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鳶靜靜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眸子裡,毫無畏懼,沒有絲毫的退縮,直接了當的說道:“當初小姐對你報了很大的期許,在她的心中你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她創辦了學院只等着你去教導那些孩子。可是你柳裴然雖然一身傲骨,但是卻被現實輕易就打倒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頹廢、一蹶不振、意志消沉。我知道你是覺得對不起你爺爺,但是你想給你爺爺報仇也不只有學武這一條路。你一身學識,爲何不努力一把考取功名,到時候有了一官半職,想要替你爺爺討回公道豈是難事?”
雖然在飛鳶看來,手刃仇人這種事並不是什麼大事。
但柳裴然是個讀書人,她打心底不希望他雙手染上血,若是可以,那最好的方法便是讓他去考功名,一旦考取功名,那他就可以爲爺爺伸冤,爲爺爺討回公道。
柳裴然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哪裡想得到這麼多,此刻被飛鳶提點,倒是真個人清醒了許多,原本混沌的腦子也清明瞭起來。
沒錯,他從小身子骨就弱,又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根本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哪怕現在就開始習武,也不過是個三腳貓的功夫。
而且,用武力去解決仇恨,去殺了張峰給爺爺報仇也不是他願意的事情。
所以飛鳶說得對,最好的方法是用國家的律法去懲罰張峰,這纔是最公正公平公道的途徑。
“謝謝你飛鳶,我知道該如何做了,謝謝你罵醒我。”柳裴然真心感謝飛鳶,這些日子她的悉心照顧,現在的提醒指點都讓他獲益良多。
這麼個心思玲瓏剔透的人兒着實難得,柳裴然快步走過去,激動的抓住飛鳶的手,鄭重說道:“前些日子我是糊塗了些,慶幸現在及時清醒,飛鳶,你是個好姑娘,謝謝你。”
飛鳶卻陡然不知所措,手被他握在手裡瞬間燒的火辣辣的,她臉上也浮起一絲燥熱,羞紅了臉頰。
看着柳裴然明顯清亮的眸子,飛鳶心底也很是開心。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事情,便又恍然回過神來,倏地抽回手,有些尷尬的道:“你快吃東西吧,吃完在鍛鍊,雖然是要考功名的,但是沒有一副好的身子骨要很是爲難……”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再也不敢多看柳裴然一眼。
手掌心突然一下子變得空落落,柳裴然看着飛鳶離開的身影,覺得心裡也變得空落落。
飛鳶飛快跑出屋子,這臉依然臊紅的厲害,雙手更是灼燙一片,連放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了,只好絞着兩隻手指,好不自在。
不過沒給她羞怯的機會,暗處陡然傳來一聲脆響,像是什麼鳥類的叫聲一般,但飛鳶一聽便知道,這是長恨樓他們幾個夥伴之間獨有的暗號。
是他們來了。
飛鳶立刻出門,順着那聲音的方向尋了過去。
此處倒是一處隱秘的宅院,並不大,隱在小巷子裡,倒是不易察覺。
院子外面有十分複雜的圖樣,飛鳶一眼便認出,她走上前,在門上輕釦,看似不經意的敲着門,實則每一下都有規律可循,幾重幾輕,間隔幾次都代表着不同的寒意。
飛鳶敲了十多下,便有人來開了門。
開門的是烈火,看到飛鳶,烈火眉眼間明顯漾開了笑意,心情極好的樣子。
飛鳶快速進了屋內,院子很小,內裡卻設置的十分精妙,每一處都有機關,若是有人想要硬闖,怕也是不能全身而退的。
“這裡是大哥佈置的吧。”這手筆不用問也能看出絕對是出自宗溟之手。
烈火比七落還要小一些,但他長得人高馬大,倒是比一副娃娃臉的七落看起來大了許多。
聽了飛鳶這話,烈火立刻咧嘴笑了,“鳶姐還是你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屋子是早前大哥買下的,也是大哥設計的機關。”
飛鳶勾脣輕笑,隨着烈火進了房間。
人倒是來的很齊,六人全都到了。
“大哥。”飛鳶走了過去,看向坐在主位上面容冷冽的男子,低聲喚了一聲。
宗溟淡淡看了飛鳶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卻是沒有開口。
宗溟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冽的氣息,雖然面容俊秀,但卻因着那冰寒的性子讓人不敢親近。
倒是這幾人都是十分熟悉了的,自然也知道宗溟天生就是這樣的性格,不愛多言,沉默寡語的,但對他們卻十分關心,標準的外冷內熱。
不過現在自然不是研究宗溟性格的時候,除開宗溟,其他人見了飛鳶都是十分熱情,紛紛與她打招呼。
“鳶姐,你還真是狠心的厲害,離開長恨樓就好像跟咱們一刀兩斷了似得,再也不來看望弟弟們,真是薄情的很。”說話的是年紀最小的靈霄。
靈霄今年有不過才十四歲,他們這羣鼎鼎有名的長恨樓七絕殺誰人能想到,不過都是些年歲不大的孩子。
就連宗溟,也不過才二十三歲。
其他幾個孩子都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這個年紀恰好是娶妻生子,一家和美的年齡。
但他們不同,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孩子,唯有一個七落,母親倒是還在,不過母親是長恨樓的前一任殺手,而父親,卻是從未見過。
他們都是無路可走,才走上了這沒有任何回頭路的道上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