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聽這三人要去殺阿水,均是吃了一驚,要知阿水雖然名聲在外,卻並未做出任何一件壞事,不致於有人去殺他。但他們看這牛頭馬面二人凶神惡煞,也便釋然:想必是阿水惹了哪個比較有錢之人,於是便請了這幾個殺手。
莫暖道:“既然三位是殺手,那便不可能是兇手了,殺手每殺手都是要錢的,這幾個人的命恐怕也值不了幾個錢。”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客棧內的幾人,一個廚子、兩個跑堂、一個掌櫃、外家兩個廚房的下手。
八方道:“這裡的人都排除了,自然就剩我們了。”
莫暖道:“不錯。”
八方忽然暴跳如雷,罵道:“你奶奶的,這是你老子我的客棧,老子會在這裡殺人嗎?我操你祖宗,你是什麼人,就來誣陷我?”他一罵,手下那些人便圍了過來,將莫暖團團圍住。
莫暖變了臉色,沉聲道:“要動手?哼,我難道怕••••••”
千毒手忽的到了他的面前,也不知是走,還是飛,只已眨眼間,她已換了位置,笑嘻嘻的看着莫暖,柔和的說道:“小娃娃,你快睡會兒吧,今夜你也忙活夠了。”
也不見她動手,莫暖便軟軟倒了下去,竟是已昏了過去。
千毒手顫巍巍的走向樓梯,道:“唉,老了,晚上不睡覺就會頭疼,這孩子吵了我半個晚上,還沒完沒了了。”
她的柺杖擊在樓梯上,發出極有規律的“嗒嗒嗒”的聲音。
走到那戴着面紗的女子身旁,她忽的身子一晃,就要摔倒。那女子連忙伸手去扶,露出白如玉細如蔥的手指。千毒手的手在她手上一搭,笑道:“多謝小姑娘了,你長得可真美。”原來她身子歪斜,是將腦袋歪下去看這女子的臉。
馬面一把將那女子拉了過來,仔細檢查她手掌,發現沒有中毒,這才稍微安心。
千毒手的手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碰的,她全身上下都是毒,手上自然也有毒,且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八方見千毒手離去,打個哈哈,道:“客棧突逢禍事,大家還是都退房了吧,願意的就再待幾個時辰,天明就離去,不願意的此刻就可以走了。”
史達文抱拳道:“好,我這便走。”
江南淡淡道:“從未見過哪個客棧老闆是趕客人的。”八方笑道:“客棧有了禍事,自然不能留下客人。”
夜雨已停。
月亮才漸漸露了出來。
江南就走在泥濘的路上,頭上依舊戴着斗笠。
身後的史達文大步趕了過來,道:“兄臺,順路,一道?”
江南迴頭一看,史達文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便點點頭,道:“也好。”
史達文哈哈笑道:“客棧中的事你怎麼看?”
江南道:“什麼怎麼看?”史達文道:“誰是兇手?”
江南搖頭道:“我也在細心留意,卻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史達文哈哈道:“兄臺想必是剛入武林,我在江湖闖蕩多年了,當然一眼就看得出來了。”江南問道:“那你認爲誰是兇手?”
史達文哈哈一笑,道:“賊喊捉賊。今晚誰最先要捉賊,誰就是賊。”江南眉頭一皺,道:“你是說•••••掌櫃八方?”
史達文拍手道:“對啊。那客棧中的千毒手、阮紅玉夫妻,都是他請來的。我們和那個莫暖,以及那四個傻子運氣不好,剛好在這個時候住進去。可能那四個傻子晚上不好好睡覺,四處遊蕩,發現了什麼秘密,所以就被殺了滅口。他怕我們也發現什麼,於是就上演了這麼一出好戲,本來只是想要趕我們走,哪知呀,嘿嘿,那莫暖太過於多管閒事,被千毒手下了毒。這幾天客棧的客人八成都是遭了他們毒手。”
江南神色一凝,道:“我一個朋友也進了客棧,便沒了蹤影。”
史達文正色道:“那麼此人想必是已經遇害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回去和他們鬥,你鬥不過他們。”
江南道:“那麼牛頭馬面和白無常三人呢?”
史達文道:“那哪裡是什麼白無常呀,她是峨眉派的一位姑娘,被牛頭馬面抓了,說是這個姑娘和阿水有關,牛頭馬面以此作爲要挾,逼阿水現身。”江南緊皺了眉頭,道:“那麼我就可以猜到許多了。”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道:“能夠用來逼阿水現身,這個女子必是阿水的結義妹妹吳欣姑娘,但阿水卻失蹤了,他們抓了吳欣的事卻傳遍武林,於是就引來了峨眉派的高手。他們在客棧中設伏,就是要對付峨眉派的高手。我想八方等人這麼急着逼我們走,峨眉派的高手今晚就會來。他們解決了峨眉高手,還不會離開,定會依樣畫葫蘆,引來阿水,然後同樣設埋伏殺了阿水。唉,好毒的計。”
史達文皺緊了眉,道:“我們還是走快些,這些大事可管不得。”
江南笑道:“莫非你不想行俠仗義?”史達文搖頭道:“行俠仗義也要看對象,你和牛頭馬面這些高手爲敵,那必死無疑。”他一面搖頭一面嘆氣,又道:“走吧,到前面市集就天亮了,我請你吃東西。咱們交個朋友。”
他一回頭,江南已沒了蹤影。
烏雲遮住了月亮,周圍一片黑暗,只有在樹林深處飄蕩了幾絲綠油油的磷火。瞧來令人毛骨悚然,史達文加快了步子,往前疾行。可是看不清楚路,一不小心摔在泥濘中,他連忙翻身而起,落荒而逃。
天終於是快亮了。
江南一動不動的躲在客棧外的一棵樹上,身上已佈滿了露水。可他的眸子卻一直望着路的前方,此刻,忽然間,他的眼睛一亮,身子往樹內挪了挪,並未發出任何動靜。
客棧頂上也藏有人,此刻人影翻動,躍進了客棧,然後就傳來一聲:“來了,來了。”
這一切都被阿水看在眼裡。
馬蹄聲漸進。
江南的心也漸漸明朗,他要幫助峨眉派人搶回吳欣,他還要找到小江,若是找不到了,那便替他報仇。
馬上果然是幾名女子,江南的內功深厚,目力便非常人所能。他已清楚的看見當先一個正是那長相奇醜卻武功高深的“峨眉第一劍”吳悅,第二個是李雪娥。第三個人五十來歲,目露精光,一身灰衣在馬匹疾行中依然絲毫不動,背上的一柄寶劍露出一個劍把,把上刻了一個月亮的印子。此人正是峨眉掌門千衣師太。
峨眉派老一代便只有她一個,是以什麼大事都要她親自出馬。
三乘馬在客棧門前停下,店小二已迎了出來,笑嘻嘻道:“三位客官,有什麼吩咐?”吳悅道:“住店。”店小二連忙將三人迎了進去。
掌櫃八方趴在櫃檯上打瞌睡,他面前的蠟燭的蠟自頂上流下,在桌面上鋪了一個圓圈,正向四處蔓延。蠟燭的火光在微風中閃動,有好幾次就要燒到八方的頭髮,他卻依舊在打着鼾,看來他是真的睡着了。另一個店小二也趴在桌子上睡覺,此刻被這店小二一腳踢醒,嘴裡罵罵咧咧的站了起來。
吳悅道:“抱歉,深夜打擾,我們來此住店。”
店小二連忙賠笑,就連掌櫃八方也醒了,見了客人,露出所有貪財的商人一樣的表情,笑道:“歡迎,歡迎。我這客棧還沒有來過這麼樣美麗的幾位姑娘。”李雪娥噗嗤笑道:“我師父也是姑娘麼?”千衣沉聲道:“胡說。”李雪娥嘻嘻笑道:“師父,您本來就還年輕。”千衣便露出了笑,道:“瞎說。”
哪個女人不願意年輕?哪個女人不願意別人誇她年輕?縱然千衣已經做了幾十年尼姑依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