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瞧他面上神色變換。誤以爲他要惱羞成怒。忙岔開了話題。問道:“宋琰現在到了何處。”
鄭綸斂一斂心神。沉聲答道:“南秀。”
賀蘭淵北退安夏城。宋琰從宜平一路追擊而來。陳重兵於南秀郡。一副要與賀蘭淵決一死戰的模樣。而鄭綸三萬精騎與辰年所領的義軍。則悄悄潛至安夏西北。攔在了賀蘭淵的退路上。
說起戰事。鄭綸全無了剛纔的窘迫。他面容沉毅。目光堅定。道:“以目前情形。要勝賀蘭淵不難。難得是如何才能徹底剿滅他。永除後患。”
辰年也知若要青冀兩州安定。只打跑了賀蘭淵還不夠。鄭綸還要帶兵南歸。或是西進。不可能長留冀州。她想了一想。道:“還是要想法說得薛盛顯出兵。這纔好成事。”
鄭綸擡眼看向辰年。問道:“你可能猜透薛盛顯的心思。”
辰年眉尖微蹙。思量片刻。答道:“那人並無稱雄野心。一心只求自保。我若沒有猜錯。薛盛顯是想着騎牆觀望。待天下大定之後。再向勝者俯首稱臣。到那時。只要他能痛快地獻出冀州。但凡有些肚量的君主。都能留他一個富貴終老。”
鄭綸所想與辰年相差不大。 點頭道:“正是這般。所以。現在縱是你巧舌如簧。也說不動冀州出兵。”
當初在青州鄭綸要殺薛盛顯。還是辰年勸得他手下留情。放薛盛顯回了冀州。此刻想來。她難免有些懊悔。皺眉沉默片刻。心中一動。與鄭綸說道:“若是我潛入冀州。殺了薛盛顯呢。冀州會怎樣。”
“冀州會亂。若是由我們刺殺了薛盛顯。他的部將沒準就會投了鮮氏。所以。薛盛顯還不能死。”鄭綸說着停下。遲疑了一下。卻是說道:“不知朝陽子現在何處。”
他一問這個。辰年立即便懂得了他的意思。定是想着像上次那般借毒藥來控制薛盛顯。可朝陽子現在正在山中照顧小寶。辰年怎肯輕易泄露他的行蹤。她笑了一笑。道:“何必再去費力尋朝陽子。就算胡亂給薛盛顯喂下一粒藥丸去。再嚇他一嚇。他那般貪生怕死的人。必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之前能用毒藥拿捏薛盛顯。叫他爲流民提供糧草。現在就也能迫他出兵。
鄭綸也覺此法可行。沉吟道:“倒是可以一試。”
溫大牙一直在旁聽他兩個說話。這時忍不住問道:“那總得有人能在冀州城守府裡找到薛盛顯。再把藥丸給他喂下去才行。誰能做得了這事。”
據說薛盛顯自那年從青州死裡逃生之後。越發膽小慎微。防備嚴密。除卻一些近侍與心腹將領外。別人莫說近身。便是連見他一面都十分困難。這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沒少惹了人恥笑。也正是因爲這個。封君揚才命人將解藥給了薛盛顯。只怕這人哪一日再嚇死了自己。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鄭綸不願辰年前去冒險。搶先說道:“我去吧。我之前曾去過冀州城守府。對那裡還算熟悉。”
辰年卻是說道:“還是我去吧。上一次的毒藥就是我逼着薛盛顯吞下去的。我去。顯得還更真些。”
她確是去冀州的最佳人選。鄭綸尋不出別的理由反對。默了一默。便道:“我陪你一起去。”
辰年聞言不覺失笑。道:“就這麼點事。哪裡犯得上我們兩個都去。再者說了。這裡離着冀州好幾百裡。一來一回需得四五天的功夫。你我都不在軍中。若是有個什麼變故。怎麼辦。”
鄭綸被辰年問住。答不上話來。定定地看了辰年兩眼。這才收回了視線。卻是冷聲道:“那就誰也不要去了。沒有薛盛顯。我一樣能滅了賀蘭淵。”
辰年不知他怎地突然就變了臉。心中十分詫異。與溫大牙對視了一眼。試探地叫道:“鄭將軍。”
“這事無需再說。”鄭綸聲音冷硬。顯然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因着是兩軍聯合作戰。最忌內部生隙。所以辰年一直避免與鄭綸起爭執。瞧他這般模樣。便就好脾氣地笑了笑。妥協道:“好。不去就不去。咱們另想別的法子來對付賀蘭淵就是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鄭綸面色這才緩和了些。
辰年見狀。卻是暗暗搖頭。心道此人不會說話也就罷了。脾氣還越來越無常。也就是現在還得同他聯軍打鮮氏。不好與他交惡。待日後用不着他了。非要狠狠揍上他一頓。出了這口惡氣纔好。
他兩個各懷心思。神色各異。溫大牙那裡卻是察覺出一絲不對來。雖未說話。眼睛卻是滴溜溜地轉個不停。看看辰年。又去看鄭綸。鄭綸被他看得心虛。下意識地垂眼避過了他的視線。辰年那裡卻只是覺得古怪。迎着溫大牙的目光看過去。問他道:“怎麼了。”
“沒什麼。”溫大牙忙搖頭。恐辰年不信。想了一想。又解釋道:“我就是怕你們兩個起爭執。”
聽他這樣說。鄭綸不覺鬆了口氣。擡眼瞥了溫大牙一眼。淡淡說道:“沒事。”
溫大牙乾巴巴地笑了笑。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辰年並不信他這話。卻也無意較真。又見外面天色已是暗了下來。便就辭了鄭綸。扣上面具出了大帳去巡營。她剛出來。溫大牙也忙在後追了出來。陪着她走了一陣。忍不住低聲說道:“大當家。你覺不覺得鄭將軍這人有點怪。”
辰年心中正在琢磨着戰事。聞言只順口問道:“哦。哪裡怪了。”
溫大牙偷偷瞄了她一眼。小心說道:“我瞧着他和在宜平時不大一樣。尤其是對大當家??”
他話還未說完。辰年步子卻是猛地一頓。一下子停在了那裡。溫大牙被她駭得一跳。生生地把那後半句吞了回去。遲疑地喚她道:“大。大當家。”
辰年轉頭看他。雙目晶亮有神。有些興沖沖地說道:“我突然想到一個法子。無需薛盛顯出兵。也一樣能迫得那賀蘭淵繼續北退。”
溫大牙愣了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她壓根就沒把他剛纔的話聽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