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景妍不諳水性,沒入水中的剎那,她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了李楚歌的臉,他摸着她頭髮時候溫暖而溫柔的笑眼,寵溺的眸子,漸漸化爲泡沫。
黑暗、寒冷,還有那近在咫尺的對死亡的恐懼,她幾乎可以看到前世的自己在向自己招手。
她就要死了嗎,她還什麼都沒做,她想要的幸福還沒有得到,她怎麼可以去死!
掙扎,抱着最後的希望,知道所有的力氣耗盡,直到最後一口氣息流失,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脆弱,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原來是這麼不堪一擊。
楚歌,你在哪裡,快來救我。
腹部傳來壓力,她聽到如獅子一般瘋狂的怒吼,帶着悽楚的恐懼,“御醫呢,在哪裡,御醫在哪裡。”
那是李楚歌的怒吼,這麼熟悉的聲音,卻在此刻如同天籟。
楚歌……
朦朧的視線依稀捕捉到他絕望的蒼白無力的臉,如受了傷的獅子,悲鳴着。
“妍兒,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滾燙的淚水滑落他的眼睛,落在她的臉上。樑景妍覺得自己的身子彷彿騰空了,看着周圍的或是擔心或是看好戲的臉。
楚歌……
樑景妍摸向他的臉,卻穿透了自己的手,他的無助,他的傷心,她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那個堅強的似乎總是不會笑的男人,爲了她哭喊着,撕扯着,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妍兒,不要離開我,不要——”身子被他緊緊摟住,樑景妍摸着自己的心,她的身子因爲他的擁抱似乎有了點暖意。
“你活過來啊,不要死,不要死,你死了我怎麼辦。”李楚歌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她從來不曾看到過一個男人爲了一個女人哭成這樣。
“楚歌。”樑景妍輕聲喚道,若是可以,她多麼想要告訴他沒事,只是看着他懷裡的那具沒有了靈魂的軀體,那張蒼白如紙的容顏,是自己,卻又好像不是自己。
是啊,她不是樑景妍,她是玉廷芳,
那個身軀本就不是她的。
可是,那具身軀承載着的情感,卻早已是她了。
“玉廷芳?”一個空靈的聲音傳了過來,樑景妍轉過頭去,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不對,是跟地上的那具身軀一模一樣的臉,卻不是她。
她纔是真的樑景妍,太后的女兒,未來會改變大周的人物。
那麼她呢,不過是一個沒有軀體的靈魂,現在她的靈魂出來了,而真正的樑景妍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了。
“回去吧,那是你的身體,不是她的。”她的身體早已四分五裂,長埋地下。
“不,那是你的,不是我的。”她搖頭,“一切早已不再是我的了,我能做的,便只是用我最後的能力,幫你回去。”
樑景妍詫異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麼說,“不,你纔是樑景妍,你纔是大周的公主,你纔是那個要改變大周命運的女子,不是我。”
她淡淡一笑,搖搖頭,“不,你說錯了,那是你,你看那個男人,那個深愛你的男人,若是你死了,他該怎麼辦。”
樑景妍還想說什麼,卻見她走向了自己,“回去吧,你纔是他的宿命,你纔是能夠改變大周命運的女子。”
“那你呢。”樑景妍抿緊了脣,“你怎麼辦?”
“替我好好照顧楊天照,永遠不要讓他知道你不是當初救他的人。”她輕輕一推,樑景妍便被她推了下去,復又依附在那具身體上,而她卻如泡沫,瞬間消散。
一大口水猛地吐出,瞬間覺得胸腔舒服很多,縱然冷,但是卻感受到李楚歌抱緊她的那顆擔驚受怕的心。
李楚歌在害怕,害怕失去她。
“楚歌。”樑景妍覺得自己彷彿再一次經歷了死亡,她不會忘了,這次是誰給了她這個機會。
微弱的呼喚,卻那麼清楚地傳進了李楚歌的耳朵裡,也鑽入了他的心裡,看着懷中又有了呼吸的女子,李楚歌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將頭埋在她的頸間,眼淚浸溼了她的脖
頸,“太好了,你還活着。”
“楚歌,我覺得冷。”樑景妍緊緊揪住了他的袖子,“帶我離開這裡。”
李楚歌輕輕抱起她,將她的頭緊貼着自己的胸膛,“我們走。”
人羣讓出一條道來,讓李楚歌過去,那些對李楚歌還懷着愛慕的女子,看到剛纔那一幕,都被李楚歌深深震撼了。那樣謫仙一般的人物,爲了一個女子,那麼不顧場合大聲痛哭,只爲了挽回那個女子的性命。
“公主。”霜兒問詢趕來,看到還活着的樑景妍,淚如雨下,“公主,你還活着,你還活着。”
“公主。”安染和夕巧也跑了過來,看到虛弱的樑景妍,也失聲痛哭道。
御醫好不容易來了,李楚歌立馬讓御醫診脈,聽到她沒有生命危險,吊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了。
“奇蹟啊,公主已經停止了呼吸半個時辰,竟然還能夠活下來,實在是奇蹟。”樑景妍出事的時候,恰巧是御醫羣體去給各宮的妃子娘娘們診脈的時候,御醫署正好沒幾個人,聽到了消息,立馬去召回好些御醫,這才趕來了。
那麼多人都看到了,樑景妍已經斷氣了,但是最後竟然還是奇蹟般地活過來了,實在是上天的保佑。
太后今日去念慈庵燒香,聽聞樑景妍出事,立馬趕了回來,看到還活着的樑景妍,眼淚簌簌落下,“妍兒,你可是把哀家嚇壞了。”
“都是兒臣不好,讓母后擔心了。”樑景妍掙扎着要起來,卻被太后按住,“行了,你剛經歷了溺水,正虛弱的時候,還是好好休息,哀家準了李楚歌在這裡陪着你。”
樑景妍虛弱一笑,“謝母后。”
太后又說了一會兒話,想着一定要做場法事去去晦氣,便將霜兒帶走了。
李楚歌遣退了下人,牢牢抓緊了樑景妍的手,“到底怎麼回事?”
樑景妍搖頭,事情發生的時候,始料未及,“有人要殺靈兒。”
“我看那人,要殺的人,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