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究竟要哭到什麼時候?”他的聲音如此平淡如水,似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聞言,正處於悲痛之中的慕雨麟忽地側眸看向他,她看到墨宇殤那始終如一的臉上,竟沒有一絲一毫的難過,慕雨麟擦掉眼淚,忍不住小聲喊道:“墨宇殤,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默兒纔剛失去親人,你就不能有點同情心嗎?”
話落,慕雨麟緩步上前,她摟住韓默,輕輕的拍着他的肩膀。“別哭了默兒,別難過了!”
慕雨麟的手勢極輕,極柔,讓韓默眼中蓄滿的淚水頃刻間全都涌了出來。他回過身,猛地撲進了慕雨麟的懷中,哇哇大哭起來。“姐姐,你說爺爺他……嗚嗚嗚……爺爺他……爺爺他怎麼可以拋下默兒不管!嗚嗚……嗚嗚……”
韓默越哭越大聲,眼淚鼻涕也一把又一把的往下淌。慕雨麟自認爲自己不是一個很會安慰人的人,所以聽着韓默的哭聲,她也唯有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肩膀,給予他片刻的溫暖。“不哭不哭,沒事默兒,就算你爺爺不在了,姐姐也會照顧你的,姐姐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雖然一開始慕雨麟並不想答應韓狂風的請求,畢竟她這次離寨是因爲人命鏢,她怕韓默跟了她反到會擔驚受怕,隨時處於危險之中。但是,如今韓狂風既然已經不在了,韓默便再無其他親人可以依靠,他只有八歲,只有八歲,慕雨麟真的不忍心就這樣丟下他。想到這裡,慕雨麟便不由的輕拍着韓默的肩膀,將他摟入懷中。
韓默在慕雨麟的懷裡嗚嗚的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淚流盡,傷痛過去,他才輕輕的推開慕雨麟,抹了一把臉,同時將目光看向懸崖之外。“爺爺……”韓默低聲喃道,他面朝着懸崖,重重的叩了一個頭,然後便緩緩轉過身子,對慕雨麟說,“姐姐,我……我沒事了。”
聞言,慕雨麟看着韓默,她擦掉他臉頰上殘留的淚水,輕聲問:“你真的不要緊了,默兒?”
重重頷首,韓默再看了一眼這片滿是嫣紅的懸崖
,他平靜地說道:“爺爺說過,我是韓家的孩子,韓家的孩子是不可以動不動就哭鼻子的,所以我不哭,我不哭。”一句不哭,韓默也彷彿在這一刻長大了好幾歲。
“韓家的孩子……”是啊,韓默是韓狂風的孫兒,是天下第一刀客韓狂風的孫兒,他不是別人,他不可以軟弱,他應當要堅強,這樣纔對得起‘韓’這個姓氏,“好,好一個韓家的孩子,那默兒以後可願隨着姐姐一起生活?”
肉嘟嘟的小手緊緊握住慕雨麟的大手,韓默慎重的點點頭,說:“當然,默兒當然願意。”
慕雨麟淡淡一笑,她緩緩起身,同時拉起韓默,而就在這時,墨宇殤卻突兀地轉過身子,一句話未留的便朝山下走去。“墨公子,你要去哪裡?”身後,慕雨麟不解,她大聲喊道。
見狀,韓默忽地低下頭,他輕聲問道:“姐姐,是不是因爲我跟着你,所以哥哥不高興了?”
“纔沒有的事呢。”聞言,慕雨麟淡淡笑道,“默兒,你別亂想,我們也趕緊下山去吧。”
破舊的草屋後面,一處荒坡之上,又是一座新墳悄然堆起。
因爲懸崖萬丈,根本無法尋得韓狂風的遺體,所以這座新墳,便只是名義上的衣冠冢。
墳前,韓默一身白色孝服,正靜靜的跪着。“爺爺,你就放心吧,默兒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默兒還要去找爹爹和孃親,爺爺你就安息吧。”至死,韓狂風都不曾將真相告訴韓默,尋找爹孃,慕雨麟之所以也沒有說破,她只是希望韓默能夠擁有着這個信念,好好地活下去。
“走吧,默兒。”上前,拉起默兒的手,慕雨麟淡淡地說。
……
官道上,原先的兩人行已轉變成三人行,當然,依舊是墨宇殤騎馬,慕雨麟和韓默走路。
行了約莫快一個時辰,慕雨麟低頭看向韓默,她道:“默兒,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
韓默圓滾滾的臉上溢出着一些汗水,但他還是搖搖頭,堅持
着說:“沒關係的,默兒不累。”
可是韓默畢竟只有八歲,一直這樣走也不是個辦法,慕雨麟道:“來,默兒,姐姐揹你吧。”
聞言,韓默趕緊搖搖腦袋,他說:“不用不用,姐姐,我可以自己走的,沒問題的。”
但慕雨麟卻執意要背韓默,她彎下腰。“不行,你已經走了快一個時辰,快,到我背上來。”
見慕雨麟已經彎下腰,可韓默卻不想她那麼辛苦。“可是……可是這樣姐姐會更辛苦的!”
聞言,慕雨麟只是回過頭,衝着韓默淡淡笑道:“我沒事的默兒,你快點上來,我揹你走。”
拗不過慕雨麟,韓默只要緩緩爬上她的背,但就在這時,他卻突兀地被人凌空吊了起來。
“啊!”韓默一陣手舞足蹈,待他回過神來時,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坐在了馬背上。
見墨宇殤將韓默拎起,穩穩放到馬背上,慕雨麟緩緩直起腰,衝他淡淡笑道:“謝謝。”
而坐到馬背上的韓默卻仍不忘慕雨麟,他在馬上招手說着:“姐姐姐姐,你也上來坐嘛。”
聞言,慕雨麟先是一愣,旋即搖頭笑道:“我?我就算了吧,默兒坐着就好。”
可是韓默卻是不依,他道:“姐姐不坐,那……那默兒也不要坐了,哥哥,你放我下去吧。”
雖然不清楚墨宇殤此時的想法,但想起他之前怎麼都不願意與自己同騎,現在卻同意讓韓默與他同騎一匹馬,慕雨麟可不想因爲自己的關係而惹怒墨宇殤,又讓他把韓默重新扔下來,於是她趕緊皺眉說道:“默兒,別胡鬧,趕緊坐好。”
可韓默就是不肯慕雨麟獨自受累,他在馬上折騰着,惹得馬兒也開始不安分踱步起來。“不要,姐姐不坐,那默兒也不坐,默兒要陪着姐姐。”說罷,韓默便在馬上不停的瞪着腿,想要下馬陪着慕雨麟。
韓默身後,墨宇殤始終冷着臉,他看着韓默,又看着慕雨麟,最終竟毫無徵兆的跳下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