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徐鴻儒放不放心,他也不可能讓兒子離陳瓊遠一點,別說徐邈會不會聽,只看陳瓊的言談舉止,以後的發展也不可限量,十六歲就從一介平民躍身爲侯,已經可以確定前無古人了。
和陳瓊談論了一場之後,徐鴻儒僱傭的座船來到,於是便和衆人告辭而去。陳瓊幾人殷殷送別,對這個名滿天下的老頭印像倒是都不錯。
昨天高勇已經設宴爲徐鴻儒送行過了,徐鴻儒當時就說明今天只要弟子相送,所以蜀中官員都沒有在碼頭上出現,在場送別的人中除了徐邈之外,還有幾個徐鴻儒的弟子,這時送別了恩師,自然要和陳瓊幾人一起回城中去。
陳瓊避開衆人,走到許夫人身邊問道:“可要找輛車子?”
許夫人搖頭笑道:“我的孩子哪有這般嬌弱?”她也是九品上的高手,身具正宗內家真氣,就算天氣寒冷,護住自己的孩子也沒什麼問題。
正說着的時候,遠處一輛牛車已經緩緩迎了上來,一個青衣人跳下車一路跑過來,向顧採施禮道:“屬下無能,只找到這輛牛車。”
原來顧採剛纔曾經藉故離開草廬,就是找附近羽林衛的人給許夫人準備車輛了,同時也讓人去通知高勇,告訴他陳瓊回來了。
既然有了牛車,許夫人也不矯情,自己上了牛車,許大夫倒是沒有上去,跟着牛車步行,隨便和陳瓊談論一些醫術。
兩人說了幾句之後,陳瓊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向許大夫說道:“妞妞快滿百天了吧?”
剛纔在草廬中和徐鴻儒說話的時候,徐邈說起兩人分別後陳瓊的行蹤,陳瓊這才突然想起來,好像離許大夫女兒降生已經快一百天了。
許大夫聽了一愣,這個時代的孩子沒有過百天的習慣,所以許大夫還真沒算過這個。倒是坐在牛車的裡的許夫人隔窗笑道:“今天正是百日。”
陳瓊拍手笑道:“那倒正好,晚上我們一起給妞妞慶祝。”
許大夫不解地看着陳瓊問道:“這有什麼好慶祝的?”
陳瓊搬着手指笑道:“滿月、百天、週歲,自然都要慶祝。”
許大夫一曬,心想你這是變着法子想混飯吃吧,正想拒絕,許夫人已經一口答應下來。許大夫雖然覺得小題大作,不過他家的小事都是許夫人做主,於是也只能跟着點贊。
顧採和徐邈的那堆師兄弟沒什麼話題,所以這時也在,笑道:“可否算我一個?”
於是陳瓊就去看許大夫,許大夫這一路上對顧採的印象倒是不錯,而且知道這人和陳瓊私交非淺,於是瞄了一眼牛車,見許夫人沒有反對,也就向顧採發出了邀請。
許夫人等許大夫與顧採說完,這才掀開車窗的窗簾,向陳瓊說道:“妞妞怕生,就只咱們這幾個人吧。”
陳瓊立刻意識到她是不想叫上徐邈,以爲是因爲和徐邈不熟,於是點頭答應下來。
徐邈如今在高勇身邊炙手可熱,被幾個師兄弟圍住,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排擠了,倒是跟在牛車後面的祝明祝亮兩兄弟有些爲難,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提醒一下。畢竟要說起來,陳瓊這個師父只是掛名,徐邈倒是已經帶着兩個人寫了半年字了。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十餘騎俊馬沿着大路疾奔過來,當先一個青年男子錦帽貂裘,腰懸短劍,口中大呼道:“陳賢弟可在?”
正是蘭陵王高勇。
陳瓊看了顧採一眼,也顧不得責怪他小題大作,就這麼幾步路還要提前通知高勇,連忙快步迎上前去,笑道:“你怎麼這麼閒?”
“賢弟既至,孤便有閒。”高勇的戰馬神俊非常,剛纔還在發力狂奔,奔到陳瓊面前之後被被高勇用力一帶繮繩,那馬一聲嘶鳴,人立而起,在原地轉了半個圈,正好穩穩停在陳瓊身邊。
高勇不待馬站穩,已經縱身跳下馬背,仔細看了看陳瓊,驚訝地說道:“你怎麼又瘦了?”
陳瓊大樂,笑道:“你們一個兩個看到我都先說這句,莫非是肉價漲了,所以覺得可惜?”
高勇也被他逗笑了,搖頭說道:“辛苦賢弟了。”
他在青衣江醫院裡宣讀詔書的時候,曾經提議和陳瓊結拜爲兄弟,被陳瓊婉拒之後,他就直接稱呼陳瓊爲“賢弟”了,畢竟陳瓊沒有表字,又沒有暱稱,高勇總不能給他起個綽號。陳瓊倒也沒有拒絕,而且也不再稱呼高勇“王爺”或者“將軍”,而是改爲“高兄”,算是在一定程度上落實了結爲兄弟這件事。
以他和高勇之間的關係,自然不用客氣,所以聽高勇語氣有些傷感,陳瓊搶先笑道:“我這可是勤勞王事,你要怎麼補償我?”
他今天心情很好,這時看到高勇頂着寒風扔下公務來迎接自己,雖然覺得沒必要,但是內心其實也很感動,所以說話的時候真情流露,自然顯出一股旖旎神態,高勇正好盯着他看,頓時驚豔,發呆之餘竟然吃吃說不出話來。
陳瓊一愣,立刻意識到是自己失態了,連忙收斂神情,伸手在高勇眼前晃了一晃,笑道:“可是看到了呆雁?”
高勇身經百戰,心志堅毅,短暫的失神之後被陳瓊一晃,也立刻回過神來,在心裡暗罵自己變態,對着男人居然也能色授魂與,更何況人家可是拿自己當兄弟的。
他自責當中心神恍惚,自然神思不屬,隨口問道:“哪有呆雁?”
陳瓊本來想說“你不就是嗎”,然而突然想起了這句話的出處,連忙硬生生地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笑道:“它不是呆不呆雁的問題。”
開了個玩笑之後,兩個人之間剛剛出現的尷尬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高勇這才注意到在站在道旁向着自己施禮的幾個文人,很隨意地擺手示意,又向陳瓊說道:“可還騎得馬?你我二人先回城中。”
陳瓊搖頭笑道:“我家姐姐姐夫在此,如何先行?”
高勇這纔想起來許大夫夫妻和陳瓊的關係,正想說話,許夫人已經從牛車中探身出來,向陳瓊笑道:“你先去吧,我們慢慢走就是。”
高勇大喜,倒沒忘讓徐邈和顧採替自己招呼許大夫一家三口,然後讓隨行的神策軍騎士讓給陳瓊一匹馬,兩人上馬並騎飛奔而去,留下幾個成邑文士面面相覷,他們自然知道陳瓊的事蹟,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瘦弱的少年書生竟然與高勇如此熟悉,簡直情逾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