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定於國慶長假的最後兩天,無特殊情況不得請假。大家因此都叫苦連天,尤其是寄宿生們,難得放個長假可以回家多呆幾天,結果還要勻兩天給運動會,着實有點慘。不過這兩天不用穿校服,大家終於可以穿上自己喜歡的衣服了。
這兩天體委都在,江染只需要在他有比賽的時候帶運動員去檢錄處檢錄就行了。其次是擔負起了記錄下運動健兒們矯健身姿的重任。
徐默朝見到她的時候,江染穿着卡其色的揹帶裙,裡面是件米色的連帽衛衣,頭髮高高綁在腦後編成辮子,脖子上掛着一個小小的單反相機,打扮得有些俏皮。
她看到徐默朝,老遠便和他招手。
徐默朝因爲有比賽,所以穿着學校的夏季運動服。他小跑過去,把手裡兩瓶礦泉水遞給江染,“今天很熱,打把傘吧。”
江染下意識擡頭看天,是啊,還不到九點鐘,太陽已經醞釀火熱了,轉過頭來。思考了幾秒,對徐默朝說:“沒關係,我一會問同學借下防曬就好了,而且老班讓我拍照,我再拿把傘也不好施展。”
“嗯,那你注意。我去拿班旗了。”
運動會的開幕式,是各個班級走方陣,徐默朝個子高,形象好,毫無疑問被選爲旗手。
“好呀,默朝加油哦!”
徐默朝回頭對她微微一笑,以示知道。
和徐默朝道別後,江染找到自己班級的位置坐下來。
每年運動會開幕式最讓人期待、最讓人驚喜的環節無疑是方陣。各個班級半個月前就絞盡腦汁着手準備,不怕奇葩,就怕雷同!都想要在開幕式方陣上展現出自班獨特亮眼的一面。於是,從漢服到女僕裝及各種cosplay,各種款式,應有盡有。在場的學生與老師全程好似在看低配版的時裝秀,時不時引得看臺上的觀衆掌聲陣陣、笑聲連連。江染也站在操場邊,舉着相機,把這一幕幕全部記下。
輕鬆愉快的開幕式很快結束,接着運動會便正式開始了。
十點剛過,太陽便使出渾身解數綻放着熱芒。女生們怕熱,三兩個舉着太陽傘聚在看臺邊的陰涼處聊天,手裡拿着作業本不停扇風;男生們則基本上都坐在靠前的位置上,聚精會神地看比賽。
江染借了蘇青青的防曬霜塗好從衛生間出來,想起徐默朝早上的400米預賽即將開始,便加快腳步向操場跑去。
她小跑到操場時,廣播里正在播報着參加高二男子400米的同學去檢錄處檢錄,於是她飛快地跑上看臺,從同學那把早上徐默朝給的兩瓶水拿上,然後跑過跑道,在操場中央的草坪上停下來。
操場上還有許多人,各個裁判小組撐着大遮陽傘就駐紮在這。移動觀衆臺上,裁判員戴着帽子坐在上面,手裡正在給發令槍裝彈。
江染找了跑道邊的位置席地而坐,打開相機,對了對光和焦距,那邊參加400米的運動員已經站在跑道上做熱身了。於是她舉着相機,在畫面裡找到了主角。
徐默朝今天上身白色T恤,下身黑色運動長褲,身體修長,站在一列人裡,十分顯眼。但很快,江染注意到了另一個人。
在最外圈的跑道,男孩個子比徐默朝還高出小半頭,他留着寸發,衣服和褲子全是黑色,別的同學都在熱身,他卻拿着頂黑色的鴨舌帽悠閒地扇風。江染愣了愣,想起這個人,他不就是那天問他要報名表的人嘛。
上次兩人匆匆對話,江染沒有好好觀察。這次在江染的鏡頭裡,她不斷拉近,開始認真打量起這個人。男孩雙眼皮,桃花眼,鼻樑筆挺,眼窩深邃,倒有點混血兒的意思了,說不出有什麼不好。這時感覺身邊有人靠近,江染下意識移開鏡頭,回過頭才發現那人只是經過,不由心中一虛:“天哪,我幹嘛要害怕,搞得跟偷窺似的。”她小聲吐槽自己,然後注意力重新回到相機裡。然而,她透過鏡頭尋了半天,徐默朝倒還在那裡,但有兩個位置的運動員顯然不在跑道上,其中一個便是最外圈跑道的那位。江染下意識地去找他,突然,感覺頭頂投下一片陰影,隨之一個東西罩到自己頭上。江染擡頭,只看到一個鴨舌帽蓋在自己腦袋上,視線被帽檐遮住,待她拿下要一看究竟,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了,只有遠遠地幾個學生裁判坐在傘下。她撓撓頭,耳邊傳來裁判一句高聲發令:“各就各位!”
江染轉過頭,索性把帽子戴好,舉起相機,對準跑道上已經蹲下的徐默朝拍了一張。
“預備——”接着,一聲槍響,幾個男生如離弦的箭般發射出去,看臺上響起各班整齊的加油聲。
沒幾秒,就要到跟前了。江染連忙起身後退,想要捕捉運動員的近身照,便舉着相機小跑起來。
和徐默朝的文化課相比,他的體育顯得平平無奇,但每年都雷打不動地報三個項目。江染知道一些緣由。小時候倆人比賽跑步徐默朝總是輸,江染總是無情地嘲笑他。雖然成績咱們比不過,但好在能在別的地方找找優越感,於是江染便一直要求和徐默朝跑步。只是江染沒想到,沒過幾個月,徐默朝便超過了自己。總是跑不過徐默朝,江染便生氣得再也不和他比了。以至於後來厭倦了跑步這個項目,到現在連800米都堅持不下來。
“害,都怪默朝埋汰了我的運動天賦。”江染抱怨道。
從一開始就只跑到第三位,江染擦擦幾下快門,把徐默朝的身影記錄下來,末了還大喊着“默朝,加油!”徐默朝的眼神明顯一瞥,然後風一陣似的跑過去了。
江染滿心歡喜又看了看剛剛拍下的徐默朝,再望向賽場上時,第一名已經在衝刺了,她定睛一看,一抹黑色衝在前頭,與第二名拉開了近二十米的距離。這個速度,應該是可以打破記錄的,不禁感嘆了一聲。
耳邊各班的加油聲不絕於耳,第一名終於衝線,臺上一處響起熱別的掌聲,還有尖叫聲、歡呼聲,江染一看,是自己所在的班級,又去看那抹身影,果真是他。
徐默朝在最後發力,超過第二,毫無壓力進入了下午的決賽。
很快,運動員們都到達了終點。
徐默朝撐着腰在跑道邊大口喘氣,江染忙捧着兩瓶水跑上去。還未到跟前,只覺得眼前一亮,頭上的帽子已經被人摘下來。江染驚呼一聲,轉頭去看,只見那人壓了壓頭頂的帽子,想讓它更加貼合自己的腦袋,然後大手一揮,直接將江染懷裡的一瓶水抽走,接着大口喝起來。他很快喝完一整瓶水,然後又把空瓶子塞回江染手裡,說了句謝謝,頭也不回就走了。
江染看着他一連貫的動作,全程驚呆狀,待到身邊有人叫她,她纔回過神來。
徐默朝已走到她跟前,見她在發愣,莫名道:“染染,怎麼了?”
江染回過神,連忙搖頭,然後把另一瓶水遞給徐默朝,徐默朝喝了幾口,還給她,看到她手裡的空瓶,不覺一頓:“江染,熱的話就去上面坐着,別亂跑了。”
“啊?我不熱啊。”
“不熱?你水都喝光了。你平時不是不愛喝水嗎?”
江染低頭看着手裡的空瓶,臉立馬紅了。
徐默朝見狀,只覺得是太陽曬的,連忙催她回看臺上休息。
江染木訥地回到看臺的位置,臉上依舊如火燒。
那瓶水,她喝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