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雙飛怎麼也想象不到,眼前這個爛醉如泥,不省人事,就算來個普通大漢也能兩、三拳將他打倒的酒鬼,竟然會是兵器譜上的小李飛刀!
“你說......你說他就是李尋歡?”
蘇微雲淡淡道:“如假包換。我與他曾定下三年之約,你覺得我會認不出他的模樣麼?”
燕雙飛語氣中突然帶着一股極度的興奮,搓着雙手道:“那咱們快動手,現在動手殺了他,我們就是兵器譜第三了!”
他又拿出一把飛槍,對準了李尋歡的腦袋,手裡掂量着,躍躍欲試。
蘇微雲皺起眉頭道:“我原以爲你想和小李飛刀較量,還算是個有志氣的人,原來這麼窩囊!”
燕雙飛道:“師父,你.......”
蘇微雲大聲道:“你要去找小李飛刀較量,就不能趁人之危,你趁他酒醉砍下他的腦袋算什麼好漢?人家一樣會瞧不起你!”
燕雙飛雖年紀已不小,但被這麼一教訓,卻一點兒脾氣都發不出來,垂下頭道:“我......我怎麼可能是李尋歡的對手?”
蘇微雲道:“你不是他的對手,總該打得過他的徒弟!”
燕雙飛道:“打贏他徒弟又能怎樣?”
蘇微雲道:“你打贏他徒弟,我就能奪得兵器譜第三之位,你再熬些時日,等到我退隱江湖,兵器譜第三的位置豈不是可以讓給你來坐了?”
燕雙飛聽到這話,眼睛裡頓時發出光亮,道:“對啊,師父你和定了三年之約,等到三年期滿.......不知他徒弟是誰?”
蘇微雲看了一眼那靜靜坐着的老人,笑道:“這句話,你應該去問他。”
燕雙飛一愣道:“問他?難道他知道李尋歡的徒弟是誰?”
蘇微雲道:“天下恐怕還少有他不知道的事,就算是天機難測,他也可推算一二。”
燕雙飛沒有聽出他話裡隱含的意義,而是走過去道:“老人家,請問李尋歡的徒弟是誰,武功可否與我比較?”
先前老人露了一手以筷爲棍,擊落飛槍的功夫,由不得他不恭敬一些。
蘇微雲卻又喝道:“你剛剛還想傷害那位姑娘,此刻難道就不會先道歉再請問麼?”
燕雙飛被這麼一說,滿臉羞紅,但懾於蘇微雲的淫威,還是站在辮子姑娘面前,老老實實地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方纔險些傷了姑娘。”
辮子姑娘哼了一聲,將頭別過去,不太想理會他。
蘇微雲又嘆道:“收了你這麼個徒弟,真是倒了大黴!”
燕雙飛也是成名許久的高手,可這一屋子的人,沒一個他惹得起的,活生生是憋了渾身的火氣沒處發作。
幸好那老人已道:“李尋歡一年多來,都在此刻守護興雲莊。只有前些日子,突然出了一趟遠門,似乎是去神刀堂找白天羽去了。”
蘇微雲皺眉道:“白天羽?”
老人道:“他與白天羽惺惺相惜,相交道義,他還答應白天羽要將自己的飛刀絕技傳授給他的兒子。”
蘇微雲道:“白天羽的兒子在哪裡?”
老人略一沉吟,才說道:“我不能說。我雖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卻不能告知旁人。”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的兒子被一家姓葉的人撫養着,現在纔不過幾歲,也許連飛刀都不會擲。”
燕雙飛一直默默地聽着,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大笑出來:“哈哈哈哈哈,一個連刀都不會用過的小屁孩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師父,這一場我們贏定了!”
蘇微雲罵道:“蠢貨,難道李尋歡只能收這一個徒弟?難道我可以隨便收你爲徒,他就不能收另外的高手作徒弟麼?”
“你要學我的劍法,也未必有別人學他的飛刀快!”
燕雙飛爭辯道:“我在金錢幫的時候也算是一號大人物,怎麼連個李尋歡的徒弟都打不過?”
“金錢幫”三個字一說出時,酒店中突然變得很安靜了。
辮子姑娘緊閉着嘴,老人拿起菸袋,又慢慢放下。
駝子默立櫃邊。
酒鬼還是醉不醒。
蘇微雲緩緩說道:“我上一個這麼蠢的弟子,已被我親手殺了。你知道麼?”
燕雙飛頭上有些冒汗:“我......我不太清楚。”
蘇微雲道:“他的屍體就埋在離這兒不遠的興雲莊後園,你可以去看看,也算是前車之鑑。”
燕雙飛一咬牙關,狠狠地道:“我真要去看嗎?什麼時候去?”
蘇微雲道:“今天有些晚了,明天再去吧。”
“店家,開兩間上好的房。”
兩人進房間後,老人與姑娘也離開了酒店。
李尋歡這時才甩甩腦袋,似乎清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隨手抓起凳子下放着的一塊木頭,拿着他的刀又一劃一痕地雕刻起來。
雕刻的還是那個女人。
··········
興雲莊。
自從一年多前,梅花盜一案得破,莊主龍嘯雲便消失於此,不知所蹤。
少莊主龍小云則也死在其師尊劍下,偌大的興雲莊便只剩下一個夫人林詩音獨自打理。
若不是興雲莊本身家業頗大,恐怕林詩音還很難維持得下來。
但失去了莊中的主心骨,昔日人才濟濟,熱鬧非常的興雲莊已變得頹敗破落,木葉凋零,荷塘內落滿了枯葉,小路上荒草沒徑,全無當初繁榮景象。
蘇微雲站在興雲莊門前,手裡拿着一張小小的紙條。
“九月十五夜,興雲莊有重寶將現,盼閣下勿失之交臂。”
這就是紙條上的內容,雖然不多,但那巷子裡的四十九個人卻都是爲此而來的。
蘇微雲道:“興雲莊中有什麼重寶?”
燕雙飛道:“傳說是當年沈浪和王憐花留在李莊的絕世秘籍,誰得到練成,也許就能無敵於天下!”
蘇微雲搖頭道:“就算是以沈浪大俠當年的武功放在如今,也不敢說無敵於天下,何況只是他留下的秘籍。”
“走吧,你我二人悄悄地來,悄悄地走。不必驚動了龍夫人。”
二人施展輕功,輕易躍入府中。
他們前腳剛入門,後腳卻又迎來了一大幫不速之客。
正是之前的諸葛剛等黃衣幫衆,只不過少幫主上官飛已不在其中,爲首的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長得雖不老,可眼睛裡卻見不到半點朝氣。
他的眼睛竟然完全是死灰色的,毫無感情,毫無波動,沒有半點靈動,也瞧不出半點生氣。
他穿着一身與他極不相符的金黃色衣衫,他的人是死寂的,衣服卻金黃得耀眼。
他的劍也很特別,插在腰帶的右邊,劍柄朝左。
“這裡就是興雲莊?”
“是。”
“殺人,取書,即走!”
他好像生怕多說一個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