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絕殺之心

龜山。

杜殺身死,蘇微雲即刻上龜山,打算去尋蘇櫻,然後去殺爲魏無牙替杜殺報仇。

花無缺道:“我聽說魏無牙擅長設計各種機巧之物,他的老巢裡必然是埋伏重重,危機四布,我們還是小心爲上。”

花無缺的目的本就是來與派弟子攻打移花宮山門的魏無牙了結恩怨,於是和蘇微雲一拍即合,準備一同上山。

蘇微雲道:“我知道一人,只要找到她,讓她幫我們帶路,任何的機關暗道便不攻自破了。”

鐵心蘭道:“龜山之上,竟還住着一位精通機關奧秘的大師麼?”

蘇微雲淡淡地道:“大道平衡,生有劇毒之處,一旁必有解毒聖藥。魏無牙的老鼠巢穴之側,也必然會出一位剋制他的奇人的。”

這道理很玄奧,很奇怪,甚至很離譜,但是往往又都很準。

......

龜山之上,神秘山洞。

風起雲涌,天色變幻莫測,天空中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

無名山洞內,仙鶴飛離,靈鹿奔走,一片蕭蕭索索、淒涼寒愴的景象。洞口深邃黑暗,幽幽無底,如同一隻巨大猛獸的血盆大嘴,擇人而噬。

這裡本是蘇櫻的住處,但現在似乎起了些不妙的變化。

蘇微雲停在山洞外,皺眉道:“杜老大說他看見魏無牙往北而行,不會是來找蘇櫻了吧?”

他一念及此,心中一震,瞬息展動身法,掠了進去。

花無缺和鐵心蘭見此,也緊隨而去。

洞中。

蘇微雲方入洞,便聞到一股奇臭之味,而後便聽到一陣桀桀的怪笑聲。

“哈哈哈哈,小魚兒,你嘴上說不喜歡我這乖女兒蘇櫻,但你還是不敢出手罷?”

小魚兒故意平淡地道:“我早說過我從不曾喜歡於她,要不是她曾搭救過我一命,你以爲我會有什麼顧忌?”

魏無牙笑道:“那你儘管對我出手吧,你只要稍稍一動,蘇櫻的性命就立即沒了!”

小魚兒道:“你要如何才肯放過我的救命恩人?”

他話語之間,隱隱強調了“救命恩人”四個字。

魏無牙道:“那倒也簡單,只要你自縛雙手雙腳,安安靜靜地呆在外面,過一會兒就可以讓你們鴛鴦同命了!”

小魚兒左顧右盼,漫不經心,很勉強地說道:“唉,我雖不願放過你,但我的救命恩人卻不能讓你殺掉的......”

他還在說話之間,一個聲音傳入,打斷了他的說話。

“魏無牙。”

這聲音並不很大,也並不尖銳,更算不上強硬,但這三個字一出卻生生讓小魚兒心頭一跳,話語一止。

蘇微雲緩緩從洞外走來。

他整個人都很平靜,是一種波濤翻覆大海之上的暴風雨將要來臨之前的絕對平靜。

小魚兒見到蘇微雲,大喜道:“你也找過來了?”

蘇微雲點頭道:“嗯,杜老大死了。”

“是,杜老大死了,你快......”小魚兒說着說着,突然愣住,難以置信地道:“杜伯伯死了?他死在誰的手裡?”

魏無牙坐在他的寶椅上面,左手持着一柄利劍,劍尖對準的是立在他身側,穿着一身素衣的蘇櫻。

而蘇櫻被制住穴道,不但不能動彈,連話都吐不出來。

魏無牙一拍椅手,笑道:“杜殺當然是死在偉大的我手裡,怪也只能怪你太蠢,跟丟了我。所以你的恩師和心愛之人就只好都被我隨便拿捏了。”

小魚兒咬着牙,眼中幾乎噴出火來,此時他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小魚兒,你彆着急,魏無牙今日必然會受死的!”

花無缺一襲白衣,同鐵心蘭一起走來。

小魚兒看了看鐵心蘭,又望了望蘇櫻,最後目光落在花無缺身上,神色複雜至極,竟不知該如何說話。

蘇微雲拔劍,嘆道:“不錯。魏無牙今日必定要死,誰都救不了他!”

魏無牙有恃無恐,將劍尖往蘇櫻俏麗的臉蛋上又迫近一寸,劍光森寒,莫名恐怖。

“蘇櫻在我手中,你們敢殺我嗎?”

他不知是怎麼的知道了蘇櫻和小魚兒之間的感情,竟利用起她來脅迫小魚兒。

蘇微雲卻不爲所動,仍自踏步上前,無悲無喜。

魏無牙臉色一變,道:“你再敢走一步,我立即要她死在這裡!”

蘇微雲突然厲聲喝道:“你敢殺她嗎?!她是你的邀月,是你的憐星,你真的敢殺她?!”

此語方出,不止是魏無牙,就連花無缺都大驚失色——只因花無缺仔細地觀去,見到蘇櫻無論是衣着、首飾、氣質、甚而長相與邀月憐星二位移花宮主都至少有七分的相似!

如果對外說蘇櫻是邀月的私生女,絕對會有很多人認爲傳言不虛!

——魏無牙之所以會培養這麼一個義女,並且對她百依百順,從不干涉於她,本就是爲了彌補自己沒有得到邀月憐星的缺憾。

蘇微雲算準,他絕不捨得親手將自己整整花費十六年時間,耗盡無數心血做成的“藝術”拿來葬送!

魏無牙握劍的手猛地開始顫抖,顫抖得簡直有些拿不穩長劍。

他的臉色更是變得驚悚可怖,悲哀欲絕!

他無論如何竟都刺不下去那近在咫尺的一劍。

魏無牙嘶聲叫道:“你......”

嗖!

他的劍未攻出,蘇微雲的劍已到了。

一劍奪命!

彷彿是從天外而來的流星,瞬息則至,電光石火,光芒只綻放在一個剎那之間!

“你......”

魏無牙收劍而回,又擡手擲出,雷霆閃電一般極速襲向蘇微雲!

蘇微雲劍招凌空一改,驟然演化出千百道劍光,籠罩向一丈之內所有地方,就好像是風搖落木,蕭蕭而下,秋日過後,萬物凋零。

劍氣四濺,碎石穿空,“轟”地使得人睜不開眼!那柄疾射向蘇微雲的長劍早已被挑飛,不見蹤影。

而魏無牙的變招不可謂不快,他的身軀依然穩坐,毫無所動,他座下的椅子卻飛快地往後滑去,速度之快猶如一隻天上的飛鳥!

他退後的同時,從他的椅子上又飛出兩道烏骨摧肝箭,一左一右,穿過層層劍氣,打向蘇微雲。

“小心!”

小魚兒早已救過蘇櫻,與花無缺同時出聲提醒!

沙沙......

蘇微雲的劍勢陡然一收,劍氣全都消失了。

那蕭蕭風中,漫天飛舞的凋殘黃葉只剩下薄薄的一片,在半空中打着盤旋兒,孤獨又飄零。

這一片落葉就是蘇微雲。

蘇微雲輕靈地從兩道烏骨箭中輕輕飄過,一毫不沾,雙箭連他的衣袂都未碰到。

瀟湘劍緊緊隨在魏無牙身前!

這是奪命十三劍中的第十二式“落葉奪命”。

“好,是你逼我的!”

魏無牙面色微變,飛身而起,露出軀體下面畸形醜陋的雙腿。而他使出的招法卻比他的雙腿更加難看。

果真就像是一條餓瘋了的大狗撲向一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可以說天下各派任何的武功都一定比這招更漂亮精巧得多!

小魚兒和花無缺的臉色變了,這一招雖然難看至極,但非拳非掌,似實而虛,竟隱隱超脫了普通的武功法門。

這是魏無牙二十年來躲在龜山,苦練武功而創出的絕招!

兩人出招實在太快,小魚兒和花無缺此刻再想上前相助已來之不及。

蘇微雲仍然非常冷靜,他心中浮現出的是杜殺在讓他打虎時,曾對他講過的一句話。

——“你不想殺它,它卻想殺你,最後死的一定是你!”

十二星相中神秘的神龍星君也曾對他說過一個奇妙的道理。

——“你那一門劍法是殺人的劍法,可惜不適合你用。因爲你的殺氣還不夠重!”

蘇微雲已殺過許多的人,其中有一幫之主,有絕世梟雄,有罪大惡極的大惡人,也有平凡無奇的小嘍囉。

捫心自問,他在出手之前一定是懷有殺心的。

那他的殺氣憑什麼會不夠?

蘇微雲好像有些懂了,杜殺口中所說的必殺之心並不是對敵人的殺心,而是一種“不破樓蘭終不還,不殺賊子死不休”的狠絕之意。

我並不是要將你怎麼樣,只是你若不死,那麼我就該死!

殺的不是敵人,殺的是自己!若連自己都殺不了,又如何去殺別人?

蘇微雲在最後一剎,竟忽然低下了身子。

魏無牙居高臨下,雙手劈來,如同四海淹天,五嶽壓頂,氣勢沉厚無匹!

哧!

而蘇微雲自下由上,果決而自然地出劍。

他將自己的性命和魏無牙的性命全都賭在了這一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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