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眠從未見過像江楚堯這樣性格的人,難免在與他短暫的相處過程中覺得奇怪和不適應。但熱情可以化解很對尷尬和陌生,江楚堯超出他所接受範圍的熱情,恰好消散了趙無眠對未知的恐慌,甚至暫時在這樣的相處中,忘記了心中沉重的痛。
但終歸只是暫時的。宴會結束後,江楚堯帶着趙無眠去了住處。
是一處景色秀麗的小榭,院中種着各色的花草,中間還有棵海棠樹,竟然讓人覺得十分愜意舒適。院中四處擺放着一些生活中的日常物件,衣架上還晾曬着衣服。
看來這裡已經有人住了,不知道是否好相處,還是像江楚堯一樣吵鬧。趙無眠打量着小院,暗自想着。
“你就先住此處吧,敘白長老的徒弟都住此處。”江楚堯替他拿着行李,引着他向屋裡走去。
聽到江楚堯的話,趙無眠第一反應卻是,完蛋了。他驚訝道:“你也住這裡?”
“對啊,開心不?你上山後的第一個朋友,也是你的舍友。”江楚堯道。
“......”
趙無眠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仇人的兒子在眼前的出場率這般高,是件好事還是壞事。一定不要被他的熱情迷惑,保持距離,不要心軟,趙無眠心裡催眠着。
“你先住這個房間吧,我的房間就在你隔壁,以後可以一起練功了。”江楚堯把他的行李放好後,又拉起他的手,“走,帶你參觀一下我的房間。”
江楚堯再次用他不知來自何地的熱情,包裹着趙無眠不斷的向前。
這樣的人,這樣的熱情,是趙無眠十五年來未曾見過的。倘若是份真情,趙無眠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膽量去應下這份真誠。
他跟着江楚堯,原以爲會瞧見一個像江楚堯一樣,亂糟糟的屋子。沒想到,他的房間倒是工整得很,陳設簡單,擺放有理,空氣裡帶着江楚堯身上那股像陽光一樣的味道。說不出來,但在料峭春寒還在的日子裡,十足的溫暖。
這樣的心思不敢往深了想,趙無眠趕緊收回了思緒。笑着對江楚堯道:“你這房間倒是工整,收拾得很細緻。”
江楚堯聽到他誇自己,竟有點不好意思。“是師父要求的,自小習慣了,自然工整了些。小師弟你定能比我整理得好。”
聽到這話,趙無眠失笑,不知道收拾房間的這樣小事,有什麼可恭維的。
“走吧,行李晚些收拾,我帶你逛逛各處。”看完房間後,江楚堯又自然得拉起趙無眠的手,“明日纔會安排拜師禮,今日我也借光無需練功。”
“斂仙殿是主殿,你去過也知道了,是議事和宴請的地方。”
“師父住在滄溟清嶺,離這裡有些遠,師父喜歡清淨。”
“尊主在稍遠處的萬劫崖邸,名字有些嚇人,但是個特別好看的地方。我覺得尊主就是爲了自己霸佔那裡,才取了那麼唬人的名字,以威懾他人。”
原本,趙無眠就是靜靜的跟在江楚堯身後聽他介紹,順便看看仙山的景緻,在心裡把大致的路線記下。但江楚堯講這話時,卻突然停了一下,轉過頭憤恨的看着趙無眠。
趙無眠正凝神記着路線,沒注意到江楚堯突然停下。
額頭一下子磕到江楚堯的鼻子上。
痠痛瞬間來襲,眼淚奪眶而出,江楚堯看着趙無眠,吃痛的揉着鼻子。趙無眠揉着額頭,有些抱歉的看着眼淚縱橫的江楚堯。“抱歉,我剛剛有些出神,沒看路。”
江楚堯緩了一下,眼睛裡還噙着淚,鼻音濃厚的說:“我一開始都沒注意到,小師弟你比我矮呀。纔到我鼻子,哈哈哈,我更像師兄了。額頭沒事吧?”
江楚堯的話衝散了趙無眠全部的歉意,他越過江楚堯,走到了他前面,揮揮手說:“沒事了。”
“你是不是不高興我比你高?”江楚堯追上他,拉起他的手,“你還小,還會長高呢,說不定日後要比我還高。”
趙無眠好像被戳中了心事,抽出手,更快的向前走去,耳尖悄悄的浮起一抹緋紅。
這抹悄悄而來的緋紅誰也沒有瞧見,就連趙無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這個小插曲來得突然,也去的突然。倆人繼續逛着,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沉了下來,也恰巧逛到了飯堂,江楚堯沒有介紹,趙無眠也沒有問,倆人便不約而同的朝着飯堂走去。
不是因爲默契,而因爲仙山飯堂的名字取得十分簡單粗暴,就叫“飯堂”。
趙無眠不禁有些奇怪,這仙山各處的名字,風格十分不統一,有像斂仙殿,滄溟清嶺一樣的仙氣十足的正經名字,也有像萬劫崖邸,飯堂一樣的簡單粗暴的取名。
甚至還有一些地方的取名和用處格格不入,比如處罰弟子的地方叫豔芳樓,很有煙柳巷子的感覺。再比如,他和江楚堯住的小榭,叫重陽殿。一個小院子,也好意思叫“殿”。
怎麼想,都透着說不出,道不明的詭異。
“想什麼這麼出神?你要吃什麼?”江楚堯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阿婆做的紅燒肉一絕,糖醋小排也好吃。清湯小面很清淡,但也十分好吃。”
“清湯小面,多謝。”趙無眠本來聽着他前面的傾情推薦一直皺着眉頭,聽到清湯小面,瞬間舒展,毫不猶豫的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