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阿水被無煙居士一掌震進屋子,體內真氣本就急亂,無煙的掌力入體,更是疼痛難當,登時便暈了過去。但他總算是醒了過來,手一摸,劍尚在身邊,心下一定。側耳一聽,窗外並無任何聲響,心中大感奇怪。直到唐天嬌出聲,他才隱約猜到發生了何事。
他指點完唐天嬌。想要掙扎起身,但四肢百脈無不劇痛,似乎每一個穴位都有螞蟻噬咬一般難受。只得躺在地上,如此躺着,倒是疼痛略減。
他左右無事,四下一瞧,這間屋子四面均是書架,中間放了幾個蒲團,他的頭正好枕在一個蒲團之上。瞧來該是無塵的書房。他只有這三間茅草屋,卻留出一間作爲書房,足見其求知之心。
他向屋頂看去,屋頂是一個八卦圖案,中間陰陽兩極便似是黑白蝌蚪一般,正對着自己。阿水雖在武當山上待了許久,卻並未如此細緻的瞧一個八卦,這時一看,卻覺中間兩個蝌蚪似乎就要躍下,撲到自己臉上。凝神一看,卻又好端端的生在屋頂。
他目力極佳,凝神一看,便見八卦上刻着蠅頭小字。
那字本是極小,縱然是放在眼前也未必能瞧得清楚。但阿水此刻躺的位置正好,一束陽光透進窗戶,射在他手中的劍上。阿水將劍斜舉,便似明鏡一般將八卦上的字映下來,從劍身上看得清清楚楚。
阿水略微揚起脖子,向劍刃上看去,卻見八卦上寫着“太極心法第一卷”幾個大字。阿水心中一動,忖道:“師伯閒來無事,便在上面刻了太極心法,哪裡知道被我無意中瞧見。但我是學還是不學?”
想到自己若是學了,豈不是攤上“偷學武藝”的惡名?
但自己是李若文的弟子,算是半個武當人,學武當武功不算是偷學。
他內心矛盾,便這麼一直胡思亂想。眼睛一行行看下去,腦袋裡卻已經在思索這些字的意思。他少年時曾隨唐天香學文,唐天香飽讀詩書,他的悟性也算是不錯。短短一年多的時間,無論文筆還是對字句的理解力都算有所涉獵。
這些內功心法上的字苦澀難懂,本極難讀明白。但他自唐天香**,自能懂得大半。有一些實在難以明白的,無塵在旁邊做了批註。
阿水將八卦上刻着的經文通讀一遍,心中已有了計較:這太極心法有四卷,我只學兩卷試試。
當下照着經文,如何運氣,如何調息一一學了。不多時功夫,只覺得四肢的疼痛略減,便坐了起來,盤膝在蒲團之上。漸漸地,已到了渾然忘我的境界,身上的苦痛全消,就是連周圍發生了什麼事也都不知道了。
太極內經在他體內流傳,他本身的內力便自身體每一個穴位往外流出。他初時只覺驚異,但後來也就不必去管它。只覺得以前所學得到的內力消失殆盡了,身體本該極爲疲憊纔是。此刻卻感覺說不出來的舒服。
眼觀心,心觀百脈。他周身通透,實是暢快得緊。
他以前所學內功頗雜,但所學最深的倒是“般若心經”了。世上懂得《般若心經》的,只有計無計、唐天嬌與她。這門武功本極爲霸道,雖是佛門武功,卻與佛門“慈悲普渡”相背離。阿水心性時好時壞,有時樂於去做俠客,有時甘願殺人放火,便是這門武功之故。
但好在幾度受傷,他的內力散亂,失去了控制。此刻“太極心法”入體,發生衝突。太極之力以柔克剛,將散亂的至剛的“般若心經”的內力逼出阿水體外。所以他才覺得暢快。
他覺得舒服,便一直往下學,哪裡知道是學到了第幾卷。
唐天嬌一直運內力衝撞穴道,她的內力是計無計傳授的《般若心經》,極爲霸道。她雖只是入門,卻也有了一定的造詣。只是半個時辰,便覺手可以動了,心中大喜。不多時的功夫,已可以緩緩站了起來。
無煙居士暗道不好。
唐天嬌道:“阿水,你死了沒有,我可以站起來了。”但阿水哪裡聽得見她說話。
她一連幾問,阿水都沒有回答,便頗爲不悅。江楓漁道:“阿水捱了無煙居士那一掌,估計是已經暈了。”唐天嬌點點頭,“哦”了一聲。
她雖可以站立,行走卻困難,好不容易走出一步,險些摔倒。
江楓漁道:“不急不急,你站一會兒,等血脈通了,自然可以行動了。”唐天嬌對江楓漁極爲好奇,剛纔聽見了他們的談話,知道他以前的煙雨樓的人。而她卻已經是月湖宮宮主的心腹,與月湖宮站在一邊,一心想吞併煙雨樓。
她便問道:“江前輩,你和你的朋友都離開了煙雨樓,煙雨樓還有哪些高手?”
江楓漁道:“煙雨樓之神秘,並非只是對外。便是我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哪些人,有哪些高手。”唐天嬌問道:“那你們樓主是誰?”江楓漁道:“我們樓主每次見面都是戴着面具,哪裡知道他是誰。他的武功、身世我們一無所知。”
半晌,問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無煙居士冷笑道:“你可能不知道這位姑娘的來歷。”
江楓漁道:“她有什麼來歷?”
無煙居士道:“初時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她極不尋常。她有一手下,武功高強,我那時並不認識,但後來回想,多半是月湖宮的金行者。”
江楓漁皺眉道:“金行者?”他與無煙居士相識三十年,以前並肩作戰十五年。此刻一答一問,便似是回到了當年。
無煙居士道:“金行者一心要保護這位姑娘,想必這位姑娘便是他的主子。金行者的主子是誰?定然是月湖宮的首腦人物。”
煙雨樓和月湖宮一直敵對。江楓漁雖已不是煙雨樓人,卻對唐天嬌起了敵意。
唐天嬌怒道:“就你話多。”她嘆口氣,道:“沒錯,瞞不過你。我便是月湖宮兩大護法之一。”
江楓漁驚道:“你小小年紀,如何能做到護法之位?”
唐天嬌甚是得意,道:“我師父是月湖宮宮主以前的主子,雖已退出江湖,但餘威仍在。月湖宮宮主便收我爲義女,封我做了二護法。”
江楓漁等人便都明瞭了,月湖宮宮主要討好唐天嬌的師父,便將唐天嬌捧成心腹。一旦唐天嬌遇事向師父求救時,這位武林前輩豈不就是幫助月湖宮了麼?
只是這些事情,唐天嬌哪裡想得到。就算是想到了,也心甘情願在月湖宮享受權利富貴。二十歲左右的女子,本就難以擺脫這些慾望。
江楓漁嘆口氣,再不說話。
唐天嬌笑道:“現在你們都動不了了,你們的命就掌握在我的手裡。”她嘻嘻一笑,道:“無塵道長與我無冤無仇,我就放了你。江前輩,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如果答得我不滿意,嘻嘻。”她手一晃,自腰下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道:“我就剁你一個手指頭。”
江楓漁怒哼一聲,並不答話。
倒是無煙居士樂得在旁邊瞧熱鬧。
唐天嬌緩緩上前,問道:“煙雨樓總樓是在哪裡?”江楓漁別過頭去,並不搭話。唐天嬌見他正氣凜然,倒是不敢割他的手指,轉向無煙居士,道:“你也是從煙雨樓出來的,你且說說,煙雨樓的總樓在哪裡?”
無煙居士微笑道:“你若好生求我,估計老夫會給你說說。”
唐天嬌大喜,道:“當真?”無煙道:“老夫一代宗師,豈會騙你?”唐天嬌慌忙行禮,道:“向無煙老爺子請安。”
無煙道:“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莫說是一個問題,十個我也告訴你。”唐天嬌連忙道:“請前輩吩咐。” шшш_ тт kǎn_ ¢Ο
無煙道:“先將姓江的殺了。”
唐天嬌匕首倒提,道:“遵命。”她身爲月湖宮護法,自是殺人如麻,加之與計無計待在一處,更是沾惹了那暴烈的心性。讓她殺一個人,實在是再簡單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