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嶽紅眼角一挑露出嗤笑，“又一個心繫天下的良善之徒，你們不過是運氣好些而已，勝爲王敗爲寇，所以才一個個口口聲聲拿出大義來教訓我！苗疆被伽羅王踏平之時呢？桑族人女子統統被囚虐之時呢？你們這些正義之士又在哪兒？”
“所以。”燕眉仍舊平靜地看着嶽紅，輕聲道：“你所謂報仇的第一步，就是屠儘自己的族人嗎？”
嶽紅身子輕輕一顫，臉上的皺紋僵了僵，“屠村的是樑湛！你這蠢貨！”
燕眉眼內抹過一次譏誚，“樑湛想得到聖女，偷走我的孩子即可，費大功夫殺光村裡的人做什麼？且以他當時不過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又如何在不屬於大梁的邊境之地調來那麼多兵馬？”
“還有。”讓她確定屠村之事是嶽紅所爲的最關鍵的因素，“若不是你派人屠村，圖鷹又怎麼會那麼巧剛剛好在樑湛救走我之後出現他經過的雪地裡？”
若不是一直在旁暗中監視村子的一舉一動，圖鷹怎麼會被安排成埋伏到樑湛身邊的奸細？
燕眉這些日子來一直在想這件事，漸漸將當年的真相還原。
樑湛所言，沒有破綻，且他即使在她昏迷之時，仍然是這樣的說辭，說明他在這點上並沒有騙人。
而嶽紅族長和整個村子的族人都有切齒的恨意，又知道族長的預言是聖女會誕生在她這裡，所以屠村來搶她或是她的女兒都有動機。
結果沒找到她，偏偏樑湛又帶人來了，那時候的東遼還不夠強大，敢隨便殺桑族人，卻不敢對大梁一個有爵位在身的人動手。
所以嶽紅改變了策略，將圖鷹這枚釘子安插到樑湛身邊，預備着將來再利用聖女。
嶽紅嘴角抽了抽，就算燕眉猜中又如何？
有證據嗎？
更何況，就算有證據她也不怕，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反正她該報的仇都報完了，砍掉她手指的族長也早已經成了飛灰，她又何苦跟她爭這個口舌之利？
嶽紅翻翻眼，嘴角仍帶着嘲諷的笑意，“眉娘，咱們還是往前看吧，事到如今，燕子令你手頭我手頭都有，只要咱們合作，我就把我手上的燕子令給你，如何？寶藏是什麼都還不知道，若是現在咱們就鬧翻了，豈不是不值當？”
燕喃在一旁聽着都好笑，這人還真是睚眥必報又不要臉，從來都是她在跟他們搶，這會兒倒說的雙方一直在合作似的。
元崢微側頭一示意，阿白點點頭往旁廂房去。
片刻後，拎着被五花大綁動彈不得的連翹過來。
元崢指指連翹對嶽紅道：“剛纔不是說要交易嗎？現在我也和你做筆交易，燕子令，你自己交出來，換你徒弟一命，如何？”
嶽紅眼掃向連翹，咬着牙，目光並不善。
連翹閉上了眼，讓師尊用燕子令換她？元四太天真了！
她比誰都瞭解這位師尊，在她眼裡，任何人都只是工具而已，有什麼工具比得上她心心念唸的燕子令？
連翹正想着，忽聽一聲，“好！”
連翹垂下的睫毛微微一抖。
“我跟你換。”嶽紅說得很慢，似乎費了很大勁才下這個決定，“不過，燕子令只有我才能取出來，你先鬆綁。”
燕喃嗤笑，“鬆綁？”
她手裡拿着方纔用來挑牛皮畫的那竹枝，湊近嶽紅道：“我不如先自己找找看。”
說着用那竹枝在嶽紅衣衫裡戳戳找找。
嶽紅閉目一笑。
竹枝在她腰帶下戳到個硬邦邦的東西，“這裡！”燕喃點了點，這也並不難找嘛。
青衫手中長劍輕輕一滑，將嶽紅腰帶劃破，金絲線繡蘭花紋的腰帶後頭，露出一方小小的盒子。
燕眉有過提醒，樑湛中毒的方式也確實奇怪，這位國師大人看起來邪乎得狠，衆人都不敢用手碰那盒子。
是個小小的銅盒，扁扁的，側面有把更小巧的銅鎖。
“以爲這樣我們就拿不到嗎？”燕喃示意青衫用劍砍那銅鎖。
“呵。”嶽紅輕笑，“那你可知這銅盒裡頭有什麼？”
“讓她來！”燕眉站起身，阻止燕喃道：“盒裡或許有蠱蟲。”
嶽紅斜睨燕眉一眼，“還是眉娘瞭解我，這麼重要的東西，豈能讓你們輕易拿到手？”
她掙扎了一下右手，“你們放心，我不要你們解綁，只要讓我騰出這隻手來打開盒子就行，那蠱蟲是我用血引所養，打開盒子自然會鑽到我袖內，不會傷害到你們。如何？”
元崢看了看燕眉，對嶽紅的話也不敢全信。
燕眉也忐忑，養蠱之人隨身攜帶蠱蟲再正常不過，此時冒然打開盒子確實會有危險，也只得讓她先行一試，遂點點頭。
青衫用長劍略挑起捆住嶽紅右手的皮鞭，嶽紅右手帶着長長的指甲套，從身畔費勁兒地抽出來。
元崢手指搭在腰間的箭筒上，只待她萬一有所異動，就一箭過去。
嶽紅翹着小指，用大拇指和食指在鎖頭處不知怎麼擰了擰，“吧嗒”一聲輕響，銅盒蓋彈開，霎時，裡頭一團看不清模樣的黑影似灰霧一般，風一樣鑽進嶽紅伸出手的袖口中去。
燕眉鬆一口氣，這是還未養成形的幼蠱，傷不了人。
青衫見她打開盒蓋，正要一劍過去將銅盒挑起來。
異變突起！
就在剎那，嶽紅藉着黑影的掩護不知搞了什麼手法，後三指帶着的指甲套忽掉下來，空蕩蕩的中指與無名指裡頭有清水一般的液體灑在盒中燕子令上頭。
與此同時，那小指指甲套裡頭飛出幾根銀針，直刺燕眉面門。
元崢離燕眉最近，來不及發箭，忙上前舉弓一擋。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嶽紅早已用那露出尖利棱角變成一隻小小匕首的小指指甲套飛快割斷牛皮長鞭，旋身而起，在青衫和何三夫妻的同時出擊下往門口竄去，同時大喝一聲：“撤！”
“嘩啦！”後院傳來窗牆破碎的聲音，數道溼漉漉的身影閃入，飛快衝入殿中。
元崢早料到嶽紅不是獨自前來，特意在樑府四周都佈下防衛，沒想到還是被她鑽了空子，不知何時派人潛入在湖中埋伏下。
來人只管助嶽紅逃跑，全力纏住青衫等人。
連翹拼命大喊：“師父！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