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秋怔怔望着那臺向落日狂奔的機甲,掀起額頭上的髮絲,回憶着先前那一吻的感覺,聳肩想到,在這種緊張時刻還沒有忘記親我,看來這個男人在離開的這些年裡真的改變了很多。
當她這樣想的時候,並不清楚在首都某小酒館裡,剛剛被彈劾的帕布爾總統,曾經看着許樂的臉滿懷感慨說道:你這些年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兩種不一樣的看法只是說明:時間固然強大,但對於某些人來說只能改變他的某一部分,有些部分始終無法改變,這大概也正是爲什麼許樂此時會出現在聯邦,出現在港都,會做出後續那般瘋狂的舉動。
暮『色』中mxt機甲向着遠方那艘巨大的戰艦高速疾駛,強勁的風呼嘯拂過機身,將上面那些多年的灰塵迅速掃『蕩』乾淨,『露』出下面光滑的白『色』金屬光澤,然後一片陰影迅速掠過。
劉佼駕駛的聯邦戰機並未停穩便再次起飛,從小白花機甲上空呼嘯掠過,率先向遠方那艘巨大的戰艦衝去,威力巨大的機載炮和火箭彈嗤嗤密集爆擊。
港都警備區軍事備用機場的防空火力做出了最迅速的反應,戰艦四周的護衛戰機高速駛來,將劉佼駕駛的戰機『逼』出這片空域,卻成功地拖延了戰艦升空的時間,哪怕只有一瞬,同時也爲小白花機甲接近那艘巨型戰艦爭取到了時間與可能。
迸!迸!迸!
小白花機甲高速呼嘯奔跑着,左機械臂平直向暮『色』中的巨大戰艦,相距還有兩公里便開始猛烈開火,鎢合金尾翼狙擊彈噴吐出槍口的聲音極爲沉悶,就像是沉重的仿古戰鼓一般!
落日下那艘名爲烈陽號的至羽級戰艦,是聯邦艦隊序列中最輕也是最快的主戰艦,也是從地面直接起降時間需要最少的戰艦,艦內共分七層,然而相對於mxt機甲來說依然是個龐然大物。
戰鼓般的沉悶槍聲響起,在acw的轟擊下,烈陽號戰艦右舷護板處出現一片密密麻麻的金屬花洞,看上去非常恐怖,然而和龐大的艦身比較起來,這些金屬花洞細微的幾乎看不到。
烈陽號戰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如同一隻被蚊蟲叮了口的野牛,渾然無覺槍擊,無視那臺正在狂野奔來的白『色』機甲,戰艦下方的引擎噴『射』口藍焰乍亮,在巨大恐怖的推動力作用下,整個大地都彷彿在顫抖,龐大的戰艦緩緩升空。
小白花機甲如風雷一般暴衝至戰艦下方,迅速完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速下蹲動作,兩根粗壯的機械腿中段,多束管複合『液』壓管尖嘯壓彈,沉重的機身猛地彈起,彈向正在升空的戰艦!
一道明亮的流麗刀光亮起,鋒利堅固的機甲合金刀像切豆腐般,狠狠刺進戰艦之中,然而卻依然未能造成任何嚴重傷害,更無法阻止戰艦緩慢升空,在晚霞中向着太空飛去!
……
……
憲章局大廳內,邰老局長表情冷峻盯着光幕上烈陽號戰艦升空的畫面,聲音冰冷質問道:“爲什麼轉接艦還沒有升空追擊?”
身旁的官員擦着汗水回答道:“因爲許樂不在轉接艦上。”
林半山皺眉問道:“那他在哪裡?”
那位官員擡起顫抖的手臂,指着光幕上極不起眼的某個角落,顫聲說道:“好像,他這時候正在烈陽號戰艦上。”
由警備區監控系統和軍事衛星拍攝的多重畫面,在憲章局大廳內組合成極清晰的現場塗描畫面,隨着工作人員的尋焦變動,畫面快速對準烈陽號龐大艦身右下航某處,那裡隱約有個小點。
鏡頭高速拉近,畫面快速放大再放大,憲章局大廳裡的人們終於看清楚那個小點竟是一臺白『色』機甲!
那臺白『色』機甲右機械臂前端的合金刀深深『插』入艦身外殼,就依靠這一個點的力量,沉重的機身懸掛在烈陽號右下舷某處,隨着戰艦起飛時的劇烈震動,不斷拍打着堅硬的戰艦外壁,沒有聲音,但人們彷彿能夠聽到每一次拍打時發出的沉悶巨響。
烈陽號戰艦升空已經無法阻止,隨着時間的流逝,戰艦上升的速度越來越快,艦身與大氣層的磨擦驟然加劇,那臺不停危險晃動懸擺的白『色』機甲上隱隱已經可以看到外漆脫落,有火線流淌!
大廳裡一片壓抑的驚呼。只有親眼目睹這幕畫面的人,才能感受到,那臺白『色』mxt機甲相對於龐大戰艦格外渺小無助,才能明白『操』控機甲的那個人是何等樣勇敢或者說瘋狂!
林半山皺眉望着畫面,沉默片刻後感嘆道:“就算是拍電影,也就是男主角爬爬汽車,誰會用機甲去爬戰艦?”
憲章局在最短的時間內計算出,雖然mxt機甲表面未曾塗裝專業防燒蝕材料,但基於強悍的結構材料設計,大氣層劇烈的摩擦應該不會燒燬機甲本體,現在的問題是,機甲維生系統很有可能被高溫損毀,在進入太空之後給機師造成極大的危險。
“把維生系統最佳方案傳給他。”邰老局長說道。
……
……
烈陽號戰艦外身明顯經過了很奇怪的工程改造,最外層不是堅不可摧的硬質戰艦合金,而是某種高分子塑料與合金的複合結構,這種結構縱向強度不高,內部拉力卻足夠大。
合金刀刺入複合材料後,瞬間被擠壓到格外緊密結實,小白花機甲懸掛在狂風呼嘯的艦身外,並沒有看上去那般危險,下一刻小白花左機械臂合金指猛地擊入艦身,頓時變得更加穩定。
scc全域監控系統、大半徑高敏度雷達、紅外輔助捕捉器,小白花機甲所有的監控系統此時已經完全關閉。
通過最堅固的光學視窗,許樂看着那些如流火般的奇異畫面,感受着四面八方傳來的劇烈震動,知道自己此時正跟着那艘龐大戰艦向大氣層外飛去,距離自己極近的機甲外表塗層,正在因爲大氣層的劇烈磨擦而融化,隨時有可能機毀人亡。
然而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通過此時唯一能與外界聯繫的途徑,對極遙遠小行星帶裡那艘破爛飛船輕聲說道:“小飛,你說的壞炸彈要炸了,我這時候正在試圖去阻止。”
片刻後,他耳中響起菲利浦尖銳的聲音:“在哪裡?讓我來!”
“我這時候在一艘戰艦的外面,我猜測這艘戰艦裡肯定有,至於別的炸彈放在聯邦何處,我不是很清楚,但李在道肯定有控制他的方法,我要去殺他,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殺。”
此時菲利浦完成了自己的計算,沉默片刻後說道:“如果對方是要進入暗區,我來不及趕過來……小行星帶距離s1太遠,就算你提前兩小時告訴我,我也來不及。”
“樂樂,祝你好運,我會在遠方替你加油的。”
許樂停頓了一段時間後微笑回答道:“我請你來共襄盛舉也就是客氣一下,你倒是真不客氣,說起來你怎麼不羞愧到去死?”
通訊忽然中斷,他望向窗上,發現那邊已經沒有了流火,便知道戰艦已經帶着自己所在的機甲進入了空氣稀薄的電離層。
他深深地吸了口座艙內的沉悶空氣,重新啓動先前被手動停止的維生系統,降低呼吸頻率,感受着高溫的餘暖閉眼等待。
……
……
遙遠的小行星帶深處,一艘破爛的黑『色』飛船正在艱難地調整姿態,渾然不顧四周危險的隕石撞擊,近乎橫蠻地強行轉身,然後高速向小行星帶外衝去。
貝得曼盯着舷窗外近乎擦身而過的巨大隕石,感受着飛船後方不時遭受的撞擊,本來就爲蒼白的臉頰變得更加慘白,喃喃說道:“船壁破了,你不需要空氣呼吸,我可不行。”
那根纖細的機械臂在中控室內高速舞動,就像一個得了前列腺炎焦慮轉圈卻始終撒不出『尿』來的中年保衛科長,尖銳憤怒的聲音回『蕩』不休:“廢鐵!廢鐵!居然連這種事情都沒有盯住!聯邦把你這種蠢貨養了幾萬年,居然他媽的一點用都沒有!”
光幕上的巨大棋盤早已崩散,黑白棋子化作光點碎片消失不見,那場發生在兩個機械智慧間的戰爭,此時沒有任何繼續下去的理由。
“呼叫廢鐵!呼叫廢鐵!你快點兒把那艘戰艦轟下來!實在不行,就直接把李在道那個瘋子將軍抹了脖子!”
菲利浦不停向着那顆遙遠的蔚藍冰雪星球發出警告。
“憲章電腦完全隔絕與你的任何聯繫,所以無論你喊的聲音再大,他都聽不到。”
貝得曼提醒道:“就算它聽到,也不可能進行直接物理『操』作,更不要說通過芯片進行雙向聯繫然後殺人,要記住它不是你,它沒有自我意識和真正的智慧,它的世界裡只有冰冷的規則。”
片刻後,貝得曼『揉』搓着枯草般的頭髮,無比嚴肅認真說道:“而且就算中央電腦能這樣做,也不見得能夠阻止李在道的瘋狂,我知道這個人,我知道他對憲章的瞭解很可怕。”
……
……
烈陽號戰艦突破大氣層,快速通過舊月新月之間的航道,向着極遠處那顆蒼白的恆星飛去,進入大尺度宇宙空間內,巨大的艦身頓時變成很不起眼的一艘飛行器。
戰艦內部共分七層,配備近千名成員,戰艦第二層至第五層的通道場地間,停放着密密麻麻的軍用mx機甲,還有無數小眼睛特戰部隊精銳正在沉默待命,他們的表情緊張而又無比興奮。
第一層的最前端是戰艦控制大廳,近七百平米方的控制大廳呈半圓形狀,數十名軍官在工作臺和控制光幕前忙碌來回,計算數據確認航線,完成上級交付的各項秘密任務。
“報告,人工物理尺較準完畢,航線沒有任何偏差,烈陽號信號完全屏蔽完成,試驗溢出信號無效,受到敵人無遺漏攔截。”
李在道緩緩自指揮大廳艦長座席上站起,從秘書軍官手中接過咖啡杯,微笑道了聲謝,向觀察窗處走去。
下屬報告確認憲章局屏蔽了烈陽號所有外向傳遞信號的頻段,並不能讓他感到絲毫緊張,因爲這種局面全部在他的計劃之中。
人類社會歷史當中,有無數人嘗試尋找屏蔽憲章光輝的方法,三一協會第一次秘密召集時,也曾經使用過崔聚冬提出的建議,進行過某種嘗試,其後李在道一直在沉默思考直到今日。
除了他此時目光望向的那道觀察窗,整艘烈陽號戰艦艦身和舷窗全部被某種複合材料擋板覆蓋。
這種擋板由高分子材料與錳鉀合金三層聚合而成,在人類宇宙航行中用來覆蓋飛船的可視舷窗,幫助飛船通過充滿電磁風暴和『射』線狂流的扭率空洞。
烈陽號現在並不需要穿越扭率空洞,然而依然加裝了這種複合材料擋板,甚至不止是舷窗而是全體艦身都做了如此改裝!
人類飛行器穿越扭率空洞時,這些由高分子材料與錳鉀合金三層聚合而成的擋板,所要起到的作用是抵抗其間無處不在的紊『亂』狂暴電磁『射』線流,能夠做到完全隔阻,那麼能不能完全隔阻由脈衝和電波構成的憲章光輝呢?
答案是肯定的,能夠把穿越扭率空洞和抵抗憲章光輝聯繫起來,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看似簡單卻極爲天才的構想。
做爲歷史上第一個如此構想,並且將此構想變成現實的人類,李在道走到觀察窗旁,望着極遠處那顆有些變形的恆星笑了起來。
戰艦信號被憲章光輝屏蔽,無法引爆那些隱藏在陰影裡的核彈,但只要保持既定航線,在聯邦攔截之前進入罕有人知的憲章光輝暗區縫隙,到那時烈陽號便會成爲真正自然的一顆太陽。
一名聯邦少將走進控制大廳,在他身前啪的一聲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聯邦軍禮,壓低聲音問道:“將軍,需要做最後通告嗎?”
李在道搖了搖頭平靜說道:“不需要。”
少將焦慮說道:“李封上校在墨花星球前線,可能會被爆炸波及。”
李在道沉默片刻後,聲音稍作提高,對控制大廳裡的人們說道:“我想大家應該會很清楚,我們所做的事情,或許在今後的歷史記載中被稱爲史無前例的恐怖襲擊。”
無論正在忙碌還是在待命,大廳裡的軍人們紛紛擡起頭來。
“我們這些人,或許會被認爲是不可寬恕的恐怖分子。”李在道看着下屬們的臉平靜說道:“但我們依然選擇了這條道路,爲什麼?因爲我們知道對於聯邦來說,這是唯一正確的道路。”
“爲了正確的方向,我們不惜犧牲自己軍人的名譽,不惜揹負萬世的罵名,不惜讓自己的親人陷入動『蕩』甚至是危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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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在道回頭望向那位少將,厲聲說道:“那你說,我又有什麼資格在這種時候顧念李封,而置大家於不必要的危險裡?”
控制大廳裡響起熱烈的掌聲,軍人們的臉上充滿了狂熱興奮的神『色』,通過系統聽到這番話的戰艦下層官兵也興奮地揮舞着拳頭。
望着無比忠誠於自己的部屬,看着這些狂熱的軍人,想着基地裡的更多的同路人,李在道忽然有些感動,輕輕吸了一口氣,胸膛微微鼓起,感覺自己並不強壯的身軀裡充滿了某種力量。
經過近四年甚至是近四十年的秘密籌劃、謹慎準備,隱藏在父親那座奇崛高峰陰影間,沉默微笑溫和平靜,他終於擁有了改變世界改變歷史的力量,擁有了那些讓他讚美感嘆的恐怖核彈。
我也是從費城山中來,帶着很多顆核彈,一顆送給憲章局,一顆送給懷草詩,一顆送給邰夫人,這大概便是最完美的安排。
今天之後的宇宙必將因爲我的名字而顫慄恐懼,人類的歷史將在我的手中改變,手中握着人類歷史上最恐怖的武器,先摧毀憲章,再震懾聯邦,最後征服帝國,之後還要做些什麼呢?
李在道微笑平靜想着。
……
……
恆星靜謐光輝照耀下的宇宙並不漆黑,烈陽號戰艦前半部分明亮無比,後半截艦身相對黯淡,那臺被高溫燒蝕的斑駁焦糊一片,早已看不出白花潔淨模樣的mxt機甲,孤單懸在龐大艦身下。
鋒利的合金刀可以刺穿高分子材料和錳鉀合金衝壓成的覆板,卻無法刺穿厚且無比堅硬的戰艦外壁,穩定住機身的mxt閃電般揮動合金刀,在極短時間內把戰艦外空平臺維修門外的覆板割下,左區伸出修理臂悄無聲息開啓維修門旁的聯結閥門。
修理臂前端在極小的區域內做着精密『操』作,十幾秒鐘後,伴着一道淡白『色』的解封穩壓氣流噴出,維修門緩緩開啓。
焦黑『色』的mxt從維修平臺上走進戰艦內部,沒有回頭,沉重堅固的右機械臂向側方重重擊中,電火花四濺裡,負責開啓門閥的主控電子開關被徹底擊毀,那道通向艦外的維修門再也無法關閉。
“警報,有敵人沿656號維修平臺侵入戰艦。”
“警報,入侵者爲一臺mxt機甲,現正在6層895c區。”
“警報……”
烈陽號戰艦內部驟然響起尖銳的警報聲,冰冷的電子合成女聲快速而冷靜地不斷將情報傳回控制大廳。
大廳內的軍官們震驚起身,望向內部監控光幕上那臺渾身焦黑,像具深淵魔神般高速突襲的mxt機甲。
李在道望着光幕上的機甲,彷彿看到座艙裡許樂那一對標誌『性』的小眼睛,沒有想到對方居然追擊到了太空之中!
他眉頭微皺,示意戰艦相關部門做出應對,儘可能在最短時間內消滅那臺破爛的機甲,然後向戰艦『操』作軍官沉聲命令道:“引擎羣全啓動加速,提前進入光輝暗區,然後順縫隙移至恆星背面。”
……
……
焦黑的mxt機甲化作一道斑駁的流光,嗖的一聲穿過幽深的戰艦裝備通道,狠狠一腳踹在搶出大門的那臺黑『色』mx的腰腹間!
猛烈的暴衝力和堅硬的合金腳掌,直接震毀黑『色』mx護甲下的平衡儀,至於座艙裡那名機師更是直接被震昏了過去。
黑『色』mx頹然無力倒下,焦黑『色』的mxt機甲沒有任何多餘動傷,擦着他的身體掠了過去,繼續向前方快速暴突。
鋥的一聲!鋒利的合金刀探出右機械臂,自機甲側下方閃電般冷酷刺出,喀喇一聲割斷第二臺黑『色』mx機甲頭部,
緊接着焦黑mxt機械臂倒肘一擊,準確砸中右後方準備偷襲的一臺mx機甲,機械臂肘尖挾帶的巨大沖力,直接讓遭受重擊的座艙門在迸的一聲巨大悶響後變形下陷,電火花四處噴濺!
三臺黑『色』mx軍用機甲在已經不再白的小白花身旁緩緩傾倒,空曠通道前方約四百米處又涌出了三臺黑『色』mx機甲,左前方通向戰艦上層的拐角處則是衝出了兩臺黑『色』mx機甲!
噗噗噗噗!
mxt機甲左機械臂上的acw向着遠方猛烈開火!高速旋轉的鋒利子彈,毫不意外地連續命中那三臺mx機甲,昏暗座艙內許樂面無表情一扭『操』作杆,身體微微一震,『操』控小白花在難以趨避的通道內驟然後退,避過面前那兩道明亮的刀光!
沉重的焦黑『色』mxt機甲驟然一陣劇烈的顫抖,粗重的機械腿高速掠動彷彿帶起一片殘影,瞬間再次前衝至兩臺敵方機甲身前。
斜向趨避,出拳!
前機械腿下蹲,合金刀斜捅!
兩臺黑『色』mx機甲被瞬間摧毀!
許樂『操』控下的mxt機甲看似焦黑破爛,沒有做出任何前掠凌空的犀利機戰動作,始終保持有一根機械腿與地面保持緊密接觸,更沒有什麼花俏瀟灑的動作,只有沉穩冷厲的簡單趨避和進擊,然而那些簡單的動作卻根本沒有一臺mx能夠抵擋!
左機械臂的acw不時轟鳴直『射』,右機械臂的合金刀鋒芒乍隱乍現,焦黑『色』mxt機甲有時向前有時後撤,但在雙引擎強勁的轟鳴伴奏下始終沒有停止向前的腳步,無人能阻!
在這種冷厲肅殺的恐怖壓力面前,烈陽號上的聯邦機師們沒有退卻,被狂熱衝昏頭腦的他們『操』控着無數臺mx機甲,完全無視前方一臺臺慘然倒塌的機甲,源源不斷悍不畏死的衝了過來。
敵人不怕死,那就只好讓他們死,這是許樂在戰場上唯一的信條,也是他『操』控機甲時對困難戰局最直接的反應。
一臺臺黑『色』mx被震飛被砸扁被刺穿,像失去生命氣息的石頭與木塊飛起,撞向兩旁的合金牆壁,然後伴着沉悶黯淡的巨響,重重摔落在地,摔落在那臺彷彿魔神般的焦黑mxt腳下。
焦黑mxt沉默向前。
……
……
桃瘴,可以斬喜,也可以樂秋,可以像朵小白花平靜開放在枝頭。
宇宙裡有三臺最強大的機甲,三個最強大的人。
當那兩個人那兩臺機甲不在的時候,許樂『操』控下的小白花mxt,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行走武器,當他決定搏命,當他進行最狂暴的突襲時,任何機甲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這種癲狂狀態下的小白花很可怕,如果他不會感到疲憊,如果小白花不會磨損或是出現能量不足的情況,他甚至有可能直接『操』控機甲從戰艦第六層直接殺到最上層的大廳之中。
然而許樂終究是人不是神,他會感到疲憊飢餓,他體內的真氣再如何充沛,充究也有用完的那一刻,小白花固然強大,但它終究是由無數金屬構件組成的物事,也會疲憊和磨損。
當焦黑『色』mx機甲第一次停下沉重的機械腿時,已經抵達烈陽號戰艦的第三層,竟是連續突破了兩層防禦。
在焦黑mxt的身後,橫七豎八躺倒着無數臺黑『色』mx機甲,絕大部分機甲沒有爆機,卻完全失去了戰鬥的能力,沉重的機身徒勞地試圖扶牆站起,卻只能再次重重摔落在地,殘破的機身層層疊疊,塞滿了狹窄的通道,看上去無比慘烈壯觀。
焦黑mxt的前方,還有十餘臺黑『色』mx機甲,然而這些機甲再也沒有了先前那些同伴的勇氣,座艙內的機師們看着眼前這幕不可思議的畫面,瞪着那臺沉默佇立的焦黑『色』機甲,遲遲不敢上前。
昏暗的座艙內,許樂的目光從面前十幾臺機甲移到主光幕上,看着已經突破峰值的clk值和cls兩個雲值,知道機甲的承荷能力已經達到極端狀態,戰損綜合評估非常危險。
acw的子彈快要消耗乾淨,更令他感到身體微冷的是,小白花機甲在港都就進入超頻狀態,已經超頻時間已經過長,隨時都有可能導致引擎停機,如果發生那種狀況怎麼辦?
“很累啊,一個人……終究還是不行嗎?”
他擦掉眼睫『毛』上不斷滴下的汗珠,帶着黯淡的笑意深深吸一口氣,眯着的眼睛變得越來越明亮。
焦黑『色』mxt機甲緩緩舉起左機械臂,前方那十幾臺黑『色』mx機甲驚慌失措,四處閃避卻因爲空間的關係,狼狽地撞在了一起。
acw猛烈開火,然而並不是向着那些機甲,而是向着右方的戰艦外牆,高速旋轉的子彈狠狠轟擊在堅固的合金外牆上!
戰艦外壁沒能打穿,acw終於因爲連續空擊而過熱毀壞,座艙裡的許樂挑起雙眉,默默後悔當年設計mx系列機甲的時候,過於看重近戰理念,從而導致遠程火力過弱。
烈陽號上的機甲大隊明顯裝配的是最新式mx,甚至取消了標配的達林機炮,許樂就算是想拿起地面那些殘破機甲的遠程火力,直接轟開堅固的戰艦外門都沒有辦法。
拿不到槍,那便直接拿機甲!
雙引擎再次驟然轟鳴,渦流增壓系統嗚嘯啓動,在那十幾臺mx機甲惘然注視下,焦黑『色』mxt直接抓住腳下一臺殘破mx機甲右機械腿,把沉重的機甲生生提了起來,然後掄起向牆上砸下!
轟!轟!轟!
焦黑『色』mxt就像是一個遠古的石像巨人,拎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沉重機甲,就像拎着一把重錘,沉默而機械地向戰艦外牆砸去,一下兩下,狠狠地砸,重重地砸,彷彿要砸出一場最燦爛的煙花!
前方那十幾臺黑『色』mx機甲僵立原地,無措望着敵人近乎瘋狂的舉動,既不敢上前攻擊,又不敢撤退,直到最後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惶急地向後方高速撤離——那臺焦黑『色』mxt竟是想生生把戰艦砸出一個大洞,想要和整艘戰艦同歸於盡,且不論能不能做到,但這種瘋狂的意志實在是太恐怖了!
沉重的軍用機甲重重地砸在戰艦堅硬的合金外壁上,外壁開始變形,開始拱起,開始撕裂,沉悶的聲音隨着每一次撞擊暴響,然後傳遍戰艦每一處角落,聽上去就像是巨大的鐘聲!
戰覓最上層的大廳內,表情冷峻的李在道將軍和下屬們一道,神情複雜望向遠方某處,聽着沉悶的撞擊不停傳來,不知道有沒有人會想到,如果這是喪鐘……那麼喪鐘將爲誰而鳴?
……
……
戰艦外牆被擊穿,『露』出外面那片清美星空,然後只是瞬間,內外巨大的壓力差席捲着戰艦內部無數空氣呼嘯從破洞處噴出!
焦黑『色』mxt站在獵獵風中,沒有一絲搖晃,右機械臂前端合金手鬆開,已經快要變成一坨廢鐵的機甲殘軀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檢測到失壓狀態,戰艦主控系統自動報警,在極短的時間內啓動了相關區域的屏蔽措施,沉重的合金閘門開始緩緩關閉。
在面前那道閘門關閉之前,mxt引擎轟鳴,閃電般衝了過去,然後伴着一聲清脆的自檢聲,完成關停程序。
就在mxt機甲clk值險些暴頂之際,許樂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對機甲的主動關停,避免了被動爆機。
座艙門緩緩開啓,許樂解下身上的擬真系統,重新穿上那件破爛的染血運動風衣,跳了下來,當他那雙已經不能稱之爲鞋的軍靴重重落在地面上時,身後沉重的合金門剛好完全閉攏。
子彈打光,acw毀了,手槍放在了小酒館的桌上,許樂從靴裡抽出鋒利的軍刺,握在手中快步向通道那頭走去。
向前方走去。
啪的一聲輕響,一道幽藍『色』的粗壯電弧從軍刺末端彈『射』而出,準確擊中門後準備偷襲的一名小眼睛特戰部隊精銳,這名來自費城修身館的強者,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便渾身抽搐癱倒在地。
左手如鐵格住犀利襲來的一腿,右手倒提軍刺斜斜刺出,噗哧一聲刺中另一名小眼睛特戰精銳大腿根部,然後快速拔出,許樂看都沒有看一眼鮮血狂飆的對手,繼續前進。
軍刺尖鋒劃破空氣,順着對方轟過來的拳頭轉了一圈,對方手腕上頓時多了一條細細的紅線,許樂左指閃電般探出,指尖摳住那片分開的血肉,右手倒提着的軍刺貼臂一揮,割斷對方頸動脈。
破開口子的軍靴沉穩地踩在地上,許樂用左手格擋拔推,右手握着的揮刺看似簡單實則角度極刁的刺進敵人的身體,然後快速撥出,噗哧噗哧的聲音在幽暗的通道內不時響起,他一路前進身旁不時有人影頹然倒下,一路鮮血狂飆。
沒有機甲,沒有槍械,只有一把軍刺,但他仍然在繼續向前。
……
……
他揮舞着手中鋒利的軍刺,看似緩慢而極有效果的左手格擋,因爲要珍惜體力,他很少選擇跨腿頂膝的狠辣動作,只是沉默拖動着疲憊的身軀刺殺着似乎永無止盡的敵人。
只有當槍聲響起時,他纔會奢侈的進行高速趨避,甚至有時候乾脆用運動風衣裡的硬陶防彈衣硬抗!
他的動作沒有變慢,因爲慢便意味着危險甚至是死亡,但他自己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幼開始練習的那十個姿式,此刻施展出來變得越來越生硬。
機械單調枯躁地重複着刺擊格擋動作,擊倒攔在面前的所有人,他彷彿已經變成了一臺沒有任何知覺的機器。
大叔說過,人類纔是第一序列的機器,如今的許樂或許真的可以印證這句帶着玄妙意味的言論,然而即便是機器也會感到疲憊。
在山脈間奔跑一百七十公里,拿acw對抗鐵七師半日,突進小酒館『逼』聯邦總統接受審判,奔向西郊飛至港都,然後來到這裡。
許樂忘記自己有多少小時沒有睡過覺,只記得除了從劉佼手裡搶到最後兩個冷餃子,他再也沒有吃過東西。
極度的疲憊,失血傷痛造成的手指微麻,真氣消耗殆盡沒有能量補充,因爲肌酸過多導致身體開始輕微顫抖,而不是顫抖神功又將大展神威之前的美妙預兆。
呼的一聲!
呼嘯破空聲起,許樂皺了皺眉頭,發現右手握着的軍刺第一次刺空,因爲自己面前已經沒有了敵人。
身後通道里數十名小眼睛部隊精銳躺在血泊之中,有人面『色』蒼白捂着頸部的恐怖傷口,有人不停發出低沉的痛苦慘叫。
戰艦第三層h53區域的敵人已經清光,然而上面還有兩層,還有無數的敵人正荷槍實彈等着自己。
真的很累,一個人……終究還是不能改變世界嗎?
許樂揀起腳下兩把沉重的槍械掛在身上,疲憊地低着頭,繼續向前行走,前面不遠處的房間是他計劃中必須到達的位置。
所以他必須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