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權衡片刻,道:“顧家畢竟是顧汀汀和湘湘的孃家,倒也不是不能來往,只是這麼貿然的這麼親密起來了可不妥,我們澹臺家可沒有巴着他們要和他們來往,該端的架子也要端起來纔是。”
曲伯雅笑道:“你這便是多此一舉了,竇娘子的婚禮一結束,你就要回安良了,顧家也是自持身份,肯定不可能跑去安良,頂多是和竇娘子來往密切些罷了,畢竟有顧汀汀在那兒呢,若說把架子端的太足了,叫顧汀汀臉上怎麼過得去?”
要論權衡利弊,猜度人心,小風可比不過做了好幾年高昌國主的曲伯雅,因此一聽他這麼分析,小風也就不堅持了,反正現在澹臺家也不是她在當家作主,想要得到她那九哥的一個好臉,可是比登天還難。
馮峪果真給顧家補了一份請帖,同時也給裴家也送去了一份,因爲是以馮峪的名義送的請帖,他們到場也是作爲馮峪這一方的客人,因此不管是有些失望的顧家還是聽聞裴敘的到來有些牴觸的裴家,都不得不到場了。
而婚禮的事有馮峪及馮峪的那麼一羣兄弟在外頭張羅,壓根就沒讓小風或者澹臺冠玉操過什麼心,一直到婚禮當日,臘月十六,小風一直在房間內養胎,澹臺冠玉則在陪裴敘四處閒逛解悶,簡直像來杭州遊山玩水似的。
臘月十六一大早,小風早早起來陪着竇良箴梳妝,曲伯雅則和澹臺冠玉一起到外面招呼客人,一直到了吉時,竇良箴上了花轎,小風才歇下來。
顧汀汀跟着顧夫人來賀喜,本來客人都在前頭的花廳,顧汀汀卻偷偷溜了過來找小風說話,小風捧着個肚子,躺在榻上動也不想動了。幸而顧汀汀不是外人,小風還不客氣的指使她:“快來給我揉揉腿。”
顧汀汀笑嘻嘻的坐在一旁,道:“當初我大姐出嫁的時候,母親也是累的這樣。沒辦法,辦喜事就是一個字,累!”
小風道:“要不是懷裡還揣着一個,我纔不覺得累呢,以前好幾天不睡覺,也都熬過去了,更何況只是忙碌一天,如今生了孩子,反倒不如以前了。”
顧汀汀道:“你記得還有孩子就成,可千萬別逞強。都是生過孩子的人了,身體哪還能跟以前比?你再舞刀弄槍試試?看不把你胳膊腿給折了?”
小風一笑,細細一想,自己還真是許久沒動過武了,不像以前還飛檐走壁的。
她想了想。道:“對了,你們家送來的那些禮物,貴重是貴重,可我瞧着怎麼沒什麼藥啊,你們顧家不應該是藥最多麼?”
顧汀汀道:“哎呀,沒事哪能送藥啊,這也太不吉利了。不過你要是要的話,那些什麼延年益壽丹,清心玉露丸,都是一些滋補的藥,吃了也沒事,我回頭給你送些來。”
小風笑道:“我倒不是稀罕那些藥。只是你們顧家到底是醫藥世家,沒見過你們家的藥,可就太可惜了。”
顧汀汀不以爲意,道:“明天我就叫人送來。”
竇良箴的花轎並她的十里紅妝繞着杭州城一圈,再次回到馮峪的宅子正好到了正午拜堂的吉時。拜了天地,送進洞房,來道賀觀禮的客人都被請去坐席,客人自有馮峪的人招呼。
小風這才徹底清閒下來,曲伯雅也回來了,扶着她回房休息,有人端上來單獨給小風準備的飯菜,兩個人安安生生的吃了一頓飯。
小風沒看到阿燃,道:“兩個孩子呢?”曲伯雅笑道:“被你九哥帶着呢。”
小風道:“讓他帶着,回頭一定要喝酒,這可不行,你去把兩個孩子給叫回來。”
曲伯雅按下她,笑道:“阿燃已經四歲了,你九哥如今有意帶他歷練,你就別管了,他還能讓自己的外甥吃虧?再說了,如今竇娘子的婚事辦完了,接下來可就是裴先生的事了,你可有頭緒了?”
小風搖頭:“連裴先生都沒見過裴家的人,更別提我了,我本想親自去裴家一趟,可是九哥不同意,這樣吧,到時候你跟着去,有什麼事你回來告訴我,免得九哥刻意瞞着我。”
曲伯雅點頭道:“你放心,我好歹也是你們澹臺家的女婿啊,這樣的事我出面是義不容辭的。”
第二天早上,小風纔看到竇良箴,她穿着一襲大紅色的裙衫,整個人顯得和以前很不一樣,端莊中帶着一絲嬌媚,馮峪更是神清氣爽,眉開眼笑的。
馮峪是孤兒,也沒什麼給公婆敬茶這一套,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頓飯便是意思意思了,馮峪笑道:“這幾日都辛苦了,眼見着快過年了,你們也別急着回去,等過了年再啓程不遲,對了,杭州每年元宵節都有燈會,特別熱鬧,不如你們過了元宵再走。”
澹臺冠玉想着裴先生的事只怕一時半會辦不好,便道:“這也好。”
馮峪那邊就興致勃勃的吩咐人安排行程,小風對他道:“如今你是表姐的夫君,我也要叫一聲表姐夫的,算起來,也是我們澹臺家的人了,這次去裴家,你一定要出面纔是,一來是讓你以澹臺家女婿的身份露面,二來是幫裴先生壯壯聲勢。”
馮峪笑道:“這都是義不容辭的事,放心,都交給我。”
裴敘只是笑,道:“你們新婚,這事也不着急。”
小風道:“先生可別不以爲然,這事還真要抓緊辦,最好趕在過年祭祖前把這事給辦好了。”
澹臺冠玉也道:“今天和明天我會外出收集一些消息,等後天咱們就去裴家登門拜訪,存蕙幫着準備些禮物。”竇良箴點點頭,答應了。
到了後天一大早,澹臺冠玉,曲伯雅和馮峪陪着裴敘一起去裴家登門拜訪,因爲拜訪的帖子提前兩天送了過來,倒也不怕貿然登門失禮。
可馬車到了裴家大門口,報上姓名,門房的人卻說不認識,不許進去,連通報都不通報,瞧那樣子,明顯是一早就得了囑咐的,裴敘想過這事不容易,但沒想過裴家居然連門都不叫自己進。
那邊馮峪已經生氣了,道:“別人不認識,難道連我都不認識了不成?人到家門口卻攔着不叫進,這是你們裴家待客的規矩?”
門房的人哪裡會不認識馮峪,見馮峪陰沉着臉色就害怕了,趕忙進去通報,不多時出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管家模樣的人:“太爺請諸位進去說話。”
裴敘諸人跟着那老管家進了府,左拐右繞的進了一間小院,一個六七十歲的白鬍子老頭正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看着裴敘諸人進來,並沒有起身迎接,目光中反而帶了幾分不屑。
澹臺冠玉皺了皺眉頭,上前道:“你就是裴家的二老太爺裴方靖?”
裴方靖點頭:“沒錯,我就是,你是誰?”
澹臺冠玉一拱手,淡淡道:“澹臺氏九郎,有禮了。”
裴方靖看得出澹臺冠玉的不悅,可他年紀大,是長輩,縱然生氣又如何?
他目光一轉看向了其餘幾位,道:“這幾位是誰?”
澹臺冠玉一一介紹道:“我妹夫曲伯雅以及竇家的女婿馮峪,這位是裴敘裴先生,想必您應該不陌生吧。”
裴方靖一聽曲伯雅的名字,心中一動,他記得之前被皇上收服的高昌的國主名字就叫曲伯雅,難不成是同一個人?
心裡存着疑惑,他看向了裴敘,淡淡一笑,道:“這個人我自然是不陌生的,長得和我大哥一模一樣呢,大侄子,許久沒見了。”
裴敘拱手行禮,道:“見過二叔。”
裴方靖雙手一使勁,從躺椅上站了起來,道:“這我可不敢當啊,你並不是在裴家出生,也沒有在裴家長大,雖說當初你父親把你的姓名送回來入了族譜,但嚴格來說,你並不是裴家的人,你這一聲二叔,我還真是不敢當。”
澹臺冠玉道:“老太爺,我敬您是長輩,可您說話也不要太苛刻,裴先生即便沒有生在裴家長在裴家,可他卻是裴家的長子嫡孫,這是誰也不能否認的事情……”
裴敘一擡手止住了澹臺冠玉的話,道:“二叔,我這次回來,並不是爲了裴家的家業,當初我父親雖然離家出走,但是祖父並沒有把他從族譜上除名,因此即便他如今去世了,依舊是裴家的嫡長子,我是他的長子,也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是正如你所說,我對裴家十分陌生,我也沒有佔裴家一分便宜的意思,這次來,一來想在祖宗牌位面前上柱香,儘儘孝心,二來,我只是想從族中過繼一個孩子養在膝下,頤養天年罷了,我一生未娶,也不會有子孫後代來爭奪家產,二叔只管放心。”
裴方靖大笑起來,道:“裴敘,你也太可笑了,聽你這話的意思,如今裴家的一切難不成都是你父親讓給我的?沒錯,你父親的確是嫡長子,但他敗壞門風,忤逆父母,並不是他離家出走,而是被趕出家門!從他被趕出家門的那一刻,他就不配再稱爲裴家的子孫了,至於你,也不過是個野種罷了!你和我談繼承權,豈不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