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房店火車站附近,健康街上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內。
“咕嚕!”
張曉龍手裡握着罐裝啤酒一飲而盡之後,再次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此刻距離張曉龍回到這間旅店,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個小時,而同行的霍恩陽卻遲遲沒有歸來。
“啪!”
張曉龍按下打火機,點燃一支菸之後,斜靠在了牀頭,他平時是不吸菸的,可是此刻牀邊的地面上,菸頭已經散落了滿地。
張曉龍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職業生涯中的第二次失手,竟然砸在了楊東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身上,不僅事沒辦成,而且還把霍恩陽搭了進去。
十多個小時未見霍恩陽歸來,張曉龍已經篤定,自己這個隊友肯定是出事了,按照慣例,他本應該一走了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張曉龍卻狠不下心來。
在認識霍恩陽之前,張曉龍是個獨行俠,天南海北的,始終一個人瞎跑,直到有一次接到一個活,去H爾濱辦事的時候,對方跑進了一條巷子裡,躲在暗處一槍擊中了張曉龍,而與此同時,爲了募集毒資,鋌而走險實施搶劫的霍恩陽也在機緣巧合之下走進巷子,持刀捅死了對夥。
甚至連霍恩陽都沒想清楚,自己明明是去搶劫的,怎麼會莫名其妙的選擇了救走倒在血泊當中的張曉龍,一場機緣之下的巧合,讓這個名動西南的悍匪,和一名社會最底層的癮君子走到了一起。
回想着歷歷在目的往事,張曉龍並未注意到,夾在指尖的煙已經燃燒到了手指的位置。
“嘶——”
張曉龍被菸頭燙了下手,猛然回過了神,隨後拎起旁邊的旅行包,深深地嘆了口氣:“走這行,生死安天命,別怪我。”
“嘩啦!”
在張曉龍起身的一瞬間,旅行包無意間刮在了牀頭櫃上,拉鍊敞開,裡面的雜物散落一地,除了手機數據線和一些日用品,還有幾雙洗好的襪子,和疊放整齊的內褲。
看見包裡散落在外,已經洗乾淨的內衣褲,張曉龍再次站在了原地。
“媽的!”半晌後,張曉龍一聲喝罵,掏出了口袋裡的手機。
……
另外一邊,留在柴華南公司準備吃午飯的楊東,正用手機瀏覽着海運方面的相關常識,一個陌生來電隨即顯示在了屏幕上,看見沒有歸屬地的號碼,楊東隨手按下了接聽:“你好。”
“聊聊吧。”張曉龍的聲音傳出。
“嗯?”楊東聽見張曉龍的聲音,不禁微微挑眉,離開柴華南的辦公室,站在了走廊裡:“我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
“人還在嗎?”張曉龍直言問道。
“你想保他?”
“他就是個馬仔。”張曉龍不置可否:“我去,他走。”
“可以。”楊東略一思忖:“晚上九點,西尖山公園,雨瀾廳等我。”
“嘟…嘟……”
張曉龍聞言,直接掛斷了電話,而楊東聽着聽筒裡泛起的忙音,也眉頭緊鎖,站在窗口看着遠處蔚藍一片的大海陷入沉思。
……
當晚七點三十分。
一處已經建完樓體,但是還沒有開盤銷售的工地內,除了冷風嗚咽,異常的安靜,這片樓盤裡除了一個看門的老頭,並沒有其他人看守。
“撲通!”
小區北側院牆處,隨着一聲悶響,身穿兜帽衫的李靜波順着牆頭跳下,伸手拎起放在牆頭的一個食品袋子,低頭鑽進了一個漆黑的樓洞子裡,邁步向樓上走去。
“踏踏!”
李靜波這邊剛剛走到二樓,一把握槍的手就順着一處房門伸了出來:“誰?”
“我。”李靜波輕輕應了一聲,繼續向上邁步,把手裡的食品袋子遞了過去。
“嘩啦!”
顧北明接過李靜波手中的袋子之後,關掉了手槍保險,同時探頭看了一眼樓下:“怎麼樣,沒尾巴吧?”
“別那麼敏感,電話打出去之前,咱們不會有事。”李靜波微微擺手,邁步走進了房間內:“人還好吧?”
“沒啥大事,不過昨天晚上他好像受了點刺激,有些憋不住尿,這麼一下午的時間,尿了三回褲子了。”顧北明呲牙一笑,跟李靜波一同走進屋內,坐在了一處被窗外月光照亮的地方,伸手在袋子裡拿出了牛奶和麪包:“小波,這件事你真決定了?”
“我從動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了,人如果想幹成什麼事,就不能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裡,咱們也不能一輩子都去做小弟。”李靜波點燃一支菸,順着沒有玻璃的窗口看着遠處燈火輝煌的城市:“既然身後的萬家燈火,全都沒有我的歸宿,那咱們就只能往前走,今晚的事成了,咱倆馬上就撤,佔武不是在廣X落腳了嗎,咱們過去找他。”
“嗯,咱們倆身上沒事,以乾淨的身份離開,出大L很容易。”顧北明啃着麪包迴應道。
“你先吃,我去跟嶽濤聊聊。”李靜波說話間,在食品袋裡拿出了一瓶水,還有真空包裝的雞腿和餅乾什麼的,向裡面的房間走去。
…… ✿тт kán✿co
半小時後,雋霄集團,總裁辦公室內。
嶽子文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腳下的璀璨城市,也看着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心情雜亂,已經失神許久。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將嶽子文驚醒,隨後轉身清了清嗓子:“進!”
“咣噹!”
房門推開後,被嶽子文派去打理民漁協會的候犇走進了房間內:“大哥,你找我?”
“嗯。”嶽子文應了一聲,邁步坐在了老闆椅上,面對跟隨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嶽子文並沒有繞彎子:“我要動柴華南。”
“老柴?”候犇聽見這話,不禁皺眉。
“怎麼,有困難?”嶽子文面色不悅的問道。
“困難談不上,但是咱們要動老柴,會很傷。”候犇猶豫了一下,直言開口道:“咱們養的這夥人,平時都是靠張顯達在帶隊,現在達子沒了,憑咱們手裡的人,動不了老柴,只能另請高明,而且咱們想動老柴,擺明了就是個拼命的活,所以代價也會不小。”
“我不在乎,既然我兒子沒了,那麼跟這些事有關聯的人,就全去陪葬好了。”嶽子文盛氣凌人的看着候犇:“現在的大L市,早已經洗牌了,柴華南既然不清醒,那我就讓他知道,現在的掌牌者是誰!”
“鈴鈴鈴!”
候犇這邊還沒等答話,嶽子文的電話便響起了鈴聲,看見撥過來的陌生號碼,嶽子文拿起了手機:“喂?”
“爸,是我。”嶽濤的聲音傳來。
“兒子?你在哪呢?”嶽子文聽見嶽濤的聲音,心中驀地一凜。
“嘟…嘟……”
對方直接掛斷了電話,聽見忙音傳來,嶽子文當即把電話撥了過去,但是對方已經關機。
“鈴鈴鈴!”
鈴聲再起。
“喂?”嶽子文果斷按下了接聽。
“嶽總,你好啊。”電話對面,傳來了一個經過魔音後的電子音:“想必這個時間,你已經跟貴公子通過電話了吧。”
“你想幹什麼?”嶽子文聽見這話,眉頭緊蹙。
“我有你要的人,給你打電話,自然也是因爲你手裡我有要的東西。”S河口區,濱海西路的海灘邊,臉上戴有口罩的李靜波握着手機笑了笑:“我知道你手下能人衆多,估計他們正在定位我的位置吧,不過這些無所謂,因爲我沒跟你兒子在一起,呵呵。”
“求財?”嶽子文眯起了眼睛。
“對。”
“只要你能保證我兒子沒問題,多少錢我都給你。”嶽子文略一沉吟:“但是交易的時候,我必須見到嶽濤在場。”
“嶽總不虧是上市集團的掌門人,到什麼時候都這麼霸氣,但你似乎忘了,現在這個電話,主動權在我手裡。”李靜波一笑:“三十分鐘時間,五百萬現金,不連號的舊鈔,對你來說,不算難事吧?”
“錢我可以給你,但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你只能選擇相信我,不是嗎?”李靜波把玩着手裡的打火機:“星海灣濱海西路,國寶典藏小區西門外,海邊的第一個路燈下面,我穿着一套黑色的運動裝,五十分鐘內,叫你的人把錢給我送過來。”
“錢給你,嶽濤呢?”
“我收到錢,確認無誤之後,他明天中午,肯定能跟你坐在一起吃午飯。”李靜波再次一笑:“我身上有把槍,槍裡只有一發子彈,如果事情不對,我就把自己崩了,我相信,在你眼中,我這種爛命不值一哂,但我要是沒了,你可就真成孤寡老人了,我相信等你老了,也不想做敬老院裡最富有的老靚仔吧?”
“五百萬對我來說,不算錢,但嶽濤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家破人亡!”嶽子文冷聲迴應。
“我沒家,抓緊籌錢吧。”李靜波扔下一句話,直接把電話掛斷。
“呼!”
嶽子文掛斷李靜波的電話之後,連續做了兩三個深呼吸,才調整好情緒,看着面前的候犇:“馬上從民漁協會和景區那邊抽五百萬現金出來,送到濱海西路去。”
“除了送錢,還用另作安排嗎?”候犇追問道。
“先不扯別的,區區五百萬而已,不值得用小濤的安危冒險。”
“那柴華南那邊?”
“如果嶽濤明天真能回來,這件事就先放一放。”嶽子文略一思忖,擺手迴應。
……
浪花街民宅內。
“東子,我思來想去,怎麼總覺得這件事不太把握呢,怎麼着,你真要去跟那個殺手見面啊?”林天馳看着正在低頭穿鞋的楊東,心下不太託底的問了一句。
“沒事,放心吧。”楊東繫緊鞋帶以後,把桌上的手槍往懷裡一揣:“我過去看看,這個人的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要不小悅我們跟你一起去吧。”林天馳補充道。
“算了,羅漢不是說了嗎,對方那人是個茬子,你們手裡沒槍,到場後倘若真出了什麼亂子,麻煩更多。”楊東說話間,已經起身。
“漢子,務必把東子保護好。”林天馳看着楊東身邊的羅漢,右眼皮直跳的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