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年隨手將窗戶關上,走了過去。
那邊,林欣塵已經給這蒙面人揭開了面巾。
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最關鍵的,是顧小年還認識。
“是你?”顧小年皺了皺眉。
林欣塵一愣,“你們認識?”
眼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四靈一案告知了顧小年案情原委,然後換了一命的李小環。
此刻,對方目光有些閃爍,不敢與顧小年對視,而且看着臉色蒼白,明顯是受了不輕的傷。
顧小年看她一眼,林欣塵便笑笑,上前擡手在李小環肩上點了一下,給她解了穴道。
李小環悶哼一聲,身子一下有些癱軟。
“我上次不是說過,莫要再落到我的手上。”顧小年看着對方的這一身夜行衣,淡淡開口。
李小環身子輕顫,只是咬了咬失了血色的脣,沒應聲。
顧小年不再看她,向門外走去。
“哎,你幹嘛去?”林欣塵問道。
“通知金吾衛。”顧小年說道。
“你瘋了。”林欣塵拉他一把,說道:“金吾衛來了,她還能活麼?”
他還想說什麼,但看了顧小年的眼神,頓時明白過來。
通知金吾衛肯定是假的,不說別的,顧小年如何出現在宮內的?這肯定不能被金吾衛知道的。
但李小環不知道這一點。
“顧大人。”她有些着急,但聲音透着虛弱。
顧小年回身,目光淡淡。
李小環眼神楚楚,惹人憐惜。
顧小年輕哼一聲,神情不變。
前有顏岑做出過這般神態,現在又有李小環,他有些不明白的是,是不是女人都會擺出這麼一副可憐的樣子。
但偏偏,好像男人就吃這一套。
林欣塵上前一步,正色道:“姑娘可是有苦衷?”
顧小年肯定不會認爲這傢伙是色令智昏的傻子,套話罷了。
但李小環當初能被趙宥身後的勢力安排進神都,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又豈是輕易能被騙到的。
此時她只是低頭,額前的發有些散亂,修長白皙的脖頸在燭光下似乎反着玉色的光澤。
顧小年看不下去了。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是知道本官性格的。”他說着,語氣有些冷。
李小環咬了咬牙,聽了顧小年這明顯帶着威脅的話,心裡一下想起上次與對方接觸時的場景來。
“‘將軍’的人,在跟二皇子接觸。”她說道:“而且,趙宥數次提審無果,他們買通了詔獄的看守,今夜便要將之劫出。”
顧小年對李小環開口並不意外,意外的是她說出來的話。
四靈案牽扯出來的東部海域‘將軍’的那方勢力,原來一直沒有收手止歇。而且,竟然還裡應外合要劫詔獄。
但此事與他無關,他雖是內鎮千戶,但詔獄並非他手下的人來值守,就算是真出了事,那要被問責的也是俞文昭和謝鳶。
最多,到時班房開會他也要出席就是。
顧小年目光稍沉,問道:“那你今夜的任務是什麼?”
李小環苦笑搖頭,“顧大人,我已經脫離出‘將軍’的勢力了。”
說着,她擡了擡胳膊,從腰間取了個腰牌出來。
“不良人。”
顧小年定睛看了眼,認出了這腰牌所屬。
“你既是姬重七的人,又爲何會被金吾衛追殺?”他問道。
李小環搖搖頭,然後道:“今夜宮裡除了金吾衛和禁軍,還有首輔府上天羅地網。他們是得了陛下命令來的,不良人卻是千歲親自吩咐前來,我們雖然進了宮,卻不能暴露身份。如今出了刺客,我們行蹤暴露,自然是被金吾衛當作刺客追殺了。”
顧小年聽了,心下暗道,如果真如對方所說,今夜宮裡來的勢力倒是頗多,但廠衛卻沒有動靜。
東廠的精銳是緹縱,這是由太監閹人組成的團體,武功都是走的陰狠路數。錦衣衛的精銳是蒼龍七宿,這個不必多說。
而他進宮來之前,倒也沒聽說蒼龍七宿有什麼動作。
如此一來,今夜人手似乎都是陛下欽點而來的,除了魏佲軒點的不良人。
“大人不信?”李小環問道。
“換做是你,你信麼?”顧小年說道:“陛下沒讓不良人進宮,你卻說得了千歲首肯,只拿個腰牌能說明什麼。”
李小環咬咬牙,“那大人還想知道什麼?”
“你們入宮的目的。”顧小年淡淡道:“或者說,是今夜這麼多人在宮裡要做什麼。”
李小環沉默半晌,這纔開口,“不良帥姬重七不知從哪得了消息,說是二皇子有問題,便上報了千歲大人。而今夜會有‘將軍’的人來與二皇子碰面,我們不良人的任務就是刺探情報,必要時要動手。”
顧小年笑了,“二皇子周錦書有問題?”
李小環說道:“這個誰能說得準呢,但千歲就真信了姬重七的話,因爲情報來自錦衣衛的十三太保。”
顧小年瞳孔微縮。
……
北鎮撫司有十三太保,這個不是秘密。
這十三個人不是緹騎,也非破門滅戶的校尉,而是安插的臥底細作。
除去歷任錦衣衛指揮使和當今陛下之外,誰也不知道他們具體的身份,又是在哪個勢力裡潛伏着。只在必要的時候,他們會提供致命的情報。
魔教、道門、佛門甚至是金帳王庭,都可能是他們潛伏的地方。
而世上不管哪個勢力,都想將他們揪出來,因爲十三太保代表了北鎮撫司安插的最深的十三個人。
錦衣衛裡還有其他的臥底探子,而所有的人的名字都在一份名冊上。
就是顧小年上次在太淵州一案裡的那份名冊,那份讓無數錦衣衛提心吊膽,更搭上了前戶部尚書趙宥兩個兒子的名冊。
只是如今下落不明。
……
“那其他人呢?”顧小年問道。
“陛下招了首輔的人入宮,卻沒有讓千歲派人,而且今夜值守養心殿的是尉遲真武,也非千歲親陪,這代表着什麼意思,顧大人還看不明白?”
李小環笑了笑,“上次的事情,對那位千歲也是有影響的,起碼,在陛下的心裡,已經不是那麼信任他了。”
顧小年眯了眯眼,他當然不會相信魏佲軒會輕易失寵,潛意識裡,他想着或許今夜之舉是那位陛下有什麼深意。
但一旁一直安靜聽着的林欣塵卻是說了句,“魏央卻是不復之前那般得陛下信任了。”
顧小年心裡一驚,看過去,“怎麼說?”
林欣塵久居宮中,又有《無始望氣術》在身,一些東西自然是門兒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