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三生在潘俊傑的盯梢下拿了三個物件到了櫃檯,一個油滴碗,一副字畫以及一個手爐。
潘俊傑擺出一副大掌櫃的姿態態度高傲的將這三個物件看了一眼高聲唱道:“費新我字畫一副,售價4萬,清初張鳴岐紅銅手爐一尊,售價5萬,北宋黑釉油滴碗一件,售價45萬。總共54萬。”
說話間潘俊傑的奸詐的眼神不時的落在鄭三生的身上。他故意留了點心思,報價比市價高了兩成。要麼鄭三生平白多給錢,而他但凡不給錢自然有理由正大光明的將人給打出去。橫豎鄭三生都落不着好。
他的這般齷齪心思自然瞞不過鄭三生的眼睛,但是鄭三生卻沒有如潘俊傑想象中那樣鬧出來,反倒似笑非笑的問道:“你算準了,確實是54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潘俊傑滿臉鄙夷的對着鄭三生開口道:“廢話少說,鄭三生,你不會是區區54萬都拿不出來吧?也說不定,前幾天你們鄭家古玩店欠債差點被砸了招牌,這54萬把你賣了說不定都湊不夠吧?”
一旁的曹振虎皮笑肉不笑的掐着嗓子叫嚷道:“鄭三生,你要拿不出來可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說話間曹振虎對着一旁的壯碩夥計使了眼色,只要鄭三生鬧出來,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把人給丟出去了!
卻沒想到,鄭三生掏出銀行卡淡定的說了一聲,“刷卡。”
這短短兩個字讓讓曹振虎跟潘俊傑兩個人都怔住了。這小子,居然真的刷卡?
片刻後潘俊傑就回過神來,接過鄭三生的卡火速的刷完,生怕他反悔。
開玩笑,這可是溢價兩成報的價,鄭三生願意送錢,潘俊傑開心還來不及。
“謝謝惠顧,銀貨兩訖,這幾樣物件拿好,不送!”
潘俊傑麻溜的拿禮盒將東西打包放好,指了指門口示意鄭三生走人。
鄭三生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別急啊,東西我是買了,大夥也都看到了,現在有些事,我們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潘俊傑的眉頭皺了起來,看着鄭三生的樣子,心底突然間多了幾分不安。
曹振虎卻是滿臉的不耐煩,“有什麼可說道的,你若是還想說你們家那個玉枕的事,恕不奉陪!趕緊拿着你的東西,走人!”
“當然不是玉枕的事,是剛剛在你們店裡買的這三個物件,全是假的!這事兒,我們得好好說道說道!”
鄭三生刻意提高的聲音落入了四周圍觀的人羣之中,一個個都面露驚色。
“假的?不可能吧,奉天古玩店可是蓉城的老字號,號稱從不賣假貨的!”
“不會吧?這假一賠十的招牌奉天古玩店可是掛了四五十年了,從來沒聽說他們家賣假貨啊!”
“這可說不準,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看這小夥子說話底氣十足,保不齊真的有假貨呢……”
人羣中的議論聲聽的曹振虎的臉色鐵青,要是賣假貨的名聲傳了出去,他這店的口碑可就算是砸在這兒了。以後誰還敢來奉天古玩店買大物件?
想到這兒,曹振虎沉着臉呵斥道:“鄭三生,我們奉天古玩店從不賣假貨!想碰瓷我看你是找錯地方了!”
“不錯!”潘俊傑緊跟着表態,“這奉天古玩店裡的每樣物件都是我親手收上來的,絕對不會有假貨!看在你爹的份兒上,你之前的胡說八道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趕緊拿着東西給我滾!”
潘俊傑的話讓曹振虎的心更是穩了穩,潘俊傑可是蓉城古玩十佳新人,鄭三生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這兒碰瓷!
鄭三生沒有再跟這兩人多說廢話,從盒子中先將那副費新我的字畫拿出來展開,舉在手上方便四周的人羣觀看。
只見這副字畫上筆走游龍短短三十多個字韻味十足,寫的正是一副《李重元憶王孫詞》。
鄭三生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後便緩緩的開口。
“費新我是我國近代著名的書畫家,與金陵林散之齊名。他於58年右手腕傷病無法治癒之後苦練左手書法,最終形成了獨特的‘新我’左筆筆法。”
“他的書法雄強逸蕩,執扭中帶着舒展,肆意外協不失重心,濃淡枯潤渾然天成,筆墨變化中韻律十足。費氏草書更是堪稱一絕,凌空起筆,隨起隨倒,輕重疾徐,一任天機。”
鄭三生不疾不徐的對着周圍的衆人介紹起了費新我。畢竟熟知這位近代書法大家的人並不多。
潘俊傑極不耐煩的打斷了他。
“別在這兒拽文掉書袋,費新我的書法受制於左手,點畫中帶虛,虛的線條中又帶有黑色均勻的飛白,飛白的線條剛勁,這副字畫完全符合這個特徵,你憑什麼說它是假的!”
說話間潘俊傑鄙夷的看向鄭三生。
“你說了這麼多也不過是證明了這幅畫是真的而已!”
鄭三生輕笑:“是,費新我早期的字畫的確像你所說的那樣有着左手書畫的缺點。可這副《李重元憶王孫詞》卻是王孫詞中的春詞,是費新我88年在姑蘇藝石齋舉辦個人書法展時拿出的作品,屬於他晚年大成時期的作品。”
“那時的他早就已經克服了這些弱點,作出來的書法更具有節奏感,抑揚頓挫,乾溼自然,運筆快而不滑,遲而不滯,凝練遒勁!你賣給我的這副只不過是一副早期費新我作品風格的仿品而已!”
“不得不說,仿的還挺像那麼一回事兒的。”
鄭三生的話聽的潘俊傑臉上清白交加,他急切的說道:“不,這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如果你還是不信,那我們不妨來看看這副字畫的落款。這可以說是最大的破綻了。”
鄭三生指着字畫下端的落款擲地有聲的繼續說道:“這落款的印章很明顯是製版刻章,可費新我除早起作品外,其餘所使用的刻章全都是他自己手刻的印章!”
“字體不對,印章不對,你哪來的臉叫囂着這是正品!”
鄭三生的每一個字都跟巴掌一樣扇在了潘俊傑的臉上,他喏喏的張開口想要辯解兩句,卻是連一個字都沒說的出來。
而四周的人羣卻是炸開了鍋。
“我去,居然真的是假的!”
“幸好幸好,我家老爺子喜歡字畫,我之前還準備買回去給我家老爺子賀大壽的。幸好手慢了,這要真買回去不是丟人麼!”
“這鄭三生好像有點東西啊……你說會不會他拿出來的三個物件都是假的啊?要真是這樣,那奉天古玩店今天丟人可就丟大了……”
“說不準,萬一是碰的呢,還是看看再說……”
四周的議論聲像潮水一樣將潘俊傑還有曹振虎包圍,這字畫是辯不過來了,鄭三生條理分明的論證已經將這字畫是假的捶的死死的。若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對奉天古玩店來說可就是災難了。
曹振虎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字畫是我們打眼了,可鑑寶這一行當也沒有人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曾失手過嘛。俊傑這麼多年來就失手了這麼一回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番話說的圍觀的人羣不少跟着點了頭。打眼這種事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犯。更何況潘俊傑之前蓉城古玩十佳青年的名號還是有點用處的,偶爾一次也不是不能原諒。
鄭三生這時候慢悠悠的笑了起來。
“曹老闆別急麼,誰說失手只有一次的,這不是還有剩下的兩個物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