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是親歷,說起來又抑揚頓挫繪聲繪色,又把壽陽發病的前後徵兆和病因換了個版本說出來……
皇后本還有些懷疑於她,聽她說壽陽種種狀況乃是起於情思情劫,有北地遊魂索至京師,導致壽陽神思不明,這不是說一切起因都是林九淵嘛,於是皇后又越聽越覺得此人真有點本事。
而說至道觀起火,王婆子憂心忡忡,“火乃天劫,但天意需應於人,雖天劫,而人爲,種種前後,自有因果,老道只敢說此乃公主命數,卻不敢說究竟是天罰還是**!”
她雖說的有些含糊,意思皇后卻聽懂了,那是說,這是壽陽的災劫,可即便是災劫,也得有人來放這把火纔是,所以,她雖然不知道是誰放的火,但卻知道這火是壽陽避不了的。
走水的事,自有官家那邊派人去查,皇后也不打算多問,只不過這道姑的說法甚合她意。
壽陽說什麼天火,她是不信的,說來說去,還是有人縱火,而壽陽是真的還沒全好。
“依你的意思,可能治好壽陽?”皇后問。
“驅邪乃需天時地利人和,貧道輕易不出道門,今日既然來了,便想請容貧道到公主殿看看。”
皇后見她未口出狂言,而是表示先看看情況,對她更添好感,揮揮手讓嬤嬤帶了過去。
壽陽這邊正氣元四利用這機會想栽贓給她,恨不能直接撲到樑府去將樑燕喃親自一口一口肉咬下來!
見貞慶道觀的住持親自來了,倒也沒有訝異。
“道長!你去告訴我父皇母后,那火是林九淵的魂引來的!”壽陽氣沖沖道:“算是縱火,也肯定是元四,是林九淵乾的!”
王婆子嘆口氣,垂首道:“殿下恕罪,此次火劫乃殿下命數。貧道乃出家人,一言一行,絕不能愧於心愧於真君愧於天。”
那意思即是說,是你自己造的孽,我不能說謊啊!
壽陽眼神變得陰鷙,她雖然不相信元崢有提前佈局的先見之明,但仍是對這道姑起了一分疑,“那若是你不按我說的做,我便殺了你呢?”
說着手一伸,着旁人將牆弓箭取下,作勢要拉弓。
王婆子微微一笑,閉目不語。
壽陽真個兒拉開弓來,對準王婆子半晌。
王婆子眼都不睜,一動不動。
壽陽本也是嚇唬她,見她神情淡定,絲毫不慌,倒更信了她幾分,深吸一口氣又放下箭來。
“道長勿怪,我只是被人冤枉而氣不過,既然道長不說,也罷了。你只需做一件事,替我將我說的那人,不,那鬼,收了行!驅邪收鬼,不傷天理,這你總能辦到?”
王婆子睜開眼來,定定與壽陽對視片刻,忽手拂塵一掃,豎起單掌立在鼻尖,手指來回動着,再次閉眼,嘴唸唸有詞。
片刻後,忽睜開眼來,“八月初。”
“什麼?”壽陽一愣。
“七月是“陰月”,從初一鬼門關開啓起,到三十日鬼門關關閉,這一月來殿下受影響最重。”
壽陽連連點頭。
“八月初,衆神歸位,百鬼回府,正是陰氣陽氣流動交錯最旺之事,此時最易做法驅邪捉鬼。”
壽陽半信半疑,金煥告訴過她,樑燕喃自元夜那日差點出事後,樑府對她防護得更加嚴密,連她都沒把握什麼時候能對樑燕喃下手,這婆子倒是一口應得輕鬆。
“八月初難道有什麼事?”
王婆子搖搖頭:“貧道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只不過八月初陰氣流動最弱,若那人真是陰鬼附體,定會出些岔子。”
壽陽眼波閃了閃,道:“好,八月初,若還沒有機會,我帶了你樑府捉鬼去!”
燕喃來到大佛寺時,已是未時。
大力駕着馬車直接繞到後山,也是她第二次追着樑湛等人進山的那條小道。
此處離樑府的小廟舍最近,燕喃帶着大力和小柔兄妹倆很快來到那山崖下的林小院門口。
何三早守在門口,見到燕喃等人將他們迎進去,大力和小柔都留在院內廂房,燕喃則獨自進廳去。
這是她最初和樑湛相認的地方。
樑湛見了她,輕輕招手示意她坐到身邊:“元四這小子,今日對劉渭出招了。”
燕喃自然知道,不過也想聽聽究竟順不順利,遂問道:“劉渭要完了嗎?”
“官家已經着人清查貞慶道觀走水一事。”樑湛嘴角劃過一絲輕笑,“劉渭應該快要完了,不過他自己可能還不知道。”
他掃向燕喃,“元四敢出手,自然還有後着,可是?”
燕喃不想與他透露太多,抿脣一笑,“我想也是。”
樑湛抿脣,他並不太關心這些朝堂鬥法,一世算沒有元崢出手,忠親王照樣扳倒劉渭君臨天下,所以,他對劉渭的死路很是篤定,略與燕喃說一說便轉了話題道:“那人午時傳了信來,說要在下晌見到你。我想着這事兒越快越好,便答應了。他人已經來了,應龍帶着去了下頭。”
下頭當然是指蛇窟。
“恩。”燕喃也是這麼想,免得夜長夢多,“我需要做什麼?”
樑湛往裡看了看,何三娘從裡間拿出一方面紗來。
“我不想讓他見到你真面目。”樑湛道:“誰知道他會不會生出獨吞寶藏的心?這樣也是保護你。底下的蛇窟我已經清理乾淨,只有蛇王在裡頭,你不必害怕。你到時候蒙半張臉,走到蛇王面前,讓他看看蛇王之禮,知道你是貨真價實的聖女便可。至於你是誰,是不是啞巴,會不會讀心術,這些都不必讓他知道。”
燕喃明白樑湛是防着那人,不過她也是要防着的,她這個聖女的身份,得防着每一個覬覦寶藏的人。
她伸手接過黑色面紗,自己罩在眼下,伸手到腦後綁緊,打結,淡淡道:“好,走吧。”
她並不怕,她第一次見那蛇王時,太過慌亂驚恐,沒有仔細看看蛇王之禮是什麼,自己這身體能讓蛇王馴服,這點倒是讓她好又新鮮,再感受一次也無妨。
樑湛想想,又命何三娘取來一件寬大的黑色長袍,讓燕喃換,方滿意點點頭,站起身帶着燕喃往下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