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帶走小茹的春兒太監再次走了進來。
“誰叫蘇大啊？”公鴨般的破鑼嗓子衝他們喊道。
蘇大默然舉了舉手。
春兒打量了他一番，說。
“茹小姐有請，走吧！”
巧巧看着蘇大的背影，不禁好笑，這小茹分分鐘竟然成了萬“僵”敬仰的大小姐？
還真不是一般的機緣。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喊住那小太監。
“哎，等等，喬伊呢？怎麼沒見到？”
春兒轉回頭衝巧巧媚笑一下。
“王妃，喬伊小姐還沒回來呢。據說，她最近看上一個男人，正追得熱火朝天。哪有空回來啊？”
然後再次笑笑，轉身走了……
“男人？”巧巧皺緊了眉頭，看了看一旁的陸麒宣。
陸殭屍聳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二郎被打得哼哼唧唧，趴到沙發上衝着巧巧訴苦。
“看見沒有，有了妹子，就不要我這個婆姨了……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哇……”
巧巧暫時把疑惑放進了肚子裡，拍了拍二郎的屁股，語重心長說。
“姑嫂關係，是國際上十大尖銳關係之一！”
二郎大呼冤枉。
“那也不能把我打成這樣啊？”他捂着臉，哭得很彪悍，“我也沒說錯呀……”
巧巧看着二郎搖搖頭，這傢伙，看着蠻精明，處久了，偶爾還挺沒腦子。
“我以前看你挺享受啊？”巧巧笑着揶揄，“這回，可還沒那個陰陽酒吧打得徹底。”
“那能一樣嗎？這回是爲了另外一個女人。上回是因爲他吃醋！”二郎有點不好意思，聲音越說越小。
巧巧真心想笑，說白了，就是吃醋唄！天下“女人”都一樣，面對愛情，皆是自私的。
陸麒宣的聲音突然響起。
“時間到了！”
與此同時，裡間的門也被打開，走出來那個臉色蠟黃，搖搖晃晃的宣王。
“穎穎啊，能不能下次別再用這招了？太暈了……”
大家已經沒有了繼續調笑的心情，因爲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陸麒宣走近宣王，點了點自己的手錶。
“走吧，刻不容緩！”
宣王調整了一下，馬上帶着幾個人走出了門，開門的同時，巧巧看到他轉動了一下左手上的黃色戒指。
外面不再是地面的那個破房子，而是一個彷彿桑拿浴室般的蒸汽室，掛着一盞昏黃的燈。
進去後，可視度只有半米。
“你們跟緊一點兒，前面就到了！”宣王朝後說了一句，並把手伸到巧巧面前。
還沒反應過來，巧巧就被另外一隻蒼白冰涼的手握住了。
“二哥，還是我來吧！”陸麒宣說道。
宣王不好發作，正要縮回手，二郎卻一把抓住，握了握。
“你拉着我吧！”
宣王甩了好幾下都沒甩掉，最後只能拉着這個僞娘走了。
大概走了一間房子的距離，霧氣便散開了。面前是一整面透明的牆壁，玻璃的。
牆面後面，晃動着草綠色的液體，有些渾濁，卻依然能看到，
搖曳間，星星閃閃的光點。
水有兩米深，水面上冒着此起彼伏的小泡泡。
再往裡看，黑漆漆，感覺深得沒邊沒沿兒……
水底下，鋪滿了厚厚的樹葉、草根……看起來很像某些草藥。
巧巧走近那面牆，望向最深處。她總覺得，那裡面似乎藏着某些東西，呼之欲出……
房頂上的燈依舊不太亮，讓面前的一切都充滿了陰森感。
“怎麼看起來像是海底世界？”巧巧突然回頭對陸麒宣呲牙一笑，“好有神秘感！”
陸麒宣佩服她這個腦袋，隨時隨地都能充滿喜感。只是，希望等會兒，她依然會如此樂觀……
說實話，陸麒宣並不想巧巧在場觀看整個過程。
但是，他也明白，要嘛就讓她一無所知，要嘛就無所不知，絕對沒有一知半解……
很快，春兒領着小茹、蘇大，走出了那片霧。
他來到玻璃牆前面，朝宣王施了個禮。宣王點點頭，便示意他出去了。
春兒望了望身後的水牆，身體微不可查顫抖了一下。
然後深深看了小茹一眼，緩步離開了。
巧巧上前去，拉住了小茹的雙手，笑着開口。
“你可真漂亮！”
小茹確實精心打扮了一番，柔軟而黑亮的長髮被鬆鬆散散地辮起來，垂在後背上。
耳邊彆着一朵精緻的白色珠花，很清純。
略施粉黛的面容很唯美，散發着少女的動人馨香。
長白寬大的紗裙罩在那個原本瘦小的身體上，顯得更加柔若無骨。
“你這打扮太仙兒了！小茹，我覺得等你變化完成，可能就真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了。”
巧巧笑着給小茹鼓勁兒，她也是真的心疼這個女孩兒啊。好好的花季，怎麼就被糟蹋成現在這樣呢？
小茹蒼白笑了笑，她不清楚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因爲完全沒有想象的依據。
“準備好了嗎？”宣王突然死氣沉沉的開口，盯着小茹，盡力扯出一個笑意。
“收起你那副嘴臉吧，笑比哭還難看。”巧巧嗆了宣王一嘴。
宣王卻木了表情，什麼都沒說。指了指玻璃牆，右上角的一個漏斗型入口，說。
“從那裡進去！”
所有人轉移了視線，看向他指的方位。一層樓高的階梯上，就是那個漏斗的敞開口。
大家瞬間明白了，只能進，不能出！
“二哥，你這裡，可比咱們那時候高級多了！這玻璃能扛得住嗎？”陸麒宣突然開口。
宣王笑笑說：“時代進步了嘛！放心吧！”
說完，便朝小茹做出一個請的動作，指向，當然是那段階梯。
小茹剛剛一個身體晃動，蘇大便一把抓住了人。
“等等！”他的手在不停顫抖，堅毅的臉蒼白一片，“老闆，你告訴我，究竟是怎樣的過程？”
巧巧覺得蘇大精神繃緊得快要爆炸了。
陸麒宣走動了兩步，來到蘇大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頭。吐出七個字：“置之死地而後生！”
蘇大盯着地面愣了很久，胸膛起伏不定，猛地擡起頭來，一雙眼睛黑得嚇人。
“不會讓小茹跳進那個‘水池’裡，淹死吧？”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面前的這面“水牆”，總之，讓他很不安，揚起的手哆哆嗦嗦指着面前的透明牆壁。
陸麒宣點了點頭。
蘇大頓時踉蹌了幾下，還好，有二郎扶住了他。
此刻，所有人都沒了任何玩笑的心情，因爲大家已經開始猜出真相，光是想想，就已經很難接受了。
“不不不，老闆，不能是這樣的。絕不能是這樣的。我不能看着她承受這些。”蘇大的眼睛裡有淚花閃動，抓着陸麒宣的衣服，彷彿下一秒就能撕爛。
“如果選擇第二條路，就必須這樣！我，和他，所有被你們稱爲死人的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還有很多，甚至都達不到這種待遇！”
陸麒宣神色平靜，宣王眼神閃閃……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屋子裡靜的能聽見心跳聲。
巧巧的心像是被鬼捏住了，登時疼得不可抑止。他、他們，千千萬萬看似歡樂的“小夥伴”……都曾遭遇到如此非人的折磨嗎？
那和人間煉獄有什麼分別？
發現大家的肅靜，小茹慢慢踱步到臺階的最低端，看着身後的幾個人，故作輕鬆地說。
“蘇大哥哥，別擔心，我願意去！只要能再見到喬然，做什麼我都願意！”
蘇大抓着陸麒宣的衣服，依舊沒有放鬆，沉痛地問。
“如果是第一條路呢？”
陸麒宣依舊平靜，輕輕開口，大概是知道那種心死如灰的蒼涼。
“那等待她的便是蒸乾身上所有的水分，依舊會先死後生、生不如死……”
蘇大一瞬間頹然放開了陸麒宣，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他以爲，一切只是痛苦罷了，可能是身體的不適，也可能是神經的疼痛。
但，面前這種痛苦，他從沒有考慮過，會是如此這般，難以接受到不忍直視……
“沒有其他辦法嗎？她太小了，我怕……”蘇大聲音哽咽得幾乎不成句。
“有！那就是，等待着和那個社團長一樣的結局……最晚明天下午！”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陸麒宣，又看看小茹。
這孩子，已經蒼白得不能再蒼白了。
“爲什麼？究竟爲什麼？是誰，誰這麼心狠手辣，對一個小女孩兒……”蘇大已經說不下去，巧巧覺得他的心早碎成了粉末。
二郎一言不發地扶着蘇大，低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麼。
巧巧想他大概已經暫時擯棄所有兒女情長了吧，畢竟，此情此景之下，任何人都說不出“愛”這個字，實在是太沉重。
蘇大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小茹已經顫顫巍巍、哆哆嗦嗦地上了臺階。
巧巧能聽到她低低的抽泣聲，應該是害怕到無以復加了吧。
她想伸手去阻止，實在看不下去。只是，卻被陸麒宣涼涼的手抓住了。
宣王看看衆人，冷靜走到臺階旁。輕柔地安慰小茹。
“小丫頭，別怕，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四弟和我說了，即便你選擇重新變成正常人，痛苦不比這個小。而且，還只能再活三個月。根本不值得。目前，這是你最好的選擇。懂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