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乃是藥谷出產。”許大夫看着手裡的瓷瓶,很肯定地說道。
兩個月前許夫人順利生下一個女嬰,母子安康。也是在那個時候,一直留在許夫人身邊隨時待命的陳瓊才放心離開,開始履行自己都水使者的職責。
許夫人是九品上的高手,只是離開華山之後心結難解,武功修爲幾乎再無進展。在青衣江南岸見到陳瓊之後,也不知道是因爲再遇故人之後的欣喜,還是終於想通了一些事情,或者乾脆就是看着陳瓊覺得養眼,反正心情突然就變好了,挺着大肚子幫助陳瓊操勞醫院事務,竟然也沒有影響到胎兒。
嬰兒降生之後,許夫人按陳瓊的叮囑在醫院裡靜養了一個月。她本來就是閒不住的性格,這些日子回想陳瓊教給她的種種待產之術,只覺得神妙難言,更覺得從前民間流傳的習俗多有偏頗之處。
她剛剛跟着許大夫逃離華山之後,兩個人並不知道嶽銘究竟能不能勸說陸鳴淵成功,所以很是東躲西藏了一段時間,本來按照許大夫的意思,他是想帶着許夫人逃回藥谷去的,陸鳴淵武功再高,也打不進藥谷裡抓人。
不過許夫人雖然叛出師門,內心裡受師門的影響卻不可能消失,自然不願意去邪派聚集之地,所以兩夫妻很是鬧了一些彆扭,許大夫一來打不過老婆,二來也覺得夫人爲了自己叛出師門,付出良多,覺得心中虧欠,自然也不敢爭執。
後來聽說陸鳴淵傳信江湖,只是把許夫人開革出門牆了事,並沒有其他的舉措,兩夫妻這才放下心來。但是仍然不敢在中原廝混,這才跑到青衣江南來開醫館,靠着許大夫一身醫術過日子。許夫人不通醫術,所以只能給丈夫幫忙,靠着丈夫賺錢養家,倒也過了一段夫喝婦隨的日子。
不過陳瓊的出現算是讓兩夫妻的平靜日子一去不返。他帶來的醫學理論不但在很大程度上顛覆了許大夫從前所學,而且邏輯自恰程度相當高,許大夫就算想要反駁都沒地方下手,越是細想就越覺得有理。偏偏其中許多涉及到公共衛生的知識又不需要很多專業知識,就連許夫人也能聽懂。
如果說許夫人生的是男孩,說不定還能維持從前的日子相夫教子,但是有了女兒之後,許夫人就覺得這世間女子不易,本來就先天體弱,後來還有種種不便,每次待產更是生死大關,就算自己這樣的九品上高手心中都毫無把握,於是就打算把陳瓊教給她的那些知識推廣出去,爲世間女子多開一條生路。
許大夫自己也在下工夫研究陳瓊教給他的各種知識,一面在陳瓊離開後維持醫院的正常運轉,一面還要著書立說,本來就忙得不可開交,聽說夫人還要再開副本,當時就要發彪,被許夫人瞪了一眼之後才敗下陣來。
想想陳瓊離開的時候專門叮囑他女子產後生活習慣變化太多,很容易性格抑鬱,必須以疏導爲主,凡事不可違逆。當時還以爲是陳瓊給自家姐姐編的理由,現在想來大有道理,也只好由夫人去了。
得了丈夫允許之後,許夫人帶着陳瓊在醫院時收養的兩個小姑娘護士開了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專業婦產科,雖然只能收治一些簡單的疾病,不過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普通百姓本來也沒指望每個醫生都能着手回春,能治是幸,不能治是命,倒也不用擔心病鬧。
許夫人既然開始行醫,自然就會遇到各種病情,很快就發現自己所知所學侷限太大,別說疑難雜症,就算是一些常見病也束手無策,於是就想起了陳瓊,一方面想念這個弟弟,別一方面也攢了一大堆問題要問,於是就鼓動丈夫一起去找陳瓊。
要說起來,許夫人一身武功,又有陳瓊公開承認的姐姐,連高勇都見過,算是過了明處。想要出門和神策軍打個招呼,霍無病肯定要提供護送服務,怕是連路費都不用花。
不過許夫人畢竟不曾獨身上路,而且跟陳瓊也不是血親,總要避一些嫌疑,這才一定要拉上丈夫。
許大夫本待不許,不過他最近也被醫院各種瑣事煩得頭大。要說起來,他應該算是那種研究型的學者,處理具體事物的能力還不如陳瓊,讓他接手醫院那當真是趕十五隻鴨子上架,七上入下。
所以過程不必多說,很快兩夫妻就達成了共識,匆匆安排了一下醫院的事務,就帶着兩個月大的女兒一起跑路了。
兩個人都有武功在身,風餐露宿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嬰兒還小,自然不能輕忽,所以許大夫亮出陳瓊的旗號,這一路上自有地方官府接待,倒也沒受什麼苦。
也正因爲一路都有官府護送,所以兩個人這一路上雖然走得不快,卻從來都沒走冤枉路,很快就追上了陳瓊,到了地方就聽說陳瓊隻身一人剿滅了當地排幫,排幫兩代幫主以下十餘名高手盡滅,連當地排幫分舵都佔了。
許大夫既然在青衣江南行醫,當然聽說過了排幫的大名,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忍不住咋舌,心想自家夫人認的這個弟弟真是好威風好手段,這一手救人一手殺人,每次出手都是按戶口本來,和他比起來,什麼醫一人殺一人的名醫簡直都是小兒科,按陳瓊這個業務量,就算真有閻王爺要考覈工作量,只怕也得給陳瓊個團購價。
兩個人帶着孩子找上門去的時候,正好遇到自願給陳瓊看門的陳十六,聽說這位是陳使者的姐姐,陳十六自然不知道是乾的還是親的,差一點又給跪了,跑前跑後伺候得無微不至,讓許大夫好生感慨這官府裡的人伺候起人來真是舒服,難怪那麼多人削尖了腦袋要當官,根本就沒想到,這位目前爲止對陳瓊表現得最爲五體投體的人根本不是官府中人,而且對陳瓊的態度也不是因爲他的官位。
事實上當時看到陳瓊提着沙傲的屍體從倒塌的房屋當中走出來的時候,陳十六是真的拜倒塵埃了。
等到陳瓊帶蔣青結束一天的工作回來,見到姐姐姐夫小外甥女一家三口自然分外高興。吃過接風宴後,陳瓊取出沙傲當時拿的瓷瓶給許大夫看,希望能夠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沒想到許大夫一眼就認出,這個瓷瓶是藥谷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