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從小綠天回來，先沐浴更衣。
樑宛茹聽說晚上有戲看，早早捯飭好了在廳外一面逗阿烏一面等着。
燕喃梳妝完畢，便與她同去尋春妮。
自上次留春妮在院裡出事之後，她多少有些愧疚，覺得出門還是多帶上春妮比較好。
剛出廳門，小柔就匆匆過來，“娘子，四爺請您去元府一趟，說是有急事。”
“啊？”燕喃驚訝睜大眼。
燕喃這還是自以阿南的身份搬離元府後，頭一次以元四爺未婚妻的身份進元府大門。
還是那個佟門頭，見她面就笑得合不攏嘴，一進門也還是一路廊下小路上都有人悄悄打量着她，目光都友善而熱情。
燕喃自己也有些緊張，小柔說元崢也沒說究竟是什麼事，就催她快來，她什麼也沒準備就來了，好像不太合禮儀。
“三娘子來啦！”二門裡出來迎接她的竟然是元二夫人身邊的珍珠。
“珍珠嬸子。”燕喃規規矩矩喊了一聲。
“您折煞老奴了，二夫人在等着您呢！”珍珠一面笑呵呵引着燕喃往裡走，一面扭過頭打量燕喃，把眼在燕喃身上掃了又掃，落了又落。
當真是配得上四爺的人物，哪兒哪兒都挑不出毛病，一雙眼水靈靈的，看着又乖巧又大方，眉眼彎彎，性情定然也和善。
珍珠越看越喜樂，頭都扭不回去了，燕喃也不好意思擡眼和她對視，微垂着頭跟在後頭，只聽“咚”一聲響。
一擡頭，珍珠走着走着自個兒腦袋撞廊柱上去了。
燕喃險些“噗”笑出聲，跟着後頭的小柔忍不住低下頭緊咬着脣。
真不愧是二夫人的人。
珍珠咧着嘴揉揉額頭，迴轉身立即揪起眉毛來，這可怎麼辦，第一次見面就在未來少奶奶面前給二夫人丟臉了……
燕喃進了西跨院偏院，元崢已候在門口。
“是什麼事？”燕喃在他迎上來的時候低聲問。
元崢哭笑不得，“你給我的小包被我娘給發現了，她以爲是我從北地帶回來給她的，你先去看看吧。”
燕喃進了門，娉娉行過禮，“二夫人安好。”
元二夫人回頭見她來了，也顧不得那麼多，一把將她拉到青玉面前，“聽嶸兒說你會用這胭脂，你來看看，這下如何是好？”
青玉擡起頭，欲哭無淚，燕喃定睛一看，肩膀忍不住一抖。
眉毛上那黑黑的，往下掛着一道一道墨印兒的，是睫毛膏吧。
臉上那紅成一團的，至少得抹了半管口紅吧？
還是ysl的斬男色！
然後不知是擦了多少粉，這拿水一洗，整個臉都跟糊了的油畫一樣，東一塊灰西一塊紅，慘不忍睹的慘！
燕喃方纔還忍得住呢，這會兒只好擡起袖掩住嘴，清咳一聲。
元二夫人還在抱怨：“這味道倒是挺香，摸起來也膩，就是顏色奇怪了些，水洗洗不掉，難怪開封沒人用這種外頭來的玩意兒。”
燕喃見旁邊桌子上化妝包裡的東西擺了一攤，強忍着笑，女人果然天生愛化妝，就算隔了千年的距離，元二夫人還是準確無誤地認定了這些東西的用途。
她去取了卸妝油來，又吩咐阿綠，“再換個乾淨溼帕子來。”
再乖巧笑着對元二夫人道：“都怪燕喃考慮得不周。不該讓四爺直接交給您。這北地的東西用起來比較費事兒，應當燕喃親自送來給您。”
元二夫人一聽，心下大慰，原來這玩意兒還是這丫頭讓嶸兒帶給她的，她就說嘛，嶸兒一個男子，怎麼會想到帶脂粉給她。
又聽燕喃說北地東西用起來確實費事兒，更是舒服，就是嘛，害青玉變成這樣也不是她的錯。
燕喃用溼帕子蘸了卸妝油，親自給青玉一點點將花臉揉開，再命人拿了胰子來，指導着青玉用熱水洗了三遍，青玉臉色終於恢復了正常。
元二夫人鬆一口氣，嘖嘖道：“可真麻煩。”
燕喃取出那被元二夫人用來畫胭脂的口紅，笑一笑道：“這種胭脂太紅了，用來做口脂不錯。”
她說着對着桌上銅鏡，在自己嘴脣上示範着畫了一番。
斬男色的嬌豔紅比開封城裡常見的桃花口脂亮麗太多，立時襯得燕喃膚如白玉凝脂，眸愈黑，眉愈黛，原本秀雅的五官立即添了明媚，眉眼靈動得讓人挪不開眼。
元二夫人張大嘴，這傢伙，原來是這麼用的啊！
元崢也看着燕喃發怔，他見過燕喃俏麗的時候，見過清雅的時候，還沒見過她如此豔麗照人的模樣。
“那這是做什麼的？”元二夫人挑了盤眼影問。
元崢見時辰差不多了，搶先一步道：“娘，我們先去玉饌閣，世子崔十一他們都等着呢，回頭再跟你說。”
燕喃順手將東西都往化妝包裡放回去，每種都是迷你版，零零碎碎一大堆，除了粉底腮紅眼影、急救藥、香水，還有一個裝耳釘的小布袋。
這些東西如今對她也沒什麼用了。
她先收拾好，再眉眼彎彎對元二夫人道：“我回去重新整理個胭脂盒出來，再給您放好送過來，這些東西呀，用處都可大了。”
她俏皮笑笑，壓低了聲音，“不瞞您說，我變臉的本事就是靠這個。”
話剛說完，就被元崢拉着衣袖往外走。
元二夫人一聽這玩意兒真能讓人變臉，眼睛都亮起來，一面親自送元崢和燕喃出去，一面追在後頭喊：“明日啊，明日我等你過來！”
元崢帶着燕喃上了馬車，燕喃捂着肚子笑倒在他懷裡。
元崢則有些擔憂，“那是你的寶貝，真的就這樣給我娘？”
燕喃直起身來，攏一攏微亂的鬢角，抿脣道：“能用這個討娘歡心，多寶貝都值了，再說，我只用給她一部分就行，夠用好久。”
她的化妝包可是個聚寶盆啊。
元崢盯着她緊抿的脣，飽滿嬌嫩，似顆紅色櫻桃般誘惑，指一指道：“這個，能擦掉嗎？”
燕喃點點頭，“當然能啊，這個不用油洗，喝水吃東西就會掉了。”
她一面說，一面在化妝包中找起那管口紅來，也不知還剩多少，明日會不會又還原成百分百。
忽手中碰到那裝耳釘的布袋子，頓時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