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寨寒夜的蒼穹裡,一彎下弦月孤零零地灑落着稀疏的月光,山寨內一片靜謐。黑暗裡,只剩下屋檐下那一盞盞牛皮紙糊成的角燈,掙扎着,在如此沉重的黑夜裡露出一點點的光亮。細碎的寒風,夾雜着如小刀劃破肌膚的刺痛,將人的心腐蝕的千瘡百孔。
整整一日,慕雨麟都在寨前與麒麟寨的叔伯們、兄弟們商量該如何應對墨呈國即將到來的五萬大軍,畢竟那關乎着麒麟寨的存亡,所以她亦是十分的小心謹慎。當她回到自己的雅苑時,已過三更天,四周圍安靜的似乎只剩下蟲鳴的聲音。
不過,當慕雨麟回到自己的房間外時,卻意外的發現房內竟依舊亮着光。
她推開門,見楚言坐在圓桌前,黑髮烏亮,面容清俊,燭光下,到多了一份雍容之態。
見慕雨麟終於回來了,楚言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然後平靜地問道:“怎麼樣?”
見是楚言,慕雨麟渾身的防備也彷彿在這一刻全都卸了下來,然後她便只覺得有股疲憊之感瞬間蔓延及她的全身,讓她無力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我……我跟二哥攤牌了,我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了一切,不過,他怎麼都不肯承認。”驀地,慕雨麟輕聲說道。
“他怎麼可能會承認呢,那畢竟是弒父的重罪。”聞言,楚言似乎並無任何驚訝,畢竟那是弒父的罪名,那慕火麟是魯莽衝動,但他不傻,又怎麼可能會承認,“他若是認了,就算你不出手,我想他恐怕也無法活着離開麒麟寨,所以你覺得他會認嗎?”
是啊,他怎麼可能會認!聞言,慕雨麟的眉心猛地蹙成三條柔軟的豎紋,她煩惱極了。
而後,楚言讓慕雨麟先坐下,片刻後,他才又出聲問道:“那其他的呢?都安排好了嗎?”
微微頷首,慕雨麟雙手託着略顯沉重的腦袋,她閉了閉眼,無力地說道:“我基本上已經把我所知道的事都告訴了叔伯和兄弟們,也都已經吩咐下去,如今我只希望
能夠趕在墨呈國的大軍到來之前,做好一切準備,只是……這恐怕會是一場硬仗。”
言畢,慕雨麟突然將頭抵在桌上。“我覺得好累,雖然我纔回來一天,可我真的覺得好累。”
說話的同時,忽明忽暗的燭光不停的打在慕雨麟的肩頭,讓她抵在桌面上的臉上忽地掠過一絲的恍惚與迷茫。片刻後,隨着一聲無聲的嘆息,慕雨麟緩緩擡起頭,視線望向那火焰的盡處,佈滿輕愁的眉心處,也彷彿生出無數繁複的憂傷。
“如今,我算是真正體會到阿爹當年的辛苦,要管理一個山寨,真的很不容易。而我小時候還經常故意氣阿爹,故意偷偷的溜出山寨,如今想來,小時候的我真的好幼稚,好任性。”
看到慕雨麟的雙眸漸漸變暗變痛苦,一陣心疼之感油然而生。楚言剛想伸手攬過她,但一瞬間,他的腦中蹦進墨宇殤的臉,令他猛地清醒過來。手漸漸僵硬在半空中,最終還是收了回去,他將所有的情感再次隱藏在內心深處,即便又傷又痛。
“如果覺得累,就早點休息吧,別太苦了自己。”驀地,楚言輕聲說道。
慕雨麟微微頷首,她轉頭看向楚言,又道:“楚大哥,你是蒼虛派的首席大弟子,名門正派之後,我不想讓人知道你是同我一起回到山寨裡的,所以……我後院有一間廂房空着,平日裡很少有人會去那裡,你就暫時先住在那裡吧。”
“我知道,我沒關係的,你早點休息吧。”話落,楚言淡淡一笑,接着便合門離開。
楚言離開後,慕雨麟忽地覺得渾身莫名無力起來,她合衣躺在牀上,閉上眼,沉沉睡去,
然而,後半夜時,慕雨麟卻被自己的噩夢所驚醒,低頭一看,被褥早就被她的冷汗浸溼成無盡的冰涼。慕雨麟猛地坐起身,她輕喘幾聲,接着擡頭望向窗邊。窗外,月光沉靜的照射進來,竟如一汪蒼白的死水,毫無生機,她就這樣醒着,再無一點睡意。
慕雨麟自無
盡的黑暗裡凝望到那東方即將露白的晨光,她索性走下牀,目光掃過房內。
“都沒有變。”
是啊,房間裡的一切都沒有改變,變得只是他們的內心,變得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疲倦。
而就在這時,慕雨麟的目光自一面泛黃的銅鏡前掠過,她的脣畔忽地吐出幾個字。
“麒麟八卦鏡……”
在慕雨麟說出‘麒麟八卦鏡’這五個字之前,世人恐怕皆不曾想到,幾百年以來一直被麒麟寨奉爲鎮寨之寶的麒麟八卦鏡,竟然就放在慕雨麟的房中,而且還是放在最最顯眼的梳妝檯上,是那麼的明顯,那麼的讓人意想不到。
試問,誰會想到,麒麟八卦鏡不是被保管的很好,而是就這樣隨意的放在慕雨麟的房中。
這就是慕天震當初的打算,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打算。
莫嘆一聲,慕雨麟緩步移至梳妝檯前,她輕手拿起麒麟八卦鏡,腦中想起墨宇殤的聲音。
“殤說,你能夠分辨出善惡的根源,那你告訴我,我究竟應該怎麼做!”脣角勾起一抹無聲的慘笑,慕雨麟伸出另一隻手,指尖輕輕的撫過泛黃的鏡面,和滿是刮痕的鏡身。“爲什麼?爲什麼你沒有一早就照出二哥的內心,說到底,你終究只是一個擺設。”
心中暈起一股莫名的怒意,慕雨麟將麒麟八卦鏡扔回到梳妝檯上,接着便轉身走向窗口。
望着天邊漸漸發亮的晨曦,新的一天,彷彿又將來臨。
清晨時分,楚言早早的便來到慕雨麟的房中,但就在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聞聲,慕雨麟立刻對楚言說:“楚大哥,你先躲到屏風後面去。”接着,她伸手拉開房門。
“二嫂,怎麼是你?”意料之外的人,慕雨麟望着屋外的王婉,露出一臉意外的表情。
“五妹,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免得你二哥起疑,所以有些事,我就長話短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