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分川城的大街,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有魏宛聯軍的,也有秦軍的,哭號和叫罵之聲響徹整個分川城。在秦軍之中,不少軍人的家都在分川城。自然是有不少秦軍將士陣亡。
狄飛跟隨在秦雲身邊。二人緊緊皺着眉頭,皆是沒有大戰勝利後的喜悅。
“陣亡將士的撫卹都發下去了嗎?”
“欠款已經在從夏家那裡借了一部分,都分發到位了。”
秦雲點了點頭:“如此最好,千萬不要出了什麼差錯,鄉親們不是失去了兒子,就是失去了孫子,我們若是不能夠將撫卹做到位,豈不是寒了支持我們的百姓的心。”
“主公放心吧,這點我懂。”狄飛滿臉正色的道。
正說話間,二人這正好轉了一個路口,正聽到遠處的叫罵之聲。
“我死了兒子,我們家九代單傳啊,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我支持秦雲將軍,纔將兒子送去投軍,現在兒子戰死了,你們給了一兩銀子,我兒子的命就值一兩銀子嗎?拿回去吧,我們不要了,我們還不至於爲了一兩銀子,去拿我們兒子的命換。”
秦雲和狄飛二人,聽到這聲音,眉頭皆是一皺,不過二人皆是沒動聲色,而是悄悄的站在了不遠處。
“每個人就一兩銀子?”秦雲面色掠過一抹怒容。
狄飛搖頭道:“怎麼可能,陣亡將士一共是五萬七千八百三十二人,我已經劃撥了三百萬兩銀子,這些都是夏家的私有家產,不是商業內部的流動資金。”
“三百萬兩,那每戶家庭不是能夠分到五十兩左右的銀子?”
“也不是這樣,這個有軍功的區別,軍功高的,自然分配的銀兩就多一些,不過我們已經做出了底線,就是沒有軍功的,最少也要給二十兩銀子,而且還要根據家庭狀況,若是獨生子,還要多給一些錢財或是糧食等等。”
“奶奶的,我們家主公給你們錢財那是擡舉你們,你們的兒子是自願投軍,難道誰當初將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了?”一名秦軍士卒扯着脖子喊道。
站在門口的老丈拄着柺杖,身子被氣得直顫:“你……你……我當初真的是嚇了狗眼,居然還叫兒子支持秦雲將軍,沒想到啊,這秦雲也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白眼狼,當初我們百姓,可是和他聯合在一起抵抗魏軍的,現在魏軍退了,你們就翻臉不認人了,好啊,真是好啊……我真的是瞎了着狗眼,我這輩子作孽啊……”
“哎呀,你這老頭,難道要造反不成?”
“造反?”那老丈冷笑一聲:“我們當初追隨秦雲,不就是造反嗎,老頭子我反了一次,還怕反第二次,誰對百姓不好,我就要反誰。”
“老頭子,算了,算了,兒子都沒了,我們老兩口還爭什麼啊,怎麼能和官爭啊。”一名老婦人,一邊抹眼淚,一邊扶着顫巍巍的老頭子。
“晚了。”秦軍的軍官眼神冰冷了下來:“你們竟然敢當衆說造反,當真是不要
命了,好吧,軍爺就成全你,來人啊,給這老頭拉下去,尚他三十大板,另外,那一兩銀子給我拿回來,咱們兄弟去喝酒。”
“頭,這……不好吧。”一名看似機靈的士卒猶豫着說道,眼睛是時不時的瞟向那老漢。對方已經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哪能經受得住三十軍棍,這不就是在要他的命麼。
那軍官看了這名士卒一眼,虎目一瞪:“王城你個小兔崽子,竟然還敢違逆我的意思?”
“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叫王城的士卒急忙解釋道:“頭,着要是鬧出人命,我們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啊。”
“交代?”那軍官瞥了王城一眼:“還交代個屁,現在兵荒馬亂的,就說讓魏軍殺了,誰還能深查啊,再說了,有陳聰大人在,你怕個鳥啊,忘記陳大人給你的好處了。”
“這……”這名叫王城的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旋即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錢袋,遞到了軍官面前:“這錢我不要了,小人不敢從命。”
“你……”這軍官一滯,指着這名士兵竟然說不出話來,憋了良久,一把搶過王城手中的錢袋:“他奶奶的,你不要拉倒,不過我可要提醒你,那些沒收錢的,可都是在剛剛的入城戰之中死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過了今晚啊。”
聽了這軍官的話,王城全身一顫,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轉頭看了一眼正怒視着他們的老丈,不由得又狠狠的咬了咬牙:“我不要,我們當兵,就是爲了百姓,如今卻來欺壓百姓,這種事情我實在是幹不來。”
“幹不來?”軍官冷笑一聲:“你也沒少幹吧。”
“那……那都是你們逼的,不過今天就要鬧出人命,我王城就是再混蛋,也絕對不能幹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了,這些錢,可都是給兄弟們家人的活命錢,正是因爲有了保障,兄弟們才能爲自己的戰友擋刀,死去的兄弟們個個是英雄,我可能今晚會死去,但至少也是個英雄,總比活下來,幹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要強。”
王城的話將另外幾名軍士說的面紅耳赤,不一會,終於有一個士兵站了出來,對着面前的軍官道:“頭,我也不敢了,我寧願去當戰死的英雄。”說話間,已經將錢袋拿了出來,交給了軍官。
“我也不幹了……”
“我也不幹了……”
不一會,在場的四個士兵皆是將錢袋給了這名軍官,一個個站在原地。
“你們……”軍官被氣得渾身發抖:“好,很好,你們肯定活不過今晚。”
“他們能不能活過今晚,不是由你說了算,而你活不活的過今晚,卻由我說了算。”秦雲在狄飛的跟隨下,緩緩的走了出來。
聽到此話,那名軍官眉頭一皺:“你他媽……”話還沒說完,眼睛就直了。秦軍上下,沒有一人不認識狄飛和秦雲的。
“主……主……主公,狄將軍……”那軍官顫抖着雙膝跪地,頭也不敢擡起。
看到竟然是秦雲和狄飛二人
來了,另外幾名士兵臉上同是一喜,旋即單膝跪地,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見過主公,狄將軍。”
秦雲對着他們點了點頭:“站起來吧。”
“是。”那四人齊齊站起,而那一名軍官,冷汗卻已經流了出來,手中還拿着四隻鼓鼓的錢袋,雙手卻已經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秦雲沒有理他,直接走到了老丈面前,看着仍舊是被氣得渾身發抖的老丈,秦雲二話沒說,直接單膝跪地,拱手道:“秦雲愧對老先生,請受我一拜。”說話間,秦雲竟是連擡起頭的勇氣都沒有,他沒辦法面對老丈剛剛眼中閃過的失望表情,也無法面對老丈剛剛所說過的話。
秦雲這一跪,頓時讓這老丈一愣,良久,這老丈才反應過來:“主……主公,這事情你不知道?”
聽到老丈回話,秦雲這纔將頭擡起,不過卻並沒有從地面上起來:“秦雲確實不知有這等事情發生。”
聽了秦雲的解釋,那老丈嘆了一口氣:“哪裡都有貪官啊。”這時,他身邊的老伴悄悄的捅了捅老丈。
老丈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和老伴一起跪下:“主公,剛剛我言語冒犯,卻不知誤會了主公啊,主公快快請起啊,我們夫妻二人,給主公跪下了。”
秦雲面露真誠之色:“你們信任我,纔將兒子送上戰場,但是我卻沒有將他活着帶回來,而且也沒有照顧好你們,秦雲心中有愧啊。”
這時,狄飛走了過來,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主公,老丈,都起來吧,別這樣了。”
秦雲將老丈緩緩扶起。
秦雲道:“這一陣子忙着打仗,確實忘記了注意內務的事情,才導致我秦軍蛀蟲的增加,不過請老丈放心,秦雲一定會盡快查清案情,給百姓一個說法,給陣亡的兄弟們一個說法。”注意,秦雲說的是陣亡的兄弟,而沒說陣亡的將士,他已經將這些人當做了兄弟一般。
聽了秦雲的話,老丈微微動容:“主公,創業艱難,守業更難啊。”
秦雲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創業是艱難,但是想要將這個國家治理好,將會更加的困難。
與老丈告辭,秦雲才緩緩走到還跪在原地的那名軍官面前。
“名字。”
“陳福順。”
“隸屬。”
“隸屬分川軍第二兵團。”
“職務。”
“百夫長。”
“誰指使的?”
“這……”陳福順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道:“是兵團長陳聰。”
秦雲微微點頭:“你家裡有親人嗎?”
“父母都健在,還有一個妹妹。”陳福順不敢有絲毫的隱瞞。
聽了這話,秦雲嘆了一口氣,旋即對着陳福順道:“你起來吧。”
“啊?”陳福順一愣,以爲自己聽錯了。
“起來。”
“啊是。”陳福順急忙答應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