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階能被鄭瑞生擒是有原因的,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他的武功沒有陳瓊以爲的那麼高,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剛剛受過傷,還生了一場病。
要說起來,陳瓊剛見到段階的時候,他和倪真追着八品上的張正打,這很容易讓陳瓊誤以爲段階的武功和張正差不多,低點也有限。而且陳瓊下山之後因爲機緣巧合,身邊來來去去就是八九品的高手,連武道天人都不缺,自然也就覺得六七品的高手沒啥好稀奇的,連在朱家鎮作威作福當土皇帝的朱慶都是六品高手,很容易讓陳瓊覺得六品高手比狗多。
但是事實上,段階能追着張正跑,靠的是倪真師徒,如果沒有他們,重傷的張武和馬校尉根本就不怕他。
陳瓊在破道觀裡出手趕走倪真之後,段階只好帶着自己的人倉皇離去。倪真雖然受了挫折,但是得到陳瓊指點,急着找地方閉門參悟,連找工作這麼重要的事都不熱心了,當時就告辭離開,生怕忘記陳瓊當時說過的話。別說忘了,就算記錯了都是損失。
段階沒辦法,只好帶着自己人繼續流浪。
本來像他這樣不願意回家務農的蜀軍將士,正常的出路是去青衣江投王建。但是段階既然想要投靠朝廷,對於去王建那裡就沒什麼興趣,誰知道回頭高勇會不會去打青衣江,到時候難道自己再往西去投蠻族?段階雖然落魄,畢竟是個武人,覺得自己還真幹不出這麼不要臉的事。
跟着他追殺張正的前蜀軍將士們本來在路上就有折損,只是那時有段階畫的大餅勾着,並沒有人多想。等到追捕張正失敗之後,大家發現倪真這個大靠山沒了,段階又沒有新餅給大家看,頓時覺得不妙,很快就做鳥獸散,最後只剩下段階和兩個士兵了。
段階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去青衣江沒什麼意思,投靠朝廷又沒有門路,乾脆搶些財物回家觀望一段時間再說。於是就打算轉職成強盜,結果運氣依然不好,馬上得手的時候正好遇到神策軍移防的馬隊,被一陣衝散,兩個士兵也死了一下。
段階憑藉武功搶了個包袱,但是跑路的時候慢了一步,被神策軍的弓弩射中了胳膊。
這些天段階的人生大起大落好幾回,本來就已經疲倦不堪,這一受傷竟然生起病來,然後剩下的那個士兵趁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偷了搶來的包袱跑了,留下段階等死。
好在段階的武功底子不錯,居然咬牙熬了過來,只是身體沒經過調養,素質已經大不如前,再加上身無分文,連刀都丟了,只好和一羣災民混在一起,後來加入了陳涉的隊伍,也只是爲了混一口飯吃。
段階連青衣江都不願意去,當然也看不起陳涉,原本只是想着隱瞞身份混口飯吃,等身體恢復了再跑,沒想到他雖然身體虛弱,身邊的參照物卻都是更虛的災民,仍然被準備編練新軍的吳叔挑選了出來,然後七兜八轉,來到了亂石崗。
他是正經軍官出身,當然知道騎兵的可怕,發現被鄭瑞的騎兵包圍就知道完蛋,偏偏衆人都被嚇破了膽,連帶隊的人都慌了,大家爭相逃命,也沒人聽他招呼。段階沒奈何,只好跟着大家一起跑,果然出了亂石崗就被鄭瑞的前鋒營追上。
按道理來說,段階的武功和鄭瑞應該差不多,但是段階大病初癒,鄭瑞又有裝備加成,七品以下的武功差距既然可以依靠裝備來彌補,當然也可以依靠裝備來加大。更何況段階這一段時間一直走黴運,之前就已經兩次敗在神策軍手裡,這一次連動手都沒敢,直接抱頭蹲防,被人捆成一串抓了俘虜。
陳瓊耐着性子聽段階訴說往事,覺得這傢伙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洗過澡,一身臭味簡直蚊蠅不能落,心想也難怪你們藏在亂石崗裡都能被人輕易發現,只要鼻子沒毛病,這味道離着一里地頂風都能聞到。
段階雖然沒什麼文化,不過添油加醋地灌水這種事是個官就會,區別只是操作水平而已。他絮絮叨叨地說了這麼多,主要是爲了賣慘,跟陳瓊前世裡那些在論壇上主動往自己帽子上塗顏色的人差不多,都是爲了吸引別人關注。
所以他說完之後,眼巴巴地看着陳瓊說道:“陳……公子你現在身居何職?”
段階當然不可能知道高勇就在這裡,以他的判斷,這裡應該是個神策軍的營級單位。鄭瑞同意陳瓊帶走段階的時候,階沒聽清楚鄭瑞稱呼陳瓊的名詞,只是直覺地認爲可能是個官職。
這件事在段階看來相當詭異,畢竟當初他可是親眼見到陳瓊救走了張正,怎麼一轉身又成了神策軍的人?難道當初自己和倪真想幹的事被他幹成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陳瓊是武道天人應該是沒錯了,能抱上天人大腿,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段階要是還不知道抓住那就傻了,於是不等陳瓊回答,噗通一下雙膝跪倒,向陳瓊說道:“小人情願追隨公子左右,以效犬馬之勞。”
陳瓊剛纔正在心裡琢磨怎麼利用段階,突然看到段階投效,頓時覺得有點跟不上思路,這都心想事成得有點假了,寫小說裡都沒人信的那種。於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說道:“你要幹什麼?”
要是換個有文化的在,這個時候當然應該表一個忠心,例如當時道觀當中一見陳瓊就驚爲天人,畢生仰慕恨不能常伴左右聆聽教誨之類的。
不過段階心眼雖然多,畢竟沒那麼多花花腸子,只是老老實實地說道:“末將……某如今走投無路,正好遇到公子你出手相救,請公子收留。”
陳瓊只覺得牙痛,心想最近自己是什麼跟什麼隨身還是怎麼滴,怎麼是個人見到自己就倒頭便拜?就算老子要開後宮,也得收雲二孃那樣的,要你這薰得驢都發情的傢伙有什麼用?
正遲疑之際,就聽到不遠處有人低聲笑道:“恭喜陳兄,又得一臂助。”
隨着說話的聲音,旁邊轉出一個人來,正是高勇。
和一身布衣,在軍營裡顯得跟別人格格不入的陳瓊不同,高勇這時頂盔貫甲,腰佩長劍,一身戰將打扮,身後還跟着好幾個親兵,顯然是吃飽了出來例行巡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