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蓮萱在老王妃和廉王妃關切的叮囑下,和沈若琳一樣,乘着軟轎回了自己的舒怡院,怕是從此以後,再不敢說步行的話了。
回了院子,從大門口,一直走到文鴻閣的廊下,都是恭賀聲不斷。
在一錦屋裡,就瞧見一屋子的丫鬟,個個都是笑的跟花似得,朵兒最是個調皮的,一邊行禮恭賀,一邊就忍不住的討喜錢,說是要跟着小主子沾喜氣!
莫蓮萱見着她這樣活潑,反倒覺着心裡高興,忙讓趙媽媽去取了銀裸子,舒怡院上上下下,每人得喜錢一兩,大丫鬟和管事媽媽,再加銀簪子一根,二等丫鬟多得了一個銀戒指,卻是人人有賞,皆大歡喜。
她這裡還沒賞完人呢,殷子晏跟着就回來了,夫妻倆人相諧進了裡屋,殷子晏順手便將門合上,扶着莫蓮萱靠在牀上,又貼心的給莫蓮萱身後加了一個細綢繡花軟墊。
兩人從知道好消息,到這會,纔算是得了空,能夠單獨相處。
殷子晏感慨萬千,神色激動的瞧着莫蓮萱依舊平攤的小腹,忍不住的用輕輕的撫摸起來,那眼神專注的,彷彿是在看前朝最有名書畫大師的最得意之作!
嘴裡卻是如夢似幻的言道:“這裡面已經孕育這我們倆的孩子了?萱兒,這是真的麼?我怎麼覺着跟做夢似得?今兒個一天都跟踩在雲裡似得,真是不踏實。”
莫蓮萱噗哧一聲笑了,拉住殷子晏的手,突的就咬了一口,這用力還不小,能清晰的看到沾着口水的牙齒印。
就見殷子晏不由得皺了眉頭,納悶的將視線從莫蓮萱的肚子,移到了莫蓮萱的臉上。
卻聽莫蓮萱笑着問他:“疼不疼?”
殷子晏老實的點了點頭,莫蓮萱見他這難得的傻樣,捂着嘴笑道:“那就是真的拉,夢裡被咬覺不着疼呢。”
殷子晏聞言莞爾,忍不住在莫蓮萱的額頭上輕輕點了幾下,嘆道:“你這個小調皮,就知道戲弄我。”
莫蓮萱只管別過頭去笑,卻是一眼瞧到了牆邊,那架紅木雕喜鵲蹬枝長案几上,擺着的黃玉雕件,這卻是雕的並蒂蓮花,下邊還有一對鴛鴦戲水。
這乃是莫大夫人的陪嫁,莫蓮萱成親的時候,因着意頭好,玉料好,做工也是考究的很,就特意給她陪嫁過來的。
莫蓮萱這纔想到,只顧着高興了,還沒跟孃親,兄長他們報喜呢。
現在自己的小侄女可都滿百天了,莫大夫人上次來信,那是滿篇的孫女如何如何可愛,如何如何的漂亮,剩下的都是對長女久久不傳喜訊的擔憂。
言語間甚至還提點莫蓮萱,將紫清開了臉,給姑爺擱在屋裡伺候,也好對公婆有個交代。
雖說這個提議簡直就是糟糕透頂,可是莫大夫人的一片真摯愛女之心,卻是不容置疑的。
想到孃親時時刻刻都擔心自己,莫蓮萱的心不由得就揪了起來,趕忙對殷子晏說道:“雲清,你快些去給兄長寫封家信,好讓孃親放心纔是,今個都樂糊塗了,竟然忘記了孃親兄長她們,真是太不應該了。”
殷子晏聞言,這纔是恍然大悟道:“我就覺得還有那裡沒報喜,卻原來是岳母和舅兄們那邊,都怪我,都怪我,可不就是開心的傻了?”
“我這就去寫信,你好好歇着,不要亂動,也不要瞎操心,寫完信,我會拿來給你過目的,到時候有什麼只管添上便是。”
莫蓮萱見自家相公,也是不自覺的跟着長輩們,一道囉嗦起來,不由更是笑的開心,心裡溫馨的緊,趕忙點了頭答應,目送相公出門。
殷子晏出門就喊了紫容,朵兒她們進去伺候,剛走到樓梯口,就見紫菱端着一個鑲銀邊的紅木雕花托盤,上面放着一個銀雕蓮花的小碗,裡面是熱騰騰的燕窩粥。
殷子晏腳下一頓,卻是小聲叮囑紫菱道:“從今日開始,夫人所有的吃食都用銀質的碗碟盛,每道菜都要讓朵兒過目才成,紫菱,夫人每日的飲食,你就親自動手吧,不要假手他人才是。”
紫菱曉得其中的厲害,她本就是從西北道,跟着莫蓮萱一起進京的家生子,忠心耿耿,哪裡會偷懶呢?
自然是屈膝答應道:“請世子放心,因着今日卻是婢子陪着夫人回的孃家,這碗燕窩粥乃是巧雯和張媽媽親自熬的,以後婢子會全然接手,精心爲夫人做事,不會疏忽大意的,廚房這邊有婢子,還有錦嬤嬤和趙媽媽,您請寬心便是。”
因着心中喜悅無限,殷子晏這封報喜的家書,也是一揮而就,比之往日,少了幾分措辭,多了幾分隨意,少了幾分規矩,卻是多了幾分溫柔,卻正是他此時的心情寫照。
想必這樣一封充滿感情的家書,定能讓莫大夫人和莫啓雲,在欣喜不已的同時,也會覺得安心許多。
接下來的日子,莫蓮萱雖然是出不得院子,可是舒怡院卻是熱鬧的很,別人家不說,鎮北侯府那是來的最勤快的,先是莫二夫人帶着兒媳婦親至,這補品補藥,小孩子當用的衣裳玩具,更是流水般的往過送。
好在這廉王府當日又在後院加了廂房,要不然可真是要沒地方擱了,莫蓮萱覺得祖母真是太在意自己了,連寫了好幾封信送回去,這纔算是讓老人家暫時性的,停止了這番運送禮物的狂熱。
殷子晏這又親自過去鎮北侯府,給老侯爺和老夫人帶了不少的回禮,藉着回禮的機會,也是明裡暗裡的勸阻岳家,不要太過張揚纔是,這幾日兩府間的折騰,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紅着眼睛盯着呢。
這不免就又是老調重提,還是低調保平安啊!
好在這兩位老人家的快樂勁,也宣泄的差不多了,這也就聽了自家孫女婿的金玉良言,倒真是隻派媽媽前來看望,這禮物卻是送的少的多得多了。
這日又是到了莫啓超來請平安脈的時候,莫蓮萱瞧着這個三弟,微微側着臉,極是認真的爲自己把脈,一張俊臉上雖說還是依舊板着,但是他本就生得好,卻倒是添了幾分穩重。
想着這位也十六歲了,婚事倒也是耽擱不得,要是過幾日見了胡家小姐,是個性子討喜的,就定了這門親事吧,也算是解了一樁心事。
她這裡想着心事,面上是瞧着莫啓超半響沒挪眼,莫啓超早就感覺到大姐姐盯着自己瞧,本想着是長姐關心,可沒想到竟是看了這麼久,這臉色由不得就漲紅起來。
莫蓮萱瞧着莫啓超殷紅的臉色,這纔想到,自己卻是將三弟瞧得羞臊了。
不由便調笑道:“這會還是姐姐在看你,你便這般的不好意思,趕明個去岳父家中被人相看,你又要怎樣呢?”
莫啓超聞言一怔,他知道長姐一直在爲自己的親事操心,但是更清楚自己這個身份的尷尬,他心裡不是沒有怨懟過自家姨娘和二姐姐的。
只是在去庵堂瞧過自家姨娘之後,眼見原本美麗姣好的女子,不過幾年功夫,便頭髮花白,皺紋橫生,眼神中猶如一波死水般平靜。
只是見了自己才煥發出幾分神采,見了面就是個哭,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語道:“是我害了二小姐,是我多事,我該死,我該死啊。”
這樣一個可憐的女人,卻又讓莫啓超有些恨不起來,常言道: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這話可真真沒錯。
因爲心裡總是存了不足,莫啓超除了每月按時給白姨娘送去銀兩,藉機相見一次,平時還真的很少去。
對與自己未來的妻子,莫啓超不是沒有期盼過,但是有自家二姐的親事在前,他對自己的親事,還真是又期望,又覺得擔心的。
這心中着緊,面上的神色也就帶了出來,瞧得莫蓮萱噗哧一笑。
柔聲安慰這個甚少變臉色的弟弟道:“別擔心,大姐我心裡有數,不會讓你盲婚啞嫁的,姐姐我也不瞞你,最近還真是有一門不錯的人家,要是真能成,你卻還是高娶了。”
“只是這娶妻不能只看門楣,姐姐還是要親自去瞧一眼,這纔算是能放心,你的性子總歸是死板話少了些,要是那位也是個鋸了嘴的葫蘆,那可不成。”
“我呀,倒是想尋個機靈心善的好小姐才能放心,等我瞧着合適了,就會安排一下,讓你們私下先見一面,要是都覺得合適,那咱就上門求娶便是。”
聽着莫蓮萱高興的跟自己說着事,莫啓超心裡真的太過感慨,他早年得了怪病,自家親姨娘爲了固寵,絲毫不敢聲張,就知道讓兒子稱病,把人藏起來,不讓人見到。
生怕因爲自己的怪異,害的她失寵丟人。
而自己的親姐姐,卻是每日裡只知道跟姨娘抱怨祖母,嫡母的不公,嫉妒長姐這個嫡女的風光,壓根不管弟弟的死活。
莫啓超本來就不是很嚴重,可是長久的被人藏着,這卻是一日重似一日,發展到最後,真的是不想見人,不想說話,更怕和人接觸。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