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氣說完,臉上憂急之色更深,可我不相信他,他爲什麼要救我?
一直以來,他的所作所爲,讓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你爲什麼不通知草石部落的人?讓他們知道了真相,不就不會中伏了嗎?”
“將軍,您錯怪元帥了,我們一得到消息,便快馬衝出臨桑城,一路殺了出來,烏木齊有他自己的聯絡方式,我們沒有辦法知道草石部落的蹤跡,只有來通知你們,只要不讓拿相思蛇咬破烏木齊的虎口,他身上穴道就不會被衝破,他依舊在我們手裡,敵方主帥在手,西夷大軍又能怎樣?只可惜,元帥那一箭,偏了少許。”小三望了夏侯商一眼,聲音低了下去。
“算了,世事難爲。”君楚禾聲音之中夾了一些蒼涼,“又豈能事事如意?”
我心中一動,問道:“長公主呢?”
他垂目道:“她自有她的出處。”
看來,他們兩人鬧翻了,不知道爲了什麼?臨桑城內果然風雲瞬間而變。
“原來這樣?”
小三從我的語氣之中聽出了譏諷,又開始爲他辯解了:“將軍……”
我瞪了他一眼,他纔沒說下去。
夏侯商道:“先不說別的,如果當真如此,我們得做好防範才行,雙井谷,可是極易伏擊的地方。”
“不錯,此處伏擊,比當年的社青山之戰恐怕更險,草石部落人馬加起來也只有五千左右,烏木齊潛伏的人,馬蹄用布包着夜間行走,離你們十里便停了下來……”君楚禾臉上憂色更深。
我奇道:“烏木齊後來被我們全身封了穴道,是怎麼聯絡他們的?”
君楚禾猛地擡起頭來,聲音忽利:“快,那顆藥,將那顆藥吃了下去!”
“什麼藥?”我道。
“上次你不說從我這裡搶了一顆藥去嗎?那藥能緩解相思入骨之毒。”
“什麼?他不是好了嗎?武功也恢復了,還奪了第一勇士稱號,爲什麼……?”
“相思入骨,怎麼這麼容易好?”君楚禾苦笑,“相思蛇,相思入骨,你們就沒有聯想到什麼?它們,都出自於相思樹,一個以樹根爲居,一個來自其花,花開之時,兩兩相擁,如情人纏綿,所以,第一重,叫纏綿,第二重,才叫相思入骨,相思蛇聞到相似的味道,才能跟蹤而至。”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真想從他眼裡看出,他說的是假話,只可惜,我看不出。
只覺頭昏目眩,身子晃了晃,便被人扶住了:“不是有藥嘛?總會解的,只是我想不到,我身上潛伏的毒,居然成了西夷兵馬的嚮導。”
“既有他做嚮導,爲什麼烏木齊還自願跟着,受這樣的折磨?”我心底抱了萬一的希望,如果是烏木齊獨特的聯繫方法呢?比如說是哨音?比如說其它?
“他想拿王爺的命,這是一定的,王爺身上有相思入骨之毒,恐怕他早已得知王爺的下落,卻隱忍不發,爲的是一箭雙鵰,將鐵參的死算在王爺頭上,更恐怕,是爲了在你面前殺死他,此人心腸極狠,只要你沒事,草石部落的人還是會來救,他還是能以你爲餌,和如今的情形一樣,雖然鐵參沒有死,但我想,以他在臨桑城的佈置,鐵參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一直以來,他都想制王爺於死地,這是沒有變的……”
不錯,如此完美的計劃,他也事先就知道了,就連我一開始都沒有認出夏侯商來,他卻瞭如指掌,我想起在依幕達大會之時,他拿有意無意的志在必得,以夏侯商的謹慎,怎麼可能泄密出去?只有這前所未聞的體內之毒,讓人無法計###,才讓烏木齊穩操勝券。
夏侯商輕拍我的肩頭,卻是笑了笑:“原來,我做了自己的催命符。”
如果不是因爲我,替我去除體內之毒,他不會每日以天一功爲我輸送內力,弄得自己形銷骨瘦,他們定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見被我識破了,乾脆藉着替我醫治之際,終使他也中了毒。
如果不是君楚禾,如果不是他助紂爲虐,夏侯商怎會如此?
“您在其中,恐怕起了不少作用吧!”我咬牙道。
“阿玉,爲父當年一念之差,當我想要回頭的時候,已容不得我回頭了,再說,我們原以爲你是恨夏侯商的,如若不然,婚禮之上,你也不會……你原本體內的毒就夠厲害的了,且能化解入體其它的藥物和毒物,其它毒入體,不過讓你的身體暫時不能動彈,等到‘纏綿’化解了入體之毒時,你自然醒了,更加上王爺輸進你體內的天一功真氣,淨化你體內濁氣,更是加快了此步伐……”君楚禾看了夏侯商一眼,想是對他也有些歉意,沒有再往下說。
原來,並不是太子的大還丹救了我,我那麼多日睡於牀上,卻不排泄,身體更無壞損,是因爲夏侯商的天一功。
想想他差點因此送命,我心中愧意更深:“對不起,婚禮之上,其實是我自己……是爲了讓你與皇太后起衝突。”
夏侯商卻身體微微一僵,隨即卻笑道:“這也難怪,君帥當年之所爲,讓我成了使君家被滅的罪魁之一,你恨我,也是應該的,當年的君家,死了太多人,有秦家和皇兄的參與,混亂之中,更有不知名的刺客扮成官府之人行殺戮之實,我僅派了八駿前去幫助皇兄,以擒拿主犯,後來才知道,正因爲這樣的疏忽,才讓人有機可乘。”
君楚禾聽到這裡,眼裡一陣茫然:“原來,她當真要將我逼上絕路。”
看來,他已猜出了當年那些刺客是誰了。
“有秦家的參與,皇兄接了父皇的聖旨,更加上有西夷兵士大量化成老百姓出現在內城,您與西夷人私下見面,定下了打開邊關人齊踏入中原的協定,我們纔不得不如此!”
夏侯商說出當年之事時,語氣中沒有一絲不確定,以他的稟性,必是經過偵騎密探四方查證,知道了其中的確切證據,到最後,才上奏上去,以雷霆手段暗暗控制了君家村,太子更做主導,我想,太子之所有派了來,恐怕也因爲上面之人知道了他會對君家村某些人網開一面吧?“
君楚禾沒有做一句辯解,只是將視線微微下垂,望於足下,當年的事,夏侯商沒有冤枉他!
“只不過當年被送上斷頭臺的,的確有一些並不知道真相的人,比如說輾玉的部屬,可父皇大怒,下了斬草除根的死令,我當年上奏抗爭過,反而被嚴責,後派了皇兄下來,更有想取君家而代之的秦家之人,事情就不能控制了。”夏侯商語氣雖清冷平靜,可他望於我之時,卻有些愧意,“是我當年思慮不周,才使得……”
直至此時,我纔算徹底明白了當年的一切,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向我詳述以往,我也沒問他,但自在王府昏迷的那幾月只好,無來由的,我便認爲,事實的真相就當是這樣的,他還是以前那位身先士卒,心懷坦蕩的王爺,只不過以前我被人矇蔽的雙眼,纔看不清楚事實,差點釀成大禍。
我反握了他的手:“你做了你應該做的。”
他垂頭望我,眼裡悄悄地溢出幾分歡喜,卻反手將我的手握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