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管事稟道:“回夫人,依照家規,五兩銀子頂替一板子,十兩銀子頂替掌嘴一次,他們一共四人,共二百四十板子和一百六十次掌嘴,這算下來……”
刑房管事沒有算盤在手,一時得不出這個數字,凌雲不過瞬間,便道:“一共兩千八百兩銀子。”
刑房管事和君牧野聞言同時看向她,他們剛剛都在不自覺地算數,剛剛纔開始一點點的算加法,這邊凌雲已經將數字說了出來。既然凌雲已經開口,刑房管事即便覺得不可思議,也沒有多言,垂首聆聽凌雲吩咐,而君牧野卻還在暗自在心裡數數。
當凌雲派人把賬房傳來,就要將銀票交給賬房的時候,凌子嶽突然開口道:“夫人,此事並非夫人之過,怎能讓夫人出銀子,淩氏雖然不是大家族,這點銀子還是不在話下的。”說完,他就看到另外四人悄悄地對自己遞眼色,心裡一沉,這幫沒腦子的傢伙,現在是在乎這點銀子的時候嗎?雖然兩千八百兩對族裡也不是小錢,可是爲了不把同凌雲的關係搞得太僵,他也只有選擇出血了。只當四人沒有遠見,眼裡只有這些銀子,再不理會他們,直面凌雲表明自己的決心。
凌雲聞言淡淡一笑,頗有深意地看向凌子嶽,問:“族長是想讓族裡承受這次處罰?不過您先別急,這只是一小部分,等侄女把事情先處理了,您如果想出銀子,侄女是不會推拒的。”
凌子嶽心有不解,愣愣地望着凌雲接下來的舉動。
凌雲將銀子交給賬房時,君牧野驚異地看向她。他剛剛纔算出的數字竟然和凌雲算出的一樣,這下他終於知道凌雲的算賬速度有多快了。
以凌子嶽爲首的五人眼睜睜地看着凌雲將一沓銀票交給賬房,並說明原因,臉上都快燃燒起來了,紛紛覺得無地自容。
果然,事情還沒完。便見凌雲又從梅雁手中接過一沓更厚的銀票,起身跪到君牧野身前,雙手將銀票舉過頭頂,慚愧道:“妾身今日爲盡親族之情,置國法於不顧,雖說法理不外乎人情。但妾身身爲您的妻子,不能以身作則。實在慚愧。爲彌補妾身的過錯,特上繳一萬兩罰銀,希望可以造福百姓,爲妾身贖罪。”
在凌雲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君牧野便知道她又有了主意,眼睜睜地見她跪倒在自己面前。他死死皺着眉也沒有去阻止。聽她講完,本來就冰冷的目光如今都凝結成冰刃了,嗖嗖地向淩氏幾人射去。
呼出一口濁氣。他扶起凌雲:“本相收下了,下不爲例,夫人起身吧。”君牧野語氣淡然,可那“下不爲例”四字卻內涵豐富,令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戰。
凌雲滿意地看了君牧野一眼,見他將銀票接過去的同時又瞪了她一眼,才命趙同轉交去戶部,心裡升起淡淡的疑惑,不知他又在氣什麼。
但當下不是問的時候,凌雲轉身看向面色慘淡目光絕望的凌子嶽,言道:“事情就此了結,族長還是帶他們回去吧。”之後,再不多言,該說的該讓他們明白的都做了,日後若他們再上門,自己什麼都不做也不會理虧。至於凌子嶽說的自己掏銀子,一萬多兩要拿出來怕是不容易,而且剛剛那四人的神情她盡收眼底,或許即便凌子嶽願意也難以做主。因此,凌雲也免了那些令他難堪的話,今日之事說到底沒有人面上好看,而她所做的之事爲了斬除後患罷了。
凌子嶽怔怔地望了凌雲一眼,目光中閃過些微清明之色,乾枯的手拿起地上的柺杖,費力地爬起來,然後拄着柺杖一點一點地向外走去。
凌雲趕緊命人去送,口中道:“侄女送族長。”說着,她瞥向還一臉茫然跪着的四人,四人一接收到凌雲的目光,立即爬起來,神色倉皇地跑了出去,連對君牧野的禮都忽略了。
見幾人沒了蹤影,凌雲這才吐出一口氣,事情終於結束了,心道,如果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銀子來解決就好了。這話倒不是她覺得自己很富有,但對於幾乎沒有缺過錢的她來說,所有可以用錢來解決的都不算大事。
一轉身,對上君牧野深沉的目光,凌雲燦然一笑:“夫君,咱們回去吧。”
此時下午已經過半,面對凌雲的笑容,君牧野自認沒有抵抗之力,任命地點點頭同她相攜離開。
回到房裡,將下人們屏退,君牧野坐着,凌雲站着。兩人目光相對,凌雲問:“你在生什麼氣?”
君牧野打量她半晌,才道:“你和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鬧到了這個地步,別告訴我你一開始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凌雲本來也沒打算隱瞞他,當下將自家與族裡的關係細細道來,說到凌子峰下葬時族人沒有一個出現時,語氣中便是十足的怨憤,再將此次她對幾人突然上門心懷不軌的猜測道出,最後總結道:“我們家同族裡本來就沒有什麼聯繫,如今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但有些人明顯不知道分寸,我也只好警告他們一番,讓他們不要太過分。”
君牧野明白凌雲的顧忌,但對於她大把撒銀票的行爲仍是不解:“爲什麼你讓他們出銀子偏要自己出,你有銀子沒處花是不是?”
凌雲不禁苦笑着搖頭,將自己的考量一一道來:“眼下我出了這麼多銀子爲他們贖罪,無論在身份上還是在心理上都低我一等,他們若再遇到麻煩,想到這次事件,找人幫忙的時候會自動避過我,我花銀子就是爲了減少麻煩,何樂而不爲?再說,這些銀子大部分都入了國庫,我早就打算再拿出一筆銀子給國庫的,這次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上次就是從你嫁妝裡出的銀子,這次還是,爲什麼不是從府裡拿銀子?”君牧野十分不悅,怎麼總感覺凌雲和他不是一家人似的,做什麼都不花他的銀子,心裡真是非常不爽。
凌雲明白了他的想法,頓時哭笑不得,坐到他身邊好聲勸慰道:“這有什麼好計較的?”她想起現代的一句話,便以玩笑的形式說給君牧野聽:“反正你的東西是我的,我的東西還是我的,我先花哪一部分有區別嗎?”
君牧野愕然地望向凌雲,這個時代哪個妻子敢同丈夫說這話,除非是不想過了。但從凌雲口中聽到這話,君牧野卻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他將凌雲攬在懷裡,還表示贊同地點點頭道:“嗯,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的人屬於我。”
凌雲見他終於露出了笑容,剛有些好笑,便又聽他道:“以後別再向我下跪了,我覺得很難過。”
凌雲詫異地忘了他一眼,眸光一轉,她試探着道:“你放心,我不會白跪的,有朝一日總會還回來的。”
“哦,此話怎講?”君牧野以爲凌雲再說淩氏族人。
熟料,凌雲笑着斜睨了他一眼,道:“哪日你若犯了錯,我會讓你跪搓衣板,你知道搓衣板是什麼嗎?”
君牧野一聽凌雲讓他下跪,心裡一愣,面色有些難看起來:“那是什麼,爲什麼要跪那個?”
凌雲覷着他的臉色,解釋道:“我曾聽說有這樣一個國家,在他們那裡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有時候丈夫犯了錯,妻子又不好在人前教訓丈夫,回到房裡便會讓他跪搓衣板以示懲戒。搓衣板你大概沒見過,就是一塊搓洗衣物的板子,上面有鋸齒形凹槽,想知道跪上去是什麼感覺嗎,不如我命梅香去浣洗房拿一塊兒,你試試?”
君牧野早已驚得睜大了雙眼,居然會有這樣的國家,那樣的妻子未免也太強悍了,雲兒不會也想效仿他們吧?想到這,君牧野後背就開始不停地冒冷汗,一想到白日他在外面威嚴無比地處理國事,回到家卻要對凌雲跪搓板,臉上頓時燒了起來,太丟臉了!
凌雲見君牧野並沒有因爲她覬覦的話生氣,反而紅了臉,不禁又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待會兒就讓梅香拿塊搓板放屋裡,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惹我生氣?”
君牧野連忙大呼冤枉:“雲兒你別這樣,我何時惹你生氣了?”
凌雲斜睨他一眼:“你敢說從未有過?”
君牧野堅決否定的話未出口便被自己吞了回去,想到之前有幾次自己對她發脾氣,雖然心裡早已後悔,卻都沒有此時更甚,無論那個搓衣板長什麼模樣,他都不要跪,於是當下哄道:“我不會惹你生氣了。”
凌雲心裡驚喜於這個意外收穫,沒想到君牧野這麼好商量,尤得了便宜還賣乖:“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暫時先算了,日後你若犯錯,就自己主動點,別讓我催哦。”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君牧野連連保證,見凌雲終於鬆口連忙抹了一把額頭,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滿頭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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