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帥帳內,屈突通陰沉着臉聽一名探哨稟報,“卑職看得很清楚,那隻鴿子飛進了王壽的府宅,再也沒有出來,肯定是信鴿。”
“果然是他!”屈突通咬牙切齒道。
三個消息在軍營迅速傳播造成軍心和士氣迅速下滑後,屈突通便一直在查找這件事的幕後操縱者,而自從他上任後,太原就再也沒有放人進城,那麼這三個消息的來源是哪裡?不用說,一定是通過信鴿。
早在幾個月前,裴寂就嚴謹城內有信鴿存在,不能說沒有效果,效果很不錯,但一定也有漏網之魚存在,只要找到了信鴿,那麼就能查到是誰在軍中散播了謠言。
屈突通可以肯定,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這一點,他大致草擬了一份名單,一共十八家大戶,王家就排在第一位,他派到大量探哨,暗中盯住了這十八戶人家。
現在在王宅發現了信鴿,屈突通當然把王壽視爲最大嫌疑人,不過王元濟是郡丞,而太守暫缺,王元濟實際上就是太守,而且王家在太原的影響太大,屈突通沒有抓到證據的情況下,倒不敢對王壽輕舉妄動。
他沉思一下問道:“還發現了什麼?”
“卑職.....還看見王將軍進了王府。”
屈突通一怔,“王君廓?”
“正是!”
屈突通心中有點疑惑了,“就他一人嗎?”
“他之前帶了數百士兵,然後數百士兵繼續走,他則帶了兩名士兵進了王府。”
屈突通想了想,便從帥案上的令筒中抽出一支令箭,回頭遞給親兵道:“速去西北軍營,如果王將軍在,就請他立刻過來,就說我有重要事情協商。”
親兵接過令箭快步去了,屈突通這纔對探哨道:“繼續監視王府,如果信鴿出來,儘量想辦法給我射下來。”
“遵令!”
探哨也快步去了,屈突通的輕輕拍打着桌子,反覆思索者這件事,他幾乎可以肯定,軍中傳播的那三個消息就是王家所爲,雖然王家在天子起兵太原時立下了大功,但這幾年王壽已經明顯偏向周朝,他把四個兒子都送去了中都,一個也沒有送去長安,足見他已選擇了效忠周王朝,如此,在圍攻太原的重要關頭,王壽怎麼能不想辦法立功呢?
這時,帳外有士兵稟報,“王將軍來了?”
“請他進來!”
帳簾一掀,王君廓快步走了進來,躬身行禮,“參見大帥!”
屈突通呵呵一笑,“我早上找將軍商議防務,結果四處不見,將軍去哪裡了?”
“回稟大帥,卑職去抓逃兵了。”
屈突通啞然失笑,“抓逃兵這種小事,還需要將軍親自出馬嗎?”
“大帥有所不知,有兩名逃兵是王氏家主的家丁,不好貿然抓捕,所以卑職要去和王壽談一談,希望他能配合軍方。”
屈突通心中恍然,他依舊不露聲色笑問道:“那王壽怎麼說?”
“他當然不肯答應家丁被抓走,後來卑職和他達成妥協,由他去通知兩個家丁自己回軍營報道,卑職就不按逃兵論處,以不按時回營來責罰,這樣問題就解決了。”
王君廓雖然在官場上不懂人情世故,但既然他已經做好的計劃,他就會盡量保護自己,他是以抓逃兵爲藉口去了王家,自然就不用刻意隱瞞,那樣反而會讓屈突通懷疑。
屈突通雖然初步相信王君廓和王壽無關,但他也知道,王君廓一直想回歸王氏家族,那麼王壽會不會拿這件事來做文章,誘引王君廓反叛?
結論是很有可能,他屈突通必須要有防備這種情況發生。
屈突通沉思片刻問道:“王氏家族接受王將軍了嗎?”
王君廓心中頓時警惕起來,屈突通爲什麼要問這個,他搖了搖頭道:“王氏家主始終不肯答應。”
“知道原因嗎?”
王君廓輕輕哼了一聲,“若我爵位還在,將軍之職未丟,他就不會這樣拒人千里了。”
“其實這不是主要原因,真正原因是道不同,不與之謀。”
王君廓不得不佩服屈突通眼光毒辣,這確實是真實原因,他故作不解道:“大帥這話是什麼意思?”
“以後將軍就知道了,不過現在防務很緊,將軍最好不要再去找這些世家,這些世家都是把自己家族的利益放在首位,不會關心國家興亡,將軍要防止被他們利用。”
王君廓沒有吭聲,他心裡已明白,屈突通已經開始懷疑王家,一定是那三個消息被屈突通查到了什麼?
屈突通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已上書秦王,請他務必說服天子恢復將軍的爵位和官職,絕不會委屈了將軍。”
如果是從前,王君廓一定會很感動,還會充滿期待,可自從他懂了秦王和太子之間的權力鬥爭後,他便徹底死了心,更何況他的胸前還貼肉放着大周帝國天子的手諭,他現在哪裡還看得上唐朝官爵?
這時,王君廓忽然很同情屈突通,恐怕現在太原城內只有屈突通一個人對唐王朝忠心耿耿了。
他嘆口氣,低聲道:“多謝大帥關心,卑職現在去城頭視察防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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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本來我就想和你商量一下如何加強防務之事,既然你還沒有去看,那麼等晚上再商量。”
王君廓抱拳行一禮,便匆匆去了,望着王君廓遠去的背影,屈突通心中也暗暗嘆息一聲,這是一個很優秀的將才,非常值得重用,可爲什麼秦王殿下就那麼在意他曾是太子之人呢?
王君廓步履匆匆,他心中很緊張,他知道屈突通已經在懷疑王壽了,王壽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一旦被抓到證據,不僅王壽會完蛋,也牽連到自己,自己該怎麼提醒王壽呢?
王君廓相信屈突通已經監視了王宅,否則他不會問自己上午去哪裡了?
他不能再去王宅,也不能派人去通報王壽,王君廓心中一籌莫展。
剛走到軍營門口,迎面見王府管家陪同着兩名士兵向這邊走來,這應該就逃跑的兩名家丁回營了。
王君廓心念一動,他想到辦法了。
片刻,兩名士兵進軍營,跪下道:“卑職歸營來遲,請將軍責罰。”
“你們竟敢當逃兵,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拖下去重打一百軍棍!”
衝上了十幾名士兵便將兩名王氏家丁拖了下去,兩人嚇得大喊大叫起來,陪同他們前來的管家也愣住了,這個老爺交代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不是說關兩天就行了嗎?
他急忙上前道:“將軍,他們不是逃兵,只是回營晚了,將軍可是答應過家主的。”
王君廓臉一沉,“我不認識什麼家主,這裡是軍營,豈容外人來指手畫腳,再敢幹涉軍務,當心我把你們家主也一併抓了,來人,給我亂棍打出去!”
上來幾名親兵掄棍便劈頭蓋臉向管家打去,管家連吃幾棍,便抱頭鼠竄而去。
王君廓不知道王壽能否明白自己的暗示,但他也不敢再進一步了,否則會壞了大事,他調轉馬頭便帶着數百名親兵向西城而去。
管家被打得頭破血流,滿心悲憤地逃回了王宅,進了書房便跪下放聲大哭,“老爺給小人做主啊!”
王壽嚇了一跳,“你....你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打你的?”
“是王君廓將軍。”
管家便把他送家丁回軍營之事說了一遍,最後泣道:“他非但不承認有過什麼承諾,依然按逃兵之罪來懲處兩名家僕,卑職說了兩句,他便惱羞成怒,下令讓人棍打老奴,老爺要給我做主!”
王壽愣住了,王君廓怎麼出爾反爾,難道屈突通不准他徇私情?但不可能啊!這只是兩個小兵,屈突通哪裡會管這種事情,莫非......
王壽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又追問道:“他有沒有說什麼威脅我的話,把原話告訴我!”
“他說....他說,如果老奴再敢幹涉他的軍務,他就把家主一併抓捕。”
王壽聽出了這裡面的語病,應該是說管家再敢幹涉軍務,就把管家一併抓捕,不會涉及到自己,王壽心念一轉,忽然明白過來了。
王君廓分明是在說,如果自己再有動靜,屈突通就要抓捕自己了,一定是這樣,王君廓是提醒自己,自己一定是在什麼地方露馬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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