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鍾笛說皇帝讓她嫁的人是陳瓊之後,陳瓊當時就跳了起來,大聲叫道:“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說着還要跳,腦袋上已經捱了不輕不重的一記爆慄。
“你喊什麼?”鍾笛很無奈地說道:“所以我這不是來見你了嗎?”
陳瓊很緊張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說道:“你不會是想和我一起私奔吧?”
“我需要嗎?”鍾笛看着陳瓊說道:“我倒是需要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擡起右手,伸平如同浩玉一般的手掌,自己看着手掌,就好像上面有字一樣,向陳瓊說道:“你在蜀川做的事我都知道。”
“農業合作社、皇家水運、煤鐵聯合體、泯江造船廠、水利工程。”
如數家珍一般說完,她慢慢合攏拳頭,向陳瓊說道:“可惜我只能看出這五件事環環相扣,各有妙用,卻看不出隱藏在後面的東西。”
陳瓊這才恍然想起來,自己的船運公司還有鍾笛的股份,說實在的,鍾笛當初給他的那筆錢絕對是很重要的啓動資金,如果沒有這筆錢,陳瓊工業化佈局的很多事情都不會像現在這麼順利。可是現在皇家水運越來越賺錢,他卻還一直都沒有給股東們分過紅,倒是在沒有股市的情況下讓趙煜兄妹幾人提前體驗了一把中國股民的待遇。
看着陳瓊的表情,鍾笛就知道陳瓊的思維又開小差了。忍不住咳了一聲,又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些什麼,但是知道你做的這些事必須身在朝廷才能施展。”
她很認真地看着陳瓊,“所以想當長公主附馬嗎?”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陳瓊愣了一下,看着嚴肅認真的小姐姐,茫然搖頭說道:“那也不一定非要走夫人路線吧?”
鍾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朝廷有過非皇室中人的武道天人掌權的例子嗎?”
陳瓊一愣,脫口道:“李納言不是天人嗎?”
“所以他只能做到吏部尚書。三省六部,如果他只是文人,以其才華焉能至尚書而止?”鍾笛說道:“而且他雖掌吏部,卻爲京官。”
陳瓊當了整整一年的都水使者,早已經不是政治小白,這時候已經明白京官和地方官之間的區別。一般來說,京官尊貴,同級的地方官通常以京官爲尊。然而京官的權力來自於皇帝,當官大到一定的程度後,京官就沒有手掌一方的地方大員活得滋潤了,所以四品以上的官通常會謀求外放。
相比之下,地方官蓄養私人力量,只要皇帝不覺得能威脅到自己的地位,通常都會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畢竟地方官並不能時刻藉助皇權,沒有屬於自己的力量寸步難行。
而京官如果想在這方面有什麼動作,那就是犯了大忌,幾乎會被皇帝毫不猶豫地除掉,畢竟京官身處皇帝身邊,必須時刻提防。
而在這些人當中,武道天人又是一個特殊的羣體。一旦修成武道,就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能力,很多武功高強的武道天人本身的戰鬥力就相當於一支小型軍隊,偏偏這種能力又不可能被剝奪。
當年趙巔一根棍棒掃平天下的時候,他本身就是武林高手,對於大臣們的武功修爲並不在意,反而覺得武將們的武力值越高越好。
然而即使是這樣,後來平定天下之後,趙巔仍然杯酒釋兵權,解除了那些身爲武道天人的武將軍職,這些人不是退居林下,就是投置散用,再沒有親自帶兵的機會。
相對來說,文官體系內的動作不大,畢竟文人習武大多爲了強身健體,就算志向是出將入相,想的也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絕沒有親自衝鋒陷陣、斬將奪旗的打算,當然也成不了武道天人。像是本朝吏部尚書李納言這種情況雖然不能說絕無僅有,可也絕對不多,基本上週朝的皇帝都攤不上每人一個。
所以趙煜的意思很明確,他很想用陳瓊的才能,然而要讓陳瓊大展才華,就必須把它放到地方上去,一個十六歲就修成天人的天才少年,如果再在地方上輾轉爲官,二十年後他和皇帝誰說了算就實在不好說了。特別是陳瓊在蜀川已經表現出來過一翻兩瞪眼的掀桌子做事風格,只不過他上次掀的是蜀川士紳的桌子,蜀川又是新附之地,朝廷正好借這個機會敲打地方官場,大家都樂見其成。
然而誰也不能保證,陳瓊下一個掀桌子的對象不是皇帝,到時候你讓趙煜怎麼辦?
趙煜這個人對妹妹倒是極好,雖然已經想到要用長公主籠絡陳瓊,但是仍然先要問過趙燁的意見。畢竟聯姻這種手段,最好還是用自己的親人,最後鬧到送個和自己離心離德的公主天天鼓搗陳瓊造反就傻眼了。
在趙煜想來,趙燁應該是見過陳瓊的,只要趙炫與高勇兩人對自己說過的話有一半是真的,陳瓊這個人除了長得矮了一點,外貌上幾乎就沒有缺點,另外還有文名武功,趙燁應該是願意的。
果然當時趙燁並沒有拒絕,只要說去再看看陳瓊。趙煜知道自己這個妹子師從素衣神尼,武功高強,心志堅定,並不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能勸服的,總要自己再去看一眼才能決定,自然也不會阻攔。
然而打破趙煜的腦袋他也想不到,自己家妹子不但認識陳瓊,倆人關係還好到鍾笛可以當面問陳瓊願不願意娶她。
聽了鍾笛的解釋,陳瓊俊俏的臉上一點都看不出羞澀之意,倒是寫滿了古怪這兩個字。他搖頭說道:“你說得都對,可是這不可能啊,你又不是知道……”
“我當然知道。”鍾笛打斷了他的話,淡淡說道:“我嫁給葉知秋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想每天都在猜他又有了什麼紅顏知己。可是我也不想嫁給別人。”
“我知道我知道。”陳瓊大叫道:“這個我知道。”
鍾笛一愣,問道:“你知道什麼?”
“一見知秋誤終身嘛。”陳瓊理直氣壯地說道。
鍾笛欲言又止,神色複雜地看了陳瓊一會,直到陳瓊玩梗的熱情都被這目光淹滅這後,她才向陳瓊嘆道:“你二師兄雖好,這沾花惹草的本事哪個女人都受不了,倒是如果嫁給你,那就不用擔心這個了。”
她突然看着陳瓊笑了起來,“我聽說……你和蘭陵王……”鍾笛和陳瓊說話雖然沒什麼顧忌,畢竟是黃花少女,說到這裡也就說不下去,只好咳了一聲,忍笑說道:“當然我是支持你的。”
陳瓊側臉瞪着鍾笛,正在心裡琢磨怎麼反擊纔夠犀利的時候,就聽有到個清脆的女聲笑道:“一個知慕少艾,一個少女懷春,倒是好風景,若有什麼困難不如說出來,讓我助你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