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海水運大亨、青幫老大慕容聞坐在書房的沙發上,腿上還蓋着一條毛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他微微探出頭,看到小泉等人離開,突然掀開了腿上的毛毯,騰地站起來,一絲怒氣漸漸攀上他的臉,他在書房裡踱了幾步,腳勁兒十足,和剛纔的病態判若兩人。

吳一帆送走了小泉,回到書房,謹慎地關上門。

慕容聞微微皺起眉頭,問,“這事兒你怎麼看?”

吳一帆說道,“聞爺心底其實已經知道怎麼辦了吧?否則您剛纔也不會一口回絕擔任東亞關係促進會會長的事情。”

慕容聞點點頭,“這個會長的名頭一戴上,不就等於向世人宣佈我是漢奸了嗎?可是,你說秦文廉怎麼會和日本人搞在一起?六日後他搭乘的日本櫻山丸客輪在我們的碼頭靠岸,我真擔心出什麼意外啊!”

吳一帆摸起龜殼銅錢,說,“可這事兒您不好回絕啊,日本人知道秦文廉對您有恩,纔會提出這種要求的。不過聞爺放心,就算到時候出了什麼岔子,那也是日本人的事情,是他們主動要求那天碼頭全換上他們的人的。而且和巡捕房協調的事情,不是也一併推給他們了嗎?”

慕容聞點點頭,沉思了片刻,說,“來來,一帆,咱們趕緊佔一卦。”

吳一帆拋出早已準備好的龜殼銅錢,慕容聞看着卦相,緊緊皺起眉頭,“坤上坤下,這一卦如履薄冰啊。一招不慎,萬劫不復,兇險啊。一帆,你看呢?”

吳一帆過來看了一眼,說道,“這是一副地卦,‘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看來這促進會會長是幹不得的,幹了這差使,就積不成善了。不幹,可保平安。”

慕容聞接着問,“那生意、地盤呢?該怎麼辦呢?”

吳一帆說,“從地卦的卦文上看‘戰龍於野,其道窮也’。眼下時局混亂,日本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打進租界,但是****又剛剛打了勝仗,江山誰屬還真說不好。聞爺還是在家裡修身養性吧,江湖上的事情哪怕讓人三分,忍得幾年,到了太平世道,再圖其他也不晚。”

慕容聞嘆道,“既然天意如此,我也就忍了。叫別人折騰去吧。對了,小泉說六天後他要在碼頭接秦文廉,六天後是什麼日子啊?”

吳一帆說道,“九月十三,月破大凶之日。”

慕容聞連連搖頭,“接貴客也不挑個好日子。你說這個秦文廉他怎麼會從日本回來?”

吳一帆笑着說,“聞爺,這個我可算不出來。哦,無瑕把她的男朋友領來了,在花園裡等着呢。”

慕容聞聞言,端坐在正堂,說,“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吳一帆就帶着方滔畢恭畢敬地走進來。慕容聞將這個老成的年輕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閱人無數的他心中對方滔立刻多了幾分戒心,憑他這麼多年的江湖閱歷,一眼就看出方滔是個謹小慎微的人,這一點,可以是優點,更可以是缺點。

當然,慕容聞不會把自己對方滔先入爲主的成見表現出來,他和顏悅色地問,“請問方先生貴庚啊?”

方滔畢恭畢敬地回答,“我今年三十二,光緒三十三年出生的。”

慕容聞又問,“那生日時辰呢?”

方滔按照慕容無瑕提前教給他的,說,“六月初九,未時生的。”

慕容聞掐指頭一算,“哎呀,你的八字不得了啊,命裡有五個土。正好和無瑕匹配啊。”

吳一帆這時卻皺起眉頭,淡淡地說,“是啊,這也太巧了吧?”他的言下之意,是說方滔的八字是假的。

慕容聞立刻明白吳一帆的意思,微笑着說,“無瑕那個丫頭,就愛胡鬧,鬼點子又多,方先生,你的生辰八字是你和無瑕商量過的吧?”

方滔說道,“哦,這個倒是沒有。不過無瑕答應和我交往之前,要過我的八字,她找人算過之後才答應我的。現在才明白,原來是因爲伯父您信這個。”

慕容聞點頭道,“是啊,我們家都很在意這個。”

吳一帆也躬起身子,道,“聞爺,看來無瑕小姐還真是有孝心啊。”

就在這時,慕容無瑕突然推門進來,一副大大咧咧的大小姐樣子,一進門就扯住慕容聞的胳膊,說道,“爹,你盤問完了沒有?”

慕容聞嘴上責怪着,眼睛裡卻滿是溺愛地說,“我和方先生聊聊家常,怎麼說是盤問人家呢。”

慕容無瑕撒嬌道,“就是就是,你又問人家生辰八字了吧?我早就找人算過了。”

慕容聞滿意地望着女兒,“還是你知道爹的心思啊。”說到這裡,他轉頭對方滔說,“方先生,我這女兒讓我寵壞了。以後你可要多讓着她啊。”

慕容無瑕嗔怒着跺着腳,“好了好了,爹。我們走了,再待下去,你不知道又要說女兒什麼壞話!”她邊說邊拉起方滔就要走。

慕容聞站起來挽留,“你們吃過午飯再走吧。”

慕容無瑕說,“不了,外邊吃。”說話間,她已經站到了院子裡。

方滔這時也起身道,“伯父,我告辭了。”說罷,他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追上慕容無瑕,他的腳步很輕,也很穩,就像他平時走路的樣子一樣。方滔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但這一切早已被慕容聞盡收眼底。

慕容聞聽到慕容無瑕發動汽車的聲音,臉一下沉了下來,他坐在太師椅上一言不發,吳一帆見慕容聞這個表情,心知他又要琢磨事情,就很識趣地退了下去。

慕容聞不是琢磨事情,他在琢磨人,方滔這個人。這個人給他的第一印象只有八個字,“年少持重,深藏不露”。他剛纔問他話的時候,一直盯着方滔的眼睛和神情,若是別人,心裡有什麼小九九鐵定都被他瞧出來了,可他卻看不出方滔在想什麼。更令人擔憂的是,方滔走路的時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並不是因爲拜見未來岳父而刻意顯得小心謹慎,不,他肯定沒有刻意控制,那是他本來的走路姿態。這隻能說明,他是一個有着與衆不同嚴謹習慣的人,而什麼樣的人才能有這種習慣呢?

慕容聞緊緊皺着眉頭,首先想到了“軍統”,可又不敢十分確定。他決定派人好好查查方滔的底細,這事關女兒的終身和他這一生的家業。他白手起家,從一個擺鞋攤的小皮匠奮鬥成上海灘數一數二的大佬,雖然娶了很多房姨太太,但卻只有這一個女兒。女兒和他的家業就是他的所有,他可不想讓自己一生的成就都落到一個不靠譜的人手裡。他對軍統沒有好感,事實上,他對任何政府勢力都沒有好感,他現在之所以誰都不得罪,是因爲他摸不準最終會是誰掌權。倘使方滔真是軍統的人,萬一日後重慶政府倒臺,女兒不也是要跟着遭殃嘛。

在慕容聞看來,這件事可是比日本人那些事更重要,更得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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