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吶,有的時候好運氣來了,想擋都擋不住,在某個時段內,不管做什麼事,都會無往不利,一路飄紅,但是這種情況,卻不僅僅會出現在好事上,往往在遇見壞事的時候,也會一件接着一件,並且讓人在瞬間跌入谷底。
此刻的呂建偉,似乎就處於這種情況,自從十多年前他抓住機會,以掏糞工的身份進軍綠化行業之後,事業便穩步飆升,越做越大,之前那些年的一帆風順,已經讓呂建偉變得極度膨脹和自負,行事準則脫離了初心,並且逐漸摒棄了骨子中的淳厚和樸實,在潛移默化之下,不知不覺間變爲了金錢的奴隸,在窮人乍富的呂建偉心中,只要自己的口袋裡有錢,那麼這世上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但是真等到了遇見事的這一天,呂建偉才發現,自己身邊雖然還有錢,但是卻沒有了能夠依靠的真心朋友。
自從劉寶龍事件之後,呂建偉似乎就沒遇見過好事,反而是壞事一件接着一件如期而至,這種好的愈好,壞的愈壞的現象,在學術界,被稱之爲馬太效應,而在普通人的口中,更習慣把它稱之爲時運“時運”,在北方的方言中,命運還被稱作“點兒”,而最近一點時間,呂建偉口中就不斷地念叨着這句話,他覺得,自己就是太他媽點兒背了。
眼看着時間一天天的流逝,工地卻陷入了靜止狀態,呂建偉是真的上火了,不僅整宿整宿的失眠,並且早上起牀去廁所的時候,感覺撒尿都費勁,明顯是將焦慮轉移到前列腺了。
此刻的呂建偉,每天都鑽在自己給自己設計的牛角尖當中,已經有了一些神經質的狀態,每天活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下,他已經快要把自己給逼瘋了。
自從於志廣在健身房偷襲楊東失敗之後,呂建偉就始終躲在親戚家沒有露面,也沒怎麼打理新帆綠化的生意,但話說回來,被楊東盯死的呂建偉,也確實沒什麼生意能夠打理,此刻他身邊根本沒有能幫上忙的人,所以他現在已經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於志廣身上,同時也無比迫切的希望於志廣能夠早些傷愈,從而徹底將楊東拍平。
這天上午,呂建偉睜開眼睛之後,剛從被窩裡面爬起來,就習慣性的向枕邊的手機摸了過去,打算繼續催促於志廣辦事,但是還沒等將手機解鎖,酒店吳總的電話就撥到了他的手機上。
呂建偉躺在土炕的被窩裡,眨巴了幾下眼睛,一聲嘆息後,舔着嘴脣接通了電話:“喂,吳總。”
“老呂,你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工程,你還能不能幹了!”另一端的吳總連句客氣話都沒有,直接怒氣衝衝的呵斥了一句。
“吳總,你放心,這個工程,我肯定在合同到期之前給你幹完。”呂建偉雖然心中憋着火,但肯定不能跟自己的金主爸爸撒氣,所以只能儘量放低姿態,平息着吳總的怒火:“對了吳總,聽說你夫人最近快過生日了,正好我愛人前幾天去外地,幫忙挑了一塊挺有檔次的手錶,我下午差人給你送去,還有啊,這不是最近天冷了嗎,我又給你買了件皮草,還有給孩子提前準備的壓歲錢,一塊給你送去,呵呵。”
“老呂,現在這件事,已經不是你給我送禮就能解決的問題了,今天早上,我接到了總公司那邊來的電話,他們向我問詢工地綠化的進展,我都無從應答,你明白嗎!”吳總並沒有因爲呂建偉許下的利益而語氣鬆動:“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艱難,可是你要清楚,如果工程協議期滿,你這邊還沒有進展的話,我是會爲此丟了飯碗的,你懂嗎?”
“吳總,你放心,這個項目當初是你在總公司那邊力排衆議幫我拿下的,我肯定不會讓你把臉摔在地上。”
“行了,這些場面話就少說吧。”吳總煩躁的打斷了呂建偉的話,隨即語氣決然的繼續道:“現在酒店的綠化遲遲沒有進展,總公司那邊已經有意見了,這件事我即使幫你拖着,也拖不了多久,我最多給你一星期的時間,如果一個星期之內,你還是沒有辦法復工的話,這個項目,你就撤出去吧。”
“七天時間,緊了點吧?”
“就這七天,還是我硬着頭皮給你爭取來的呢!”
“行吧,等下午的時候,我讓我媳婦先把手錶和皮草給你送過去。”
“你與其在這琢磨着怎麼給我送禮,還是先想着怎麼讓工地運轉起來吧,如果工地能恢復正常,我他媽給你買貂都行!”吳總扔下一句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呼!”
呂建偉聽見電話中傳來的忙音,呼吸粗重的嘆了口氣。
“老公,剛纔你答應吳總的腕錶和皮草,用我去準備嗎?”被呂建偉打電話吵醒的妻子,在枕邊問了一句。
“現在事都不一定能不能辦成了,還給他送雞毛手錶啊,這個姓吳的王八蛋,之前收禮的時候跟我稱兄道弟,現在見我遇到難處了,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卸磨殺驢,媽的!”呂建偉憤懣的罵了一句,隨後翻找電話本,撥通了於志廣的電話。
“喂,姐夫。”
“於志廣,我問你,楊東那件事,你到底還能不能辦?!”剛剛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呂建偉,轉臉就把火撒在了於志廣身上。
“……”
……
與此同時,小吃街。
匡宏沿着街道溜達了一圈,隨即邁着四方步走進了一家熟食店內:“哎,老闆,你這豬頭肉,是新鮮的嗎?”
“放心吧,絕對新鮮。”櫃檯後的熟食店老闆見店裡來了客人,放下手機站起了身:“要多少啊?”
“我怎麼瞅着,你這個豬頭肉不新鮮,像是剩的呢?”匡宏瞪着無知的小眼睛,撅着三瓣嘴追問了一句。
“小夥子,我在這開熟食店,都已經十多年了,別的不敢保證,但口碑絕對沒問題,店裡的東西,就沒有一樣是隔夜的。”老闆笑着解釋了一句。
“那你怎麼能跟我保證,你這個豬頭肉是新鮮的呢?”匡宏宛若好奇寶寶一樣,再次歪着腦瓜子問道,而他的舉動,也並非是刻意在撩閒,而是真的想買點豬頭肉,可是怎麼看,都感覺這個肉不像是當天剛滷的。
“我跟你保證你爹老籃子,你他媽到底買不買啊?”熟食店老闆有點被匡宏撩撥急眼了。
“我就是問問你肉新不新鮮,你罵我幹啥呢?”匡宏梗着脖子看向了老闆。
“艹你媽,同一個問題,你他媽問了我三四遍,怎麼着,就因爲你買點肉,我他媽還得讓豬蹦起來,告訴你它是什麼時候死的唄!”老闆嗷的喊了一嗓子,順手就抄起了旁邊切熟食的剔骨刀:“你買不買東西,不買抓緊給我滾犢子!”
“行,那你給我稱五十塊錢的吧,少切肥肉昂。”匡宏這個人,好像天生就帶有一種招人煩的氣息,一看老闆抄起了刀,也不管肉是不是新鮮,頓時開始好好說話了。
熟食店的街道對面。
“怎麼樣,我就說我看見的是這個傻逼吧!”張傲指着對面店鋪裡,正在跟老闆撕逼的匡宏,向身旁的劉悅和黃豆豆嘀咕了一句。
“竟然還真是他。”劉悅看見對面的匡宏,眉頭深鎖:“可是他怎麼會在這呢?”
“哎呀,管那麼多幹啥,揍他就完事了。”黃豆豆像個二五子似的掏出隨身的卡簧刀,作勢就要穿過馬路。
“你別亂動,咱們先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哪。”劉悅一把拉住了黃豆豆,同時掏出手機,翻找着楊東的號碼。
與此同時,匡宏已經在熟食店買完了東西,隨即又去了隔壁超市買了點真空包裝的雞爪子和辣條啥的,又在胳膊下面夾了一箱罐啤,扭着大腚向診所方向走去,全然沒有注意到,此刻在自己身後,已經出現了三雙跟他一樣懵懂,卻又賊溜溜的眼睛。
……
等匡宏回到診所的時候,當初被他找去偷襲楊東的那夥小青年,已經再次聚集在了房間內,正在三三兩兩的聊着天。
“行了,酒到了,咱們開喝吧。”於志廣看見匡宏進門,招手將那些小青年叫到了身邊,這夥小生荒子雖然打架兇猛,可是平時的生活狀態卻很潦倒,平時也都不怎麼回家,全都是那種蝸居在網吧裡吃泡麪和火腿腸的選手,此刻吃着匡宏買回來的東西,他們也沒挑剔,反而一個個吃的還挺香。
“哥幾個,你們吃着喝着,我呢,也簡單講兩句,今天找你們來,還是上次的事,咱們要辦的,也是上次那個叫楊東的人,老規矩,見面之後想辦法把人整走,如果他反抗太激烈,就往死收拾他,這次的人頭費按五千走,只要哥幾個賣力氣,幫我把事辦成了,我給你們每人拿一萬。”剛剛被呂建偉在電話中一頓臭罵,並且下了最後通牒的於志廣,這把活的確算是大出血了。
“廣哥,你放心,按理說,上次那把事,要不是楊東趁亂跑了,我們早就把他辦了!”一夥小青年聽見一萬人頭費這個數字,頓時眼睛泛光,因爲如此高昂的僱傭價格,在他們之前的職業生涯中,是前所未見的,加之上次偷襲楊東的成功案例,更讓他們對今天的事情自信心爆棚。
“嗯,我知道你們這羣小哥們的實力,否則這次的事,我也不能找你們過來。”於志廣仰脖喝了一口啤酒,隨後擦了擦嘴巴子:“你們放心,只要你們今天能把事給我辦穩妥,我這邊肯定不差事,即使你們失手把事鬧大了,我也給你們託底。”
“廣哥,如果我們今天把這件事辦利索了,以後你就讓我們跟在你身邊得了唄?”一個小青年聽完於志廣的講話,呲牙一笑,攥着啤酒罐插了一句,呂建偉這個人,雖然滿身臭毛病,而且人性也不怎麼好,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面前這羣底層小混混眼中,他就是一個比較牛逼的社會人士,而且還是一個很有錢的江湖大哥。
“呵呵,行啊,你們要是信得過我,等這把辦事辦完了,我就帶你們一起玩玩,發家致富不敢保證,但是賺點零花錢,平時喝喝酒、泡泡妞啥的,肯定不在話下。”於志廣淺笑着迴應了一句。
“廣哥,我們敬你!”
一衆小青年十分亢奮的一聲吆喝,紛紛舉起了酒杯。
……
二十分鐘後,診所門外。
“吱嘎!”
隨着一臺出租車緩緩停滯以後,楊東、羅漢、林天馳先後下車,不遠處的劉悅三人見狀,也很快聚了過來。
“人在裡面呢,是吧?”羅漢指着診所的房子問了一句。
“在呢!”劉悅點頭:“剛纔我趴在窗戶邊上聽了,於志廣和匡宏都在,除了他們倆,還有一羣小青年,好像就是上次襲擊東哥我們倆的那夥人。”
“走,掏他!”
楊東聽完劉悅的話,掏出隨身攜帶的鍍鋅鋼管,大步向黑診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