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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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敬德趁趙元嵩沐浴時,偷偷找上定國公夫人,與她說起給趙元嵩補身體的事。當定國公夫人瞭解到小少年的遭遇,不免對他心生憐憫。世家大族的齷齪事很多,趙蘭芝這種陷害弟弟的也不算稀奇。但,這種事發生在一個沒有親生母親庇護的十四歲小少年身上,還真不免讓人欷歔,心中涌出萬般心疼。

定國公夫人母愛氾濫,她讓風敬德將趙元嵩帶來,與他們夫婦一起用餐,好談一談他們明日回門的事。

趙元嵩已經沐浴完,裹上厚實的棉袍,坐在內間的坐榻上,他將那些管事與掌櫃的身契重新放回盒子中,無意間發現了一塊顏色鮮豔的翡翠,上面藍似天空,綠似新芽,相互輝映,煞是奪目,更關鍵的是這翡翠上有一朵似蓮非蓮,似火非火的花紋,竟與阿孃留給他的漆器小木匣上的是同款!

“這是……庶三爺給我的添妝。”趙元嵩努力回想着,確定了這塊霽藍翡翠的來處,手指不自覺摩擦着那朵花紋。“庶三爺怎麼會有和我阿孃一樣標識的東西?”

還有庶三爺在得知他會嫁給風敬德後,前後改變的態度,明明在最初時,他極力想讓自己同他一起憎恨長樂侯府,可後來,他只希望自己能好好的,沒再提爲三嬸和綺兒妹妹報仇之事。

趙元嵩陷入沉思,沒注意到風敬德已經回來了。他抽出趙元嵩手中的翡翠看了看,又塞回他手中,叮囑道:“保管好。”

“將軍知道這是什麼?”

“嗯,有幸見過一次。”前世,趙元嵩說這東西可以調集一股暗勢力,想送給他,助他攻打匈奴,可那時的他,正是犯倔的時候,怎麼會接受小紈絝的饋贈。

“這是什麼呀?”趙元嵩很好奇,“這個花紋竟與我阿孃留給我的錢匣子上的花紋一樣。”

“這應該是個族徽。”風敬德也不好說太多,他重生的事,他並不想告訴任何人。

族徽?!趙元嵩表情一僵,想到庶三爺曾暗示他,他阿孃是南轅公主的事。那擁有這塊翡翠的庶三爺又與阿孃是什麼關係?

“想不清楚就不用多想,反正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風敬德很自然半蹲下-身給趙元嵩穿鞋,“母親喊咱們過去主院吃飯,她說要和咱們聊聊回門之事。”

“哎呀。”趙元嵩回過神,發現將軍大人竟要給他穿鞋,臉上頓時一片滾燙。“將軍,我自己來。”

自嫁入定國公府後,他們雖沒行過周公之禮,但將軍的的確確是把他捧在手心上的。趙元嵩本來還有不安,曾厚着臉皮撩撥將軍,問他們爲何不……將軍回答他說他太小。……難道將軍是真的覺得他年齡太小了?可南風館那些小倌,年齡也不比他大啊!那將軍是喜歡成熟的漢子?

“想什麼呢?要我抱你去主院?”

“啊?不,不用啊,我自己走。”今天下午,他被將軍扛到小校場就已經夠羞人的了,再被抱去主院,那……哎呀,都快沒臉見人了啊!

風敬德看他漲紅了臉,一副乖乖巧巧模樣,忍不住伸手擼他的毛。真是的,和前世那個精明的北軒首富比起來,現在的趙元嵩就好像假的一樣,怎麼會這樣單純又可愛呢?

去主院陪父母吃飯,定國公夫人母愛爆棚,一口一個嵩兒的叫他,給趙元嵩弄的莫名其妙。他阿孃去世多年,又重新享受到母愛,趙元嵩嘴上不說,看向定國公夫人的目光漸漸多了更深的孺慕。“娘,您也吃。”趙元嵩主動用公筷給定國公夫人夾菜,就這麼一會兒,他已經觀察到定國公夫人的口味偏好。

“哎,好,好。”定國公夫人一瞧他夾來的蜜汁藕片,笑容更大了,這小紈絝洞察力驚人,這道菜她只動過一筷子,他竟看出她的喜歡。不是把人放在心裡,怎麼會觀察的這般仔細?這小紈絝啊,真是讓人疼到心坎裡。“你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多吃點。”

“好的,娘。”

定國公與風敬德:……

總覺得他們被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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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十二年,農曆十二月初十,又一場鵝毛大雪覆蓋了整個京都。

今天是四少爺趙元嵩回門的日子,長樂侯府大門前的紅燈籠還沒撤下,史管家吆喝小廝將大門前積雪清掃乾淨。因新兒婿上門,犯了錯的趙二小姐被解禁。

之前趙蘭芝鬧出了醜,長樂侯也怪上了侯夫人,這幾晚他沒回主院,全都宿在了書房,順便寵幸了兩個丫鬟,提她們爲通房。

侯夫人面上笑眯眯,眼中閃過寒芒,爲了不落下善妒口實,她這日匆忙處理了她們,又馬上讓身邊兩個水靈的大丫鬟補位。

在富貴人眼中,通房這種東西就好比現代充氣娃娃,身契在手,她想打便打,想殺便殺。夫君不會爲了一個道具跟她生氣,被提了位分的兩大丫頭還要千恩萬謝的對她叩首。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注1)

定國公府馬車出行,前後十二名府兵騎着高頭大馬左右護衛。這排場已經很小了,怎奈今日出行的權貴太少,定國公府出來的兵又各個英姿颯爽。街邊行人停下來看熱鬧,說書先生更是對這對夫夫有莫大興趣,這場景到了他們口中,竟演變成長纓將軍男妻要回門,見天降大雪,十分不喜,這可怎麼辦呢?沒關係,長纓將軍抽出腰間佩劍,對着老天一斬,雪停了。走吧,咱們輕車僕減,快去快回。

坐在茶樓與美人聯絡感情的平南王世子:“……。”

某趙姓美人眯起狹長丹鳳眼,很好地掩飾住不屑。

這兩人,正是無詔進京的歐陽卓宇,和那日他讓老僕去搭救回來的“趙元嵩。”此“趙元嵩”丹鳳眼,眉毛細長,一身白袍,乾淨素雅,偶爾垂首飲茶,那彎曲的頸子與那拿着茶杯的纖纖細指,都是那般的吸引人。

歐陽卓宇不自然咳了咳,問道:“趙公子今日邀我在這裡品茶,是特意來看長纓將軍夫夫的麼?”

“是也不是。”這少年年齡不大,但不知經歷過什麼,臉上帶出幾分鬱郁。

“這話怎麼講?”

“如今不是講《天道繁衍》,他們就算被皇上賜了婚,也會受到那些大儒的非議吧?我呀,就是想看看,百姓和那些大儒們會有什麼反應。”

“聽公子這話中意思,像是對大儒提倡的理論有異議?”

“趙元嵩”頷首:“是啊,自蠻荒之時起,因女子稀少,總會出現一些夫夫結合。就百年前,甚至是今日,某些古老家族,都還會以娶男妻爲榮。我想不明白,自古存在的東西,他們爲何要拿出來抨擊?”

“呵呵,應該是某些人的曲意逢迎罷了。”

“是啊,曲意逢迎,卓兄說的是。”

化名爲卓玉的歐陽卓宇給他添了一杯茶,壓低聲音道:“當今昏庸,好女色,又只喜歡聽些漂亮話,唉,這樣下去,恐北軒危矣。”

“趙元嵩”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卓兄也這樣認爲?”

茶樓這兩人相談甚歡,長樂侯府的晚梅院正屋內,三名丫頭圍着趙蘭芝打轉。

“快點,今天我要梳朝雲髻,帶那套紅梅玉翠頭面。哼,我要漂漂亮亮的,欣賞他趙元嵩的憔悴不堪。”趙蘭芝覺得風敬德娶趙元嵩,只是爲了應付皇上,這婚禮一過,他趙元嵩定會被嫌棄。

再者,她可是聽說在趙元嵩大婚前,他是中了藥的,雖有風敬德保護,但作爲一男子,怎能容忍“妻子”露出那種不合時宜的醜態?

趙二小姐身邊丫鬟新換了一批,此時她們各個垂眼閉嘴、目不斜視。

“風長纓不會喜歡男人的,絕對不喜歡。那小雜種也就之前得意,如今一定被打落塵埃了,只剩下外強中乾。呵呵呵呵。”

三名丫鬟飛快動作,生怕二小姐一個不滿意,大巴掌糊下來。

待趙元嵩與風敬德走進長樂侯府,長樂侯夫婦坐在上首,趙二小姐已經一身淑女風姿,腰背挺直,只坐了小半個椅子,眉眼恭順,目不斜視,儀態優美得體。庶三爺也在,但他的臉色蒼白,神情倦怠,好像沒睡好一樣。

正廳裡就這幾人,一直住在長樂侯府,等小輩們春闈的族長趙宗啓,及一干堂兄弟卻沒出來。趙元嵩心下奇怪,看了看跟在身後的小伍,小伍會意,把禮物遞給史管家,藉口有事要與候在門房的府兵說,退出正廳。

趙蘭芝暗中觀察趙元嵩,他竟沒有她想象的憔悴,也沒有她預料中的強裝美好。他看向風敬德的目光充滿了情意,而風敬德回望他的目光,也是充滿了溫暖。

相比較之下,風敬德從進來,就沒看過盛裝打扮的自己一眼,這叫她氣得恨恨咬牙,手中手帕已被她扣脫了絲線。

趙蘭芝擡起下巴,剛想出個聲,就聽侯夫人在一旁輕輕咳了聲,瞥過來的眼神,暗含了警告。

趙蘭芝真的很不甘心,這估計是她能見風長纓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就算放棄了他,她還是想在他心裡留下個映像。不能說話,那她可以製造出一些動靜。只見她端起茶杯,正欲喝之際,手指一滑……被眼疾手快的丫鬟接住了。

趙蘭芝:……

丫鬟無聲跪地請罪,磕了一個頭後,捧着茶杯離開了。

沒受到任何影響的趙元嵩與風敬德依然同長樂侯說着話,他們誰都沒有理會趙蘭芝。

趙蘭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