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大亮,邱府之中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天知道今天的邱大小姐爲何心血來潮,竟然會早起。
邱梓越穿着一身紫色錦袍,正坐在堂中用膳,一團豔紅便出現在了眼前。
邱嫣穿着一身大紅錦袍,手上纏着一圈細鞭。鞭子黑底帶着金邊,彷彿盤繞的毒蛇。
邱梓越見了,不由道:“着急什麼,早膳還沒吃過。”
“哎呀,去晚了就趕不上南鎮撫司的點卯了,誰知道那傢伙進去了還會不會出來。”邱嫣說了句,伸手從桌上拿了塊糕點。
邱梓越搖搖頭,拿方巾擦了嘴,也站了起來。
邱忌要上早朝,自然不在家裡用膳,而家中夫人等人自然也不會跟他這位大少爺同桌吃飯,是以滿桌餐食只有他一人享用。
兩人擡腳向外走,倒是絲毫不對這滿桌菜感到可惜,因爲他們平日裡奢侈慣了,只會覺得習慣,而不會覺得是浪費。
堂中下人自然低頭不語,只等兩人走了再收拾。府中規矩甚嚴,偷吃是不敢的。
邱梓越兩人上了馬,邱嫣招呼了昨日來報信的下人,因爲他見過顧小年的臉,待會兒還要他去認一認。
“嫣兒,待會兒見了那人切不可莽撞。”邱梓越忍不住提醒一句,“就算咱們不認得他,事後也要再調查一番纔是。”
“這個我知道。”邱嫣俏臉含煞,冷冷道:“本小姐只是想要看看,那人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邱梓越搖搖頭,沒再多說。
……
顧小年起的很早,事實上昨晚睡的很晚。
因爲天亮後自己就要去當差了,在新的衙門,也是新的身份。
心裡有事,自然睡不着,起得也早。
他仔細洗漱過了,換上了那一身黑底繡紋的飛魚服,認真帶好紗帽,帽箍中心一塊指甲大小的玉石微微泛着冷光。
顧小年站在銅鏡前,距離上一次認真打扮已經過去多久了?都要忘記那是什麼時候了。
將衣領裡的雪白內襯仔細理了理,這才長鬆了口氣。
“加油。”他對着鏡中的自己笑了笑,轉身拿起了被擦拭乾淨的繡春刀。
挎到腰間後,左手按住暗沉的刀柄,冰涼入手,讓他手掌緊了緊。
推開客棧的房門,他直接下樓,在店小二敬畏的目光中,上馬離去。
昨夜來了雲來客棧,店小二給自己捎了話,在離大理寺不是很遠的青衣巷,陳晟已經幫自己安排好了住處。
顧小年沒有拒絕,他與柳施施在神都舉目無親,銀子有限,買個宅院顯然是不現實的。這是來自陳晟的善意,他受着了,以後自己肯定會還他這個人情。
……
南鎮撫司衙門,顧小年在門口下馬,早有校尉小跑過來,將馬拴在了旁邊的樁上。
若是顧小年有隨從在的話,也就用不着這根拴馬樁了。
他擡頭看着南鎮撫司的牌匾,深吸口氣,走上了臺階。
不遠處,邱嫣雙手捏弄着細鞭子,細聲慢氣道:“這就是那人?”
旁邊一個下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躬身道:“回大小姐話,是他。”
“是他?”邱梓越此時也低聲說道。
“你認識?”邱嫣皺了皺眉,若是自家兄長的熟人,那對方肯定是有不俗背景的,自己要想找回面子來,那可就不容易了。
“一面之緣。”邱梓越嘴角勾起,遙遙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說道:“這神都還真是小啊。”
他想起了那個讓自己見過之後便魂牽夢繞的身影,昨天在那六部衙門的長街上見了,本想過去搭訕一二,卻沒成想被人提前一步,將那女子帶走。
邱梓越自是心中煩悶,可對方騎的馬上帶着大理寺的標識,這是直接歸當朝陛下領屬的機構,他不想因爲這種事得罪對方,讓自己在聖人眼中留下污點。
本以爲自己已經失去了對方的蹤跡,再也沒機會了,可現在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不到那個病秧子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當真是,天助我也。”邱梓越忍不住笑出聲來。
邱嫣不明所以看着他,“他到底是什麼身份,我還要不要找回面子?”
“要,怎麼不要。一個泥腿子罷了,這件事要是不給小妹一個交代,豈不是丟盡了顏面?就算是父親大人的臉,都不好擱。”
邱梓越想到初見顧小年兩人時,對方所穿雖然說不上簡陋,可相比較神都有身份地位之人的穿着,實在是樸素的很。更別說那時對方明顯是在城外客棧住了一宿,連城門都沒進,這能有什麼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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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才認定顧小年兩人沒什麼背景,他欺負的,便是這種人。
想到那女子閉月羞花的容顏,饒是以邱梓越閱女無數的心境,也是忍不住地身子一顫,看她娥眉緊貼尚未舒展,而筆直的雙腿沒有一絲縫隙,他已然判斷出對方仍是處子之身。
想到這,邱梓越眼神愈加火熱。
“可他不是被段曠領進南鎮撫司的麼?”邱嫣倒是還有幾分猶豫。
邱梓越淡淡道:“你覺得,這等卑賤之人會與那位千歲扯上關係?最多就是跟段曠有些牽扯罷了。不過像這等窮親戚,最好用銀子搞定了。”
邱嫣皺了皺眉,她隱約覺得還是有些不對,而且自家兄長表現的實在太熱絡了一些。
可現在邱梓越心情急得很,早就失了考慮,現在他滿腦子想的,便是將柳施施搶過來。
邱嫣看着消失在視線裡的那道身影,眼底已滿是寒光。
……
顧小年走進南鎮撫司衙門,這才腳步頓了頓。
“是誰?”他心想着,方纔在門外時,隱約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產生,對方離他應該不遠,所以自己纔有這種模糊的感知。
帶着一種惡意,讓顧小年很不舒服。
他沒有過多考慮,因爲有‘登仙劍章’在,若是與暗中那人碰了面,自然能從氣機上判斷出來。
畢竟,既然對方對自己有了惡意,想來很快就會見面。
顧小年想着,他也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在自己剛到神都竟然就想來找麻煩。
在大堂點了卯,將《風雷腿法》歸還之後,便看到了昨日領着自己走了一圈南鎮撫司的燕照。
對方穿的是錦衣校尉的武束黑衣,很是幹練,此時見了顧小年,頓時抱拳道:“顧總旗。”
顧小年點頭,“燕兄好。”
“大人千萬別這麼說,折煞小人了。”燕照連忙擺手,他雖然也是錦衣衛,可只是校尉,是吏,怎麼敢當這一聲‘燕兄’?
但不管對方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燕照心裡總是對對方多了幾分好感便是。
顧小年笑了笑,轉身朝別院走去,那裡是自己監察司辦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