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原意是想保護他,萬萬不願意因此增加罪孽。下意識地點點頭,凌雲打起精神:“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君牧野將自己的懷抱緊了緊,讓她能夠更加安心一些。
凌雲不想讓自己陷入這種消極的情緒當中,開始用話題轉移兩人的注意力:“太子參政也有幾日了吧,可能看出其秉性如何?”
君牧野聞言直接搖頭道:“他畢竟還小,而且朝上他幾乎不說什麼話,卻是比一般的同齡人要乖巧很多,平日也願意多學多問,大臣們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凌雲卻突然感嘆道:“他未來畢竟是要做皇帝的人。”
君牧野不明所以地低頭看她,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但見她搖搖頭,擔憂道:“自古伴君如伴虎,即便他還年幼,夫君雖然身份貴重,與太子又有親戚關係,但平日裡還是要謹慎爲上,他畢竟不是向你託孤的先皇和不理朝政的陛下。”
天子對臣子最忌諱的就是功高震主,一旦太子寧遠登基,君牧野年紀輕輕便是三朝元老,位高權重,乃萬萬人之上,即便太后和聖上都要依賴於他。他日若是寧遠掌權,第一個要剷除的恐怕就是既得民心又得臣心的君牧野。不是凌雲想得多,古往今來,這類實例比比皆是,她不得不爲君牧野感到擔憂。
君牧野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依他看來,他既然輔佐寧遠做了皇帝,寧遠該是十分相信他並依賴他纔是,但凌雲也不會信口開河,即便內心仍是有些不以爲然,他仍會把此事記在心裡。因此,他對凌雲點點頭,答應道:“我記得了,他現在還小,日後他有能力了,若容不下我,我辭官就是了,到時我們自去過些閒暇日子,你可願意?”
凌雲詫異地望向他,沒想到他竟是這種想法,或許兩世出身將門的原因,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成爲平民會如何,因此在凌子峰過世她初到京城時,內心才十分茫然,覺得自己失去了依靠,露出了軟弱的一面。
要知道古代不比現代,她不會天真的以爲以她的心性可以安生地過上平民的日子,或者她應該提早謀劃一番,若有朝一日真的成爲了平民,他們如何才能過得更好。
君牧野見凌雲遲遲不答應,心裡便有些黯然,以爲凌雲不願意隨他過平淡日子,便道:“你若不願意也無妨,若真有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先把你和孩子安排好的。”
凌雲斜了他一眼,知道他生了誤會,氣惱地解釋道:“我沒有不願意,只是在想如果我們成了平民,該怎麼過日子。”
君牧野道:“這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們有那麼多產業?”
凌雲暗自白了他一眼,什麼叫財不可露白,現在他們的產業都在明面上,丟了權勢,這些東西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回事,如果皇帝念舊,讓他們做個富貴閒人倒也不錯,若是半點情分不念,還不是隨便一個理由就能充公?
或許有人會覺得她杞人憂天,但未雨綢繆未必沒有好處,尤其高處不勝寒,說不準哪日就能用上了。
不過,朝內的事已經令君牧野感到焦頭爛額了,凌雲不想再給他增添煩惱,這些事她自己暗中謀劃就好,她絕對不會讓自己落到一窮二白無依無靠的地步。
寧氏這一病,相府裡更加清淨了,全府上下整日裡不過兩件事忙活,一是寧氏的病,二是凌雲懷孕。寧氏自從那日受刺激之後,也曾醒過來幾次,但每次都是呆呆的,也不說話,叫她也不答應,叫她喝藥便喝藥,喂她吃飯便吃飯。
得知凌雲懷孕後,凌夫人倒是鬆了兩大車東西過來,雖然十分希望能夠看看凌雲,但念及寧氏,不得不作罷。而凌雲身孕未滿三月,不宜大動,想要親自去上將軍府也要緩上一緩。
如今寧氏變成這個樣子,凌雲心裡內疚,想着日後若她好起來,能不惹她生氣便不惹她生氣。其實她也挺可憐的,丈夫不愛她,兒子不是親生的,疼愛的侄女又遠嫁和親,侄子雖然不同他親近畢竟也是親人,卻早些日子便沒了,嫂子日日參佛,關係也不好,分明成了孤家寡人。
凌雲吩咐人去上將軍府送信,請凌夫人過府一聚,往日母女倆擔心寧氏見到凌夫人會生氣,因此凌夫人從未來府裡瞧過凌雲,這次卻是沒什麼好顧忌的了。凌雲也知道凌夫人掛念她,心裡雖然時時因爲寧氏嘆息,卻不想讓凌夫人跟着受苦。
那邊廂凌夫人看到凌雲的信先是一愣,得知寧氏病重,她心裡也不舒服,既然凌雲邀請她,那麼她也該順便去看看寧氏。二十年未曾見過了,如今再見,卻已物是人非。
放下心思,她立即回覆來送信的人,說次日便會過去,那小廝立即迴轉稟報給凌雲。
凌雲當下便有些緊張起來,她同君牧野成婚四月有餘,凌夫人還是第一次來瞧她,這麼一想,她就發自內心地覺得忐忑。
當下趕緊吩咐下人好好將隨雲居收拾了,並特別準備出一間廂房給凌夫人用,未免凌夫人在府裡有什麼不適,她將全府上下所有事情過了一遍,最後突然想到還住在東院客房的葉如影。當下便將賀大嫂喚來,自從寧氏病重,東院一應事宜都交給她處理了,等她來了便問:“葉小姐的傷如何了,這些日子可還好?”
賀大嫂道:“已經好了泰半,若要痊癒至少還需半月。”
凌雲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她不想讓凌夫人知道葉如影爲何住在東院裡,於是便囑咐道:“明日家母過來必要去看老夫人的,我不希望中間出現差錯,尤其是一些不相關的人。”
賀大嫂心裡雪亮,連連答應道:“賤妾明白,夫人只管放心。”
凌雲又叮囑了她幾件事,等她退下之後,細細想想所有事情,發現沒有遺漏,便將心思轉到昨日決定的事情上。
想着眼下時局雖亂,但房子鋪面什麼的倒是便宜了不少,若是用心腹的名字暗中置辦些產業日後壯大起來也算是一份保障,當下便決定找何聰問問看手裡有多少可用的銀子。
帶着梅雁和梅香一起前往賬房,路過窗子的時候,她意外的看到裡面之人竟只有梅蘭和梅竹,並未看到何聰,而梅蘭和梅竹看起來似是正在爲什麼事而產生正值,正大眼瞪小眼。
她記得之前曾吩咐梅竹找何聰取些銀子首飾,也使得凌夫人來後手裡有些東西方便打賞,怎麼竟和梅蘭爭執了起來。
凌雲並沒有打算上前調解,以她所想,這二人一同入府又住在一起,平日裡少不得有些磕碰口角,女孩子家鬧點小情緒也正常,這會兒吵了說不定過不了半個時辰又要和好了,反而她如果出面倒是把此事擴大了,到時兩個丫頭產生芥蒂到不妙了。因此,凌雲反而向後退了兩步,不讓二人看到自己,同時心裡又有些惡趣味,想聽聽他們到底是爲了什麼雞毛蒜皮的事爭吵。
卻見梅竹怒氣衝衝,又黑又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氣憤道:“何大哥對你那麼好,你做什麼對他冷言冷語的?”
“我這難道不是在幫你嗎,你當我看不出來?”
“看出來又怎樣,總比某人忘恩負義強吧!”
梅蘭向來都是文文靜靜的,此時被梅竹這麼一說,倒是露出了幾分強勢來:“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哪裡忘恩負義了,再說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我不管你你最好也不要管我?”
聽兩人分別這麼一說,凌雲下意識地便皺起了眉頭,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打啞謎嗎?
凌雲剛這麼一想,又聽梅竹道:“我什麼意思,至少我問心無愧,你敢說你對得起夫人嗎?”
“我怎麼了,我同樣問心無愧,我又不曾傷害夫人,何談對不起?”梅蘭理直氣壯地反擊道。
“呵,夫人和大人好好的,你卻存了那般心思,一聽說老夫人給大人添了人,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們,你還敢說自己問心無愧?大人對夫人從來一心一意的,哪裡有你插足的餘地,你卻還不死心,想着法子接近大人,你還敢說問心無愧?”
梅蘭聽梅竹口沒遮攔地將自己的心思舉動一語道出,當即羞紅了臉,惱羞成怒道:“那你對何大哥呢,你的做法同我又有什麼區別,可惜了,人家根本就看不到你!”
梅竹頓時氣紅了眼,大眼裡蓄滿了淚水:“是啊,她眼裡只有你,你又不在乎,我是看上他了又怎麼樣,他又沒有妻子,我憑什麼不能看上他?”
“自古三妻四妾便是平常,我想做大人的妾室又何錯之有?以前我是配不上,也不敢想,但如今不一樣了,大人有意提拔我父親,你當我和你一樣還是配給下人的命嗎?”
凌雲被自己聽到的震驚了,站在她身後的梅雁和梅香在震驚之餘更是怒不可遏,看向梅蘭的眼神更是難以置信,最後漸漸轉變成了嘲諷和輕視。
見兩人還在爭吵,凌雲卻聽到遠處的走廊有腳步聲傳來,她趕緊拉着梅雁和梅香退後幾步,對二人使了眼色,做出剛剛到的樣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