狄風瑟瑟,細雨綿綿。
又是一個深秋的寒夜。
周衍己經記不得度過了幾次這樣的瑟瑟之秋,又度過了幾次這樣的寂廖寒夜。
但每一次,總會有一些深入靈魂的東西。
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在這裡,又站立了幾夭。
這幾天裡,沒有人來打擾。
或者說,沒有人,能破開那道雷霆古陣
這幾天裡,周衍再次回億了過去的種種,如同整理了一次自己的人生。
他心中,有很多感觸,也有了一番全新的感悟。十二劍魂,在炎炎的幫助下,不知不覺,就凝聚了起
來
只是,其中九劍魂,被封鎮到了三大劍魂核心之中,形成了一種‘內有乾坤’之勢。
呈現在外的劍魂,則與雷霆融合了,不再顯出半點帝氣劍體的威勢。
這其實是一種蛻變,是實力的蛻變,戰力更強。
這也是一種對天機的屏蔽。
如果周衍願憊,他可以花費一定的時間,完全恢復帝氣劍體的一切能力。但這麼做,毫無意義。
眼下,雷炎劍體,其實並不比帝氣劍體差多少。
炎炎留下的信息,有一定的明示—沒有最強的劍體,只有最強的信念與決心,只有最強的人。
雷炎劍體,是本我的劍體。如今傳承到了這一世,剛好可以洗去帝氣劍體的那些險惡,暫時歸於一段
平靜,這一點,周衍心中己經默默接受。
這古陣之中的近十天時間,周衍從破開封鎮、到重新擡取了帝氣劍體的記憶,再到重新回顧人生,他
的心,如再次歷經了一場歷練,靈魂的境界更加精湛了。
同時,周衍也有重新感悟過碧水連天劍術,感悟過九陰九陽心經,對於自身的一切能力’瞭解極爲透徹。
這般情況之下,周衍又重新祭煉了他自己的戰甲、長劍,使之更加契合雷炎劍體這個特徵,可以發揮
出更強力的戰力。
不僅如此,在苦悟了雷炎劍道之後,周衍也將帝氣劍體的部分行爲特徵,比如抱拳、比如摸下巴等動
作,自潛意識裡削去。
千里之堤,潰幹蟻穴。
周衍決定聽女兒炎炎的話,好好的將雷炎劍體這個體質修煉到極限。
他的本我,得到這個體質差點身死道消;他的師傅,爲了這個體質,也不惜犧牲自己,挽救了這個體
質的崩潰。這都說明,這個體質,同樣重要。
帝氣劍體,己經成爲烙印,永恆存在。
而雷炎劍體,則需要不斷苦修壯大,穩定。
帝氣劍體不會消失,而雷炎劍體,還很脆弱。
所以,周衍因爲這些考慮,再沒有對這個雷炎劍體的自我,有半點不滿。
他心中,也己經沒有疑惑。
他也知道,他的前世,只是一個被莫名的家族拋棄的‘棄子’,又是被李家撫養成長的。
如今的李家,大多就是這個家族的後人。
這其中的時間,己經不可考察、不可辨識。這需要一代代的緊密的查詢,或者是在聖女招親之後,從
聖女那裡找尋到答案。
他決定了後面的路,理清了修煉的步驟,看清了過去的記憶,可他卻依然站在雷霆古陣之中,有些蕭索。
儘管對於炎炎、古曦、風凌清甚至離雲錦等人的遭遇,漸漸的己經適應,但那種無可奈何的無能爲力
,纔是最大的痛苦。
不記得這些的時候,他可以沒心沒肺的活着。但記起了,他就要在這樣的痛苦裡忍受、堅強,成長,
要在這樣的痛苦裡繼續活下去
他活一年,就要忍一年。活一百年一千年,就要忍一百年、一千年。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也可以忍耐多久。
但他若活着,就必定是爲了這些人的付出,而活着
若他死去,也必定是爲了這些人的生機,而死去
周衍目光看着這片雷炎世界,在這種沉痛之中,他的那些蛻變爲雷炎劍意的一系列劍意,都在更進一
步的成長着,這種速度,無比驚人。
但這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劍意越強,殺人越快。殺人之後,就越覺得麻木。
許久,夭地都漆黑了下來。
又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時間到來,即便是雷霆古陣裡,也掩蓋不了外界的黑暗。
但最黑暗過去,必定就是最光明的到來。
周衍收斂了一切情緒,這一系列的痛苦記憶的衝擊,到這裡,都結束了,被他埋藏在了心底。
接着,他一劍斬出,將這雷炎古陣,直接破滅了
天邊,顯出了一片魚肚白。
黑暗之後,黎明破曉。天地間,
有微弱的呀光曙光。
一個人,從那一絲曙光之中走了出來。
他身上穿着一件漆黑色的、閃爍着幽冷光芒的黑色長袍,長袍上有一根暗紫色的古老符文腰帶,腰帶
上,斜插着一柄劍。
一柄鐫刻了無盡雷光圖案的古老長劍。
周衍終於出現了。
縱然是在這黑暗如淵之地,他看起來都是那麼冷酷,那麼如孤鶴一般孤寂、剛毅。
他的一雙眼睛,像是歷經了無盡的歲月洗禮,如不見底的潭水一樣,又深又黑,又冷又亮。
沒有人可以形容此時周衍的這一雙眼睛。
因爲看到這樣一雙眼睛,註定是一輩子的震撼。
觀秋水臉上的驚喜之色在剎那定格,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忽然與周衍的距離,如天人之隔。
李憐晴臉上的激動之色也在片刻僵硬,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黯然。
而蘭若和絃月、小鈴檔,此時則心中有些莫名的難受,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那轟轟烈烈、摧枯拉朽的戰鬥之後,周衍閉關十天,無人打擾。
出來之後,所有人都心懷驚喜的期盼,卻沒有等到周衍明亮的眼神,笑意的臉頰。
五人癡癡的看着,終究都沒有出聲。
她們都沒有表現出激動或者是別的情緒來,因爲即便是心中有喜歡、愛慕之意,此時周衍的冷酷,也
讓這一切,被拉開了遙遠的距離。
女人的心,總是微妙的。
特別是己經陷入了癡心臆想之中的女人。
現場,靜謐了片刻。
周衍走了出來。一步一步。
他己經沒有看這幾個女子,他的目光,或許已經忽視了這幾人又或許,他真的沒有看見
他看向了遠處,那裡,一片靜謐,靜的可怕,靜的有些死寂。
“你是來殺我的?”
周衍開口道。
“嗯”
虛空中,有一彩翼光翅女子飛出,她一身如仙子般的白衣長裙。
長裙飛舞,如神抵臨塵。
她眉心還有一隻豎眼。
但這隻豎眼,沒有讓她變得詭異,而讓她更多了一種妖豔的美。
多了一種異域風情的美。
她的氣息,十分強大,本體境界,達到了三變劍虛境界,實力深不可測,戰力不可想象。
“周靈者。”
觀秋水遲疑了片刻後,走近了周衍,目光之中,帶,一份擔憂、迷戀之色。
她鼓起了勇氣,微微挺起了胸脯。
她主動的送出了自己,讓周衍摸她,似乎只是爲了找尋那一種熟悉的回憶。
她沒有在乎那個光翅的豎眼女子,因爲她知道,那個女子,並不足以威脅周衍。
可週衍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半點慾望之心,也沒有半分揉捏她嬌嫩豐挺的胸脯的動作,而
只是平靜的道:“你先退下,這個女子,很強。”
他的話語很簡單。
可他的話語,卻破滅了觀秋水心中的那一縷希望。
“爲什麼”
觀秋水眼中有水霧凝聚起,晶瑩欲滴,有一絲委屈之意。
“女人若真的愛上了一個男人,就希望自己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女人。哪怕她可以讓自己表現得無比大
度,其實都很難容得下第三者再來加入。
聖女招親,我意己決。
而與周家三靈者合作之戰,我被李家收養的事情之類的全部記憶,也都恢復
生命之中,有着不可承受之痛。”
周衍目光淡淇的看着光翅女子,沒有看觀狄水,輕輕的說出了這些話。
“可我真的不在乎。”
觀狄水聲音悽然。
“生命中,有不可承受之痛,便暫無徹骨之情。我是個不祥之人,這裡不過是我人生的一個驛站。停
留得越久,苦惱便越多。
如此,不若好聚好散。
你我,註定不會有結局,那就無需開始。你若是我,相信你也會這麼做。”
周衍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觀秋水的長髮,像是一個長者,撫摸後輩一般
他嘆怠了一聲,隨後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
觀秋水有些哽咽。
李憐晴忽然嘆息了一聲,道:“秋水,你是我徒兒,而師傅我,包括我們這一脈,都欠他太多。這種
因果之下,最好的結果,就是……放手,讓他去。”
觀秋水癡癡的站在那裡,慢慢的點了點頭,卻帶着眼淚,忽然笑了。
笑得雖然很辛酸,那卻也是笑着的。
哪怕是笑着的時候,眼淚如流水般嘩嘩流淌了出來,也依然是笑粉的。
“怎麼,知曉自己要死,怕連累這幾個卑徽的人類嗎早知今日,何必與周家三靈者聯手居我三目、
夭脈族人”
這光翅女子,發出了冷笑之聲。
她的第三眼睜開,豎眼裡以極快的速度,射出了一道血光。
這是一道可怕的血光。
這道血光,以無比快捷速度忽然殺出,直接殺向了周衍的胸膛。
周衍也不知是閃避不及,還是無法閃避,或者是不願意閃避,竟只是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任由這一
道血光刺向了他的胸膛。
血光無比冰冷。
周衍幾乎能感覺到冰冷的血光刺入了他的皮肉,穿透他的胸骨,衝入了他的心臟
隨後,有恐怖無比的能裡,在他身體裡爆發,似乎要一舉將他毀滅
周衍依然沒有動,如麻木了一般,目光靜靜的看潛這個彩光三目女子,目光安靜、幽深得可怕。
觀秋水呆了
李憐晴也呆了。
弦月和蘭若以及小鈴檔也都呆了。
沒有人想到,周衍竟是這麼不堪一擊。
連那光翅三目女子,也都呆滯了一下。
她從未想到過一個人竟會在死亡到來的時候,還這麼平靜的如一潭死水。她更沒有想到,三目族裡長
言堪比帝氣劍體的古老天才留炎劍體,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這一剎那的發怔之間,三目族的女子的眸光裡,周衍的目光忽然變得無比冷厲、陰狠、瘋狂,可怕。
這樣的眼神,狠狠的刺激了她的心。
她在這一刻意識到了不妙,她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
她要逃離這裡,逃離這個到現在還未出劍的可怕之人。
但己經遲了。
“轟咔—”
她的靈魂空間,如爆發了滔天神雷,滅世神威。
那一剎那,天地大劫忽然降臨一般,她渾身忽然被無盡的雷光擊中。
然後陷入了剎那的麻痹之中,實力剎那間徹底消失。
她在這短暫瞬間,如被廢除了全部的修爲,再無一絲抵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