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他覺得凌雲的話是君牧野的意思,而君牧野在他和君擎天兩人中選擇相信君擎天。即使尚未確認君牧野便是他的孩子,但他的態度仍是令他心寒。
凌雲見君牧野一讓不讓地同慕容對視,私下輕輕搖了搖他的手腕,要他冷靜一點,等他將目光放到棋盤上,纔對慕容道:“前輩不要激動,這也是晚輩心裡疑惑的一點,若晚輩說的不對,前輩可直言相告。前輩想,是不是有這種可能?當初先帝對您出手,君老丞相併不知情,即便事後有所懷疑,甚至先帝承認了,但當時大局已定,而先帝又是最好的帝王人選。您說君老丞相是君子,那麼他很可能捨小義取大義,爲了廣大黎民百姓爲了你們多年的辛苦不白廢,不得不選擇支持先帝。至於那日,尊夫人難產,怕是的確受了刺激,但這恐怕也是先帝和君老丞相始料未及的。除非他們對尊夫人動手,直接導致尊夫人難產,若是這種情況,君老丞相自然脫不了關係,若單單是因爲聽到您的死訊被刺激,您根本沒有理由要殺掉君老丞相的孩子。”
慕容此刻的怒氣是如何也壓抑不住,他怒道:“你說來說去,就是想爲你夫君脫罪,萬一他並不是我的孩子,也不用他償命是不是?”
凌雲反駁道:“難道晚輩說的沒有道理嗎?”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但君擎天既然最終選擇支持寧桓。就是與我爲敵,我夫人孩兒的死就有一筆要算在他身上。丫頭,不要白費力氣了,你最好能夠證實我的孩兒沒死。否則我是不會原諒君擎天的。”說完,他看向遲遲不落子的君牧野,眸中神色異常複雜。
君牧野見慕容同凌雲說話半點不客氣,冷着臉投了子,感受着車裡越來越高的溫度,直接叫了停車,等車子停穩了,纔將凌雲抱下車歇息。
接下來一段路程,幾人之間便顯得過於沉默,而君牧野也不曾同慕容同桌用過飯。凌雲心裡擔憂。卻也沒有半點法子。慕容的人把他們看得緊緊地。找不到半點漏洞。
眼看越來越接近京城,凌雲有身孕也六個多月了,看起來是一日比一日辛苦。再加上心裡煩憂,眉頭一直緊皺,君牧野常常要花大把時間安撫她焦躁的情緒。
等終於到了京城郊外,已經是八月份了,天氣早已熱到盡頭,漸漸轉涼,甚至在回京的後半段路上,還下了一場秋雨,溫度瞬間降了下來,路上也不必再長時間休息避暑。速度快了許多。
據君牧野所說,那座墓還是他很小的時候君擎天帶他來過幾次,當時他剛剛記事,後來君擎天越來越忙,常常隨着先帝外出征戰,而他又課業繁重,只偶爾想起幾次,也不曾再來。從他的語氣裡,凌雲可以聽出其中的苦澀,君擎天不在的時候,以寧氏的性子,君牧野的日子一定非常難過,不受傷已是萬幸,更不要說出門了。
但慕容卻不瞭解其中之事,在聽到他的話後目光中便充斥譴責之意,好像在說君牧野明明知道那墓裡的人對他意義非凡,卻二十年不曾來探望,真是冷血無情。
凌雲看不過去,狠狠地同慕容吵了一架,卻也沒說君牧野過得多麼不好,只說相府家教嚴厲,又有長公主爲母,自然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不知禮。
而慕容卻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麼,怔愣了許久,竟是任凌雲朝他發了場脾氣沒還口。
凌雲見慕容臉色陰沉,替君牧野討了公道便不再多言,也是考慮到慕容的喪妻喪子之痛。
當晚已經到了最開始慕容和君牧野相遇的那個客棧,那客棧的掌櫃和小二明顯記得幾人。雖然凌雲照常帶着帷帽,但不過兩個月時間,那小二見到他們時語氣卻是很熱絡,更是記得君牧野的丞相身份。
即使好奇,但由於忌憚君牧野的身份,爲什麼凌雲卻和他舉止親密而不是慕容,這種問題,也不好開口發問。
慕容在前,凌雲和君牧野一進門便看到裡面坐着幾個熟人,竟是葉如影、葉如風和雙兒。見到他們,三人似乎也很驚訝,連忙上來同君牧野和凌雲行禮。
凌雲不開口,君牧野受了禮道:“葉大人如何在這裡,怎麼沒有回禮部報道?”
葉如風回道:“回程時因爲顧忌舍妹路上不便,便同尚書大人告了假,陪舍妹慢了一程,眼看京城在即,便決定再次休整一日,不想便碰到了丞相大人和夫人。”
君牧野遂不再說什麼,同他到了別,就同凌雲一起上了樓。
葉如風三人目送夫妻二人離開,碰上慕容的眼神時,三人同時一縮,保持恭敬,見他也回了房,三人才互相對視一眼,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等房裡只剩下兩人時,凌雲看向君牧野:“你覺得葉如影如何?”
君牧野想了想道:“此女有些心機,就是不知道她是何目的。”
凌雲瞧着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盯着他:“你就沒什麼要和我交待的?”
“什麼?”君牧野表示不解。
“你說是什麼,自然是葉如影啊,聽那位葉大人的意思,她是跟着你們一同到了寧水郡啊,怎麼,和你沒關係嗎,我離開之前,她可是在府裡的?”
君牧野一愣:“雲兒可是醋了?”
凌雲臉一紅,心裡清清楚楚地知道君牧野對葉如影不假辭色,卻還是以這種口氣質問於他,總不能說自己無理取鬧吧?於是,她揚着紅撲撲的小臉鄭重地點點頭,醋了就是醋了,她現在就愛吃醋!
君牧野看她粉嫩嫩的小臉都快冒煙了,忍不住伸手撫了上去,促狹地笑道:“是她自己主動要求走的,似乎是對我有點企圖,卻絕對威脅不到你,因爲我只對你一人沒有戒心啊!”
凌雲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見他喉結滾動了幾下,便湊了過來,在她脣上親吻舔舐起來,不由輕輕閉上了眼。
君牧野因爲凌雲的肚子太大,一直忍着不碰她,生怕有個意外。此時被她這麼一看,立時便有些把持不住,一捉住她的嘴就再也不想放開,甚至用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將嘴張到最大,讓自己可以到達裡面每一個角落。
眼看凌雲呼吸沉重身子發軟,君牧野才戀戀不捨地鬆開手緊緊擁她入懷,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粗重地喘息。
凌雲則閉着眼依在他胸口,等氣息平靜了下來,兩人的飯菜也被小二送了過來。
一切收拾停當,凌雲想到明日事情可能就會見分曉了,心裡便有些不安穩,躺在牀上久久不能平息,她輕聲道:“夫君不記得那墓碑上寫了些什麼嗎?”
君牧野搖搖頭:“那時候小,沒這麼多心思,便沒有多看,再說即便看了恐怕也認不得幾個字,後來雖然有些懷疑,但父親不明說,我心裡也十分矛盾。”
凌雲瞭解地伸手拍了拍他,在君擎天收養了他又告訴他兩人並非親生父子的情況下,他若一直追問那墓裡是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即便以君擎天的爲人不會多想,可年幼的君牧野還是怕傷了他的心吧。
子夜時分,幾道人影悄悄地從房間的窗戶跳到後院中,幾人身手敏捷,幾個眨眼間便消失在院中,來到客棧後面不遠的一個山坡處。漆黑不見五指的四周立即燃起幾個火把,將幾人的面目照得清清楚楚,正是慕容、葉如風、葉如影以及如雙。
三人對着慕容齊齊下跪道:“見過主人。”
慕容掃了一眼三人,淡淡道:“起來吧,如影,你先說,把你在相府這段時間觀察到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出來,即便是
之前已經來信稟報過的,也不要漏掉。”
三人聞言面上閃過詫異之色,他們原以爲慕容在寧水郡就會對君牧野動手的,但後來接到書信說要他們沿路返回,聽從指示,三人心裡雖然疑惑還是照辦。昨日見到君牧野和凌雲好好地,他們的驚訝半點不是裝出來的,再聽此時慕容的吩咐,立即明白這其中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來不及多想,如影便從自己第一日進入相府所發生的事情說起,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因爲說得詳細,口乾舌燥地說完,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慕容聽的過程中便不停地皺眉,等她說完良久,纔開口道:“這麼說來那位長公主並不喜歡自己的兒子?”
如影也奇怪道:“屬下所見的確如此,不過,那位長公主對大公主卻是極好的,不像是個冷情的人。”
慕容眸光閃爍,看起來情緒很是不好,她看向如雙:“你來說說,這段日子你都發現了什麼?”
如雙作爲一個輔助如影的丫鬟,所做的事情都是私底下從下人口中套些小道消息,知道的倒是比如影還要多一些,等她把下人告訴她的事情說出來,甚至寧氏經常體罰君牧野的事,寧氏院裡的下人倒是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