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言不由衷
一零六、言不由衷
紫川把剛收到的字條攥在手心裡,然後用力一捻,字條就變成粉末隨風飄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席空正在運功打坐,調理氣息,感覺到身邊出現了真氣的波動後,問道,“何事?”
紫川回稟道,“是藍果傳來的消息,除了洛少爺已經知道主上的真實身份之外,其他的事情皆與主上所預想的一樣,不差分毫。”
席空睜開眼睛,“無妨。身份的事早晚是要告訴他的。”
“官銀的事情該怎麼處理?”想起字條上藍果歪歪扭扭的字體,紫川就忍不住笑出聲來,“藍果說洛希已經找到了顧凌寒藏匿官銀的地方。”
席空說道,“提高各處糧食的收購價格,然後再把官銀收回來,最後把洛盛世和他的夫人放了。”
紫川問道,“顧繼學的人一直在暗中觀察牢裡的人,想必他們一旦走出牢房,就逃脫不了被刺殺的命運。所以我想問他們出獄之後是否需要派人保護?”
“自然,但是不到最後一刻不要出手。既然小天以爲他有本事在離開我的庇護下保護好自己的家人,那我便看看他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紫川頓時出了一層冷汗,主上對所愛之人都可以這麼狠心,更何況其他的人呢?
但是這種想法很快就被紫川打消了,畢竟他親眼看到當正在運功的主上接到洛天與洛心商議着遷往塞北的消息時突然氣血翻涌,吐出了幾口黑血,差點走火入魔。也許正是因爲愛得太濃,所以當被背叛時纔會恨得更深。
席空用半個時辰將剛纔翻涌的真氣一一歸入丹田,微微吐氣,終於讓氣血重新歸於平穩。
“還有何事?”席空看到紫川一直在一旁等候。
紫川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只簡要說道,“是關於瑕妃的事情。”
席空淡然道,“我知道孩子不是你的,無須解釋。雖然宮裡的人都看不出來你是假的,但是洛瑕太過聰慧,我們根本瞞不住她,所以也不用避諱她太多。”
“可是那孩子?”紫川知道主上根本就不在乎那個瑕妃,可是她好歹也算是主上的女人,紅杏出牆這種事是個男人就忍不了吧?
席空倒是不在乎,應該說只要洛瑕出牆的對象不是洛天,其他的人他都不在乎。
所以席空說道,“派人保護她,讓她把孩子平安地生下來。我也比較好奇在深宮之中,瑕妃會懷上誰的孩子。說不定將來這個孩子在某個時刻還會成爲我們手中的籌碼。”
紫川有些同情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了,在孃胎裡就已經成了瑕妃的保命符,如今又成了主上的籌碼,想必這個孩子將來的命運會更加多舛。
“主上,有人來了,是否要屬下攔截?”紫川聽到七八個女人靠近的腳步聲。
紫川與席空此時所在的地方是皇帝的寢宮,能到這裡來的想必是哪個妃子。而敢大搖大擺地領着六七個宮女來到皇帝寢宮的妃子只有一個,,黎妃,這個女人可不好惹,紫川最害怕與她打交道。
席空吩咐紫川,“放她進來。平時說得很好聽,此生最愛的人是皇上。現在不妨來看一看當真的皇上出現時,她是不是能夠察覺得到。”
“是。”紫川依照席空的吩咐未去阻止靠近的人,而是脫下身上的龍袍,接着一個縱身跳上房樑,然後躲了起來。
席空不緊不慢地喊道,“來人,更衣。”
“皇上,讓臣妾來服侍您更衣吧?”黎妃化了紅妝的臉上帶着幾分媚笑,仿若三月桃花。可惜現在是深秋,她的笑在席空看來很不應景。
跟隨着黎妃進入到寢宮的小太監膽怯地跪在席空的面前,“奴才來不及稟告,還請皇上恕罪。”話外的意思是黎妃橫闖,他沒有時間稟告。
席空擺了擺手,“下去吧。”
黎妃瞪了小太監一眼,然後徑自走到席空的身邊,福了福身,接着拿起龍袍,“皇上已經很久都沒有到臣妾那裡去了,可是把臣妾忘記了?”
席空擡起手臂穿上龍袍,“瑕兒有了身孕,朕自然要多陪陪她。”
“皇上考慮得很周到。瑕妃比臣妾小了歲許,如今卻比臣妾先有了皇上的孩子,臣妾雖不知道孕育龍子是什麼滋味,但是想來就很辛苦,皇上多陪陪瑕妃也是應該的。”黎妃說着體貼的話走到席空的身後爲他整理龍袍,眼睛裡帶着的惡毒卻被房樑上的紫川看得是清清楚楚。
紫川再次爲自己捏了一把汗,原來這個女人平時在自己的身後就是這幅狠戾的模樣啊!
席空拍了拍黎妃的手,“你能這樣想,很好。”
黎妃莫名地打了一個寒顫,皇上的話明明是誇獎,爲何她聽出了威脅的味道?還有,今日皇上給她的感覺也很不一樣,好像比平日裡更像一位霸主。難道之前皇上懦懦弱弱的表現都是裝出來的?
黎妃看着席空的後背,又覺得這個背影的確是自己熟悉的,但是爲何感覺差了這麼多?之前的皇帝是綿羊,現在的皇帝一直都是老虎。
想起自己在皇上的面前總是一幅咄咄逼人的模樣,黎妃突然有些打怵。君主再懦弱也終究是君主,她總是無意之中就忘記了這一點。
“怎麼不繼續?”席空看着發愣的黎妃,“領子還沒弄好。”
黎妃低着頭,不敢如以前一樣直視皇上的眼睛,“請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太久沒有見到皇上,所以看得走神了。”
“太久?不過才半個月而已。”席空對宮中的事情都瞭如指掌,自然知道紫川在假扮自己時於各宮嬪妃處留宿的時間。
黎妃不悅,“父親在這半個月裡就已經進宮覲見皇上很多次了,臣妾好歹也算是皇上您的女人,可是卻還不如父親見皇上的次數多呢。”
席空在心裡冷笑,果然扯到左偃的身上去了。這次黎妃特意跑到寢宮裡,怕也是得到了左偃的吩咐前來打探消息的。
“左將軍是國之重臣,朕待他自然不同於旁人,愛妃竟是連自己父親的醋也要吃嗎?”席空哈哈大笑起來。
黎妃嬌若梨花,嬌滴滴地說道,“皇上莫要取笑臣妾……”黎妃一邊說話,一邊往席空的身上蹭,挑逗意味非常明顯。
席空不動聲色地推開黎妃,“今日朕還有許多奏本要看,愛妃無事的話就回去歇息。”
“皇上……”黎妃低聲說道,“您已經很久都沒有碰臣妾了……瑕妃已經有了身孕,臣妾也要嘛。”
瑕妃突然懷孕的消息讓黎妃、左偃甚至是顧繼學都震驚不已,每個人都很清楚在皇家孩子意味着什麼。公主還好,萬一瑕妃肚子裡的是個皇子,皇后之位她是坐定了。
只是因爲有了身孕,瑕妃就等於多了一個靠山,黎妃反觀自己,除了父親她什麼依靠都沒有。萬一父親跟着顧繼學反叛失敗,她的膝下又無子嗣,那麼等待她的很有可能就是死亡。
所以黎妃早已決定,不管用什麼辦法,她都要懷上皇帝的孩子。但是左偃不同意她的想法。在左偃看來,他的外孫將來絕對是英勇善戰的將軍,但是和一個總是懦弱的皇帝生出來的孩子能做將軍嗎?
左偃建議黎妃找個時機給瑕妃下藥,讓這個孩子胎死於腹中。黎妃認爲時機尚早,她如果要做,就要做到萬無一失。所以黎妃打算等到瑕妃的肚子變大,一旦孩子有危險,也無法保住大人的時候再動手。一屍兩命,這樣纔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
“愛妃喜歡聽戲嗎?”席空突然問道。
黎妃不知皇上這句話是何意,但是她記得皇上在看戲時很是高興,所以就保守回答道,“回皇上的話,臣妾喜歡。”
“喜歡就好。”席空說道,“朕以爲愛妃很適合去搭臺子唱戲,以愛妃的實力絕對趕壓那些靠這手活吃飯的人。”
黎妃突然跪在席空的面前,“請皇上息怒,臣妾再也不敢了。”聽到自己要被皇上親自派去唱戲,黎妃這心裡就慌了。
席空明知故問,“愛妃再也不敢什麼了?朕似乎什麼都沒說。”
“臣妾再也不敢替皇上做決定了。”皇上願意讓誰侍寢,誰才能侍寢。而不能像自己這般,替皇帝決定誰要侍寢。
席空再次下逐客令,“等朕得空下來就會去看愛妃的,所以愛妃可以回去了。”
“是。”黎妃感覺此時的自己更像是一隻被蜘蛛盯上的飛蛾,幸虧她跑得快纔不至於喪命。
黎妃離開後,紫川直接從房樑上跳下來,“主上,這個黎妃詭計多端,主上一定要小心。”
席空嗤笑道,“她想和我鬥,還太嫩。再者,現在瑕妃與她彼此牽制,想必兩個人暫時都不會有什麼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