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臉上此時什麼表情都沒有,似乎在與韓天翔討論着今天的天氣。
韓天翔望着熊倜,不可置信地問道:“薛秋死了?是你殺死了他?”
熊倜搖了搖頭。他向來老實,自然也照實回答道:“他是摔死的。”
“你打不過他?”
“打不過。”熊倜道:“在他還沒摔下山崖的時候,就把我拍下了懸崖。”
熊倜靜靜地望着韓天翔,眼神中似乎有些迷離,沒有任何神采。他嘆了口氣,幽幽道:“韓叔,在我摔下的那一刻,我想起師傅臨死前的笑容。我才明白,死亡之前也許很痛苦,但真正死的那一刻,也可以是開心的。”
韓天翔幽幽道:“人生自古誰無死。死亡,確實是一種解脫。”
熊倜臉上依然很平靜,淡淡道:“是解脫了。薛秋也死了,那‘暗河’的殺手,便只剩下江雪非了。”
韓天翔點了點頭,道:“不錯。可是江雪非與夜羅剎自從英雄大會後便失蹤到現在。”
熊倜道:“‘暗河’還有其他動靜麼?”
韓天翔搖了搖頭,道:“這大半年以來,‘暗河’沒什麼動靜了。好像忽然又消失了一般。”他笑了一下,接着道:“‘暗河’本來就很神秘,忽然出現忽然又消失。也許,他們在商量着什麼陰謀。”
熊倜道:“可是他們的殺手都快死光了,他們還有什麼力量嗎?除了魔剎教。”
韓天翔道:“魔剎教只是一部分,‘暗河’真正厲害的人物恐怕還沒出現。而且他們這幾年來,刺殺了很多門派的掌門幫會首領,便是要把那些門派幫派收攏到旗下。像那些小幫派,本來勢力就弱,又沒了帶頭之人,便只好投靠了‘暗河’。還有的像霹靂堂那些,直接就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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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倜道:“‘暗河’此舉究竟意欲何爲?難道只是爲了稱霸武林嗎?”
韓天翔笑道:“你去找到‘暗河’的幕後主腦,去問問他便是。”
熊倜淡然道:“我沒興趣。既然薛秋死了,江雪非又失蹤,刺殺‘暗河’殺手的任務差不多完成了。我該做我自己的事了。”
“什麼事?”
“我想去九道山莊。”
韓天翔不解,道:“你去九道山莊做什麼?報仇嗎?”
熊倜把之前自己找到的那封信拿了出來,遞給韓天翔。韓天翔看了信的內容,眉頭緊鎖起來。
熊倜道:“這是我先前在山洞裡找到的。韓叔,這信是你寫給我師傅的麼?”
韓天翔搖了搖頭,道:“不是。這應該是其他人寫給你師傅的。當初風鐵刀來熊家的時候,便是說你娘死了。風鐵刀只一人前來,被打傷逃走後也失蹤了。我們不知道你和你娘是否真的已死,於是派人去找。這應該是其中一個人寫給你師傅的吧。不過這與你去九道山莊有什麼關聯嗎?”
熊倜道:“我娘是被人抓走的,而她被抓走的那天,我和嵐也被送去了九道山莊。”
韓天翔道:“你想說什麼?”
熊倜遲疑道:“從信上看來,我娘是被風鐵刀埋葬的。不知道也是他帶走我孃的。如果帶走我孃的人便是風鐵刀的話,而風鐵刀又把我送到九道山莊,那風鐵刀和九道山莊之間……”
韓天翔失聲道:“若是風鐵刀抓走你娘,爲什麼要把你送去九道山莊呢?你是他外孫啊!”
“當時我娘對那些抓她的人一直說我不是她的孩子。”
韓天翔思忖了一陣,道:“去九道山莊的事,遲點再說。現在,我要帶你去見見他。”
“見誰?”
“幽靈閣主。”
“幽靈閣主是什麼人?”
韓天翔神秘地笑了一下,道:“幽靈閣主,只有死過的人才能見到他。你說他是人呢還是鬼呢?”
“韓叔,難道這幽靈閣主是鬼麼?”
“你既然摔下山崖,想必也是死了。”
熊倜臉白了一下,道:“韓叔,其實……”
韓天翔打斷他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去了再說。他也一直想見見你。”
兩人騎上熊倜的那匹馬,韓天翔在前,熊倜則在後。
熊倜心裡一直打着嘀咕:“幽靈閣主。聽起來像是幽靈閣的主人。幽靈幽靈,難道真的是鬼嗎?”他有些後悔先前不該裝成好像死人那樣,讓韓天翔誤會。雖然,韓天翔似乎並不害怕。
兩人來到了一個小茅屋門前。小茅屋看起來十分清靜幽雅,一點不像是什麼幽靈居住的地方。
茅屋門前還有個小院,院子裡有些花草,看起來茅屋的主人是個閒人雅士。
熊倜脫口而出道:“這就是幽靈閣?”
“進去你便知道。”韓天翔推着他,兩人走了進去。
熊倜好奇地打量着小茅屋的周圍。此時已近黃昏,他走進小茅屋時,感覺屋裡有些昏暗。
模模糊糊看到茅屋正中有張桌子,桌子旁邊似乎坐着個人。那個人在望着熊倜,熊倜也望着他。
忽然,熊倜感覺身後有風拂過,門關上了。在屋外光線消失的那一剎那,他看到那個人的臉。
“鬼啊——”熊倜驚叫着推開了屋門跑了出去。
“你叫什麼啊!”門外的韓天翔一把拉住熊倜。
“韓叔!真的是鬼!”
韓天翔笑道:“怎麼?你既然死了,也會怕鬼麼?”
熊倜顫聲道:“韓叔,我記得我沒說過我死了啊。”
裡面的“鬼”忽然開口道:“你進來。”聲音是嘶啞的,聽不出說話之人多大年紀。
熊倜正猶豫着,被韓天翔推了進去。
“你就是熊倜?”
熊倜低下了頭,算是默認。
“看着我!”聲音裡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嚴
熊倜只好擡起頭望着那個“鬼”,只見那個“鬼”的雙眼也在定定地望着自己。
韓天翔走了過來,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
熊倜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個“鬼”原來只是帶了個鬼魅面具罷了。
他不悅道:“你爲什麼帶着這面具嚇人?”
鬼麪人道:“怎麼?這你就害怕了嗎?這麼膽小,你是怎麼做殺手的?”
熊倜臉紅了一下,但他不服氣道:“你就是幽靈閣主?”
“不錯。”
“你想見我?”
“不錯。”
“見我做什麼?”
幽靈閣主忽然站起身來。熊倜發現此人跟自己似乎差不多高,身形消瘦,頭髮有些發白。不知道爲什麼,熊倜望着這個人心裡就沒由來地冒火。大概是因爲他帶着鬼魅面具嚇着他吧。
幽靈閣主道:“你的劍呢?”
“在腰間。”
“拔出來。”
熊倜遲疑了一下,便把軟劍抽了出來。
“哦?是軟劍。”
“是我師傅的劍。”
“你師傅教過你什麼,你使出來看看。”
熊倜注入一些內力到劍裡,劍立刻變得又硬又直。熊倜舉起劍,對着幽靈閣主連續刺了幾劍。
幽靈閣主似乎料到了熊倜這一着,輕輕一閃,便全數避開了。
他問道:“這是什麼招?你怎麼光刺?”
熊倜停下手來,道:“這招叫‘一劍刺向太陽’。”
“沒有其他招式了嗎?”
“沒有了。”
“怎麼?逍遙子只教了你這麼一招嗎?”
“雖然是一招,但也足夠了。”
幽靈閣主冷笑了一下,道:“是麼?你好像碰都沒碰到我。”
熊倜道:“那是這屋子太小了,到外邊再使給你看看。”
兩人走到院子裡。韓天翔則倚靠着茅屋的房門,饒有興趣地望着兩人。
熊倜一到院子,二話不說就往幽靈閣主刺了過去。這次,他刺劍的速度明顯快了。劍身散發出凜冽的劍氣,院子裡的花被劍氣擊碎,花瓣散落了一地。
熊倜一口氣連刺了十幾劍,一劍三刺,劍已化作白影。
幽靈閣主雙手揹負在身後,如鬼魅一般地躲閃熊倜的每一刺。熊倜劍法凌厲,幽靈閣主的雙眼似乎也散發出光芒。
幽靈閣主彷彿變成了一個影子,饒是如此,熊倜還是抓住了他的一個空隙,長劍刺了過去。
韓天翔忽然驚道:“熊倜!萬萬不可!”
“呲——”熊倜的劍貼着幽靈閣主的腰,刺穿了幽靈閣主的袍子,劍尖淌着鮮血。
韓天翔衝上前來,驚道:“熊倜!你瘋了麼?你可知道他是誰?”
熊倜詫異。幽靈閣主卻淡淡說道:“呵呵。好快的劍,確實有你師傅的風範。天翔,我沒事。只是破了一層皮。”
韓天翔這才鬆了一口氣。熊倜收回劍,邊輕輕擦拭劍尖的血,邊問道:“韓叔,他到底是誰?”
韓天翔道:“你還記得‘百花樓’麼?他便是‘百花樓’殺手組織的首領。”
熊倜失聲道:“什麼!”
韓天翔道:“當日,我救了你師傅,但只靠我們兩人,如何找‘暗河’報仇?自然要倚靠別人的力量。”
熊倜道:“師傅一直希望我能我爹報仇,我以爲是你讓他做的。”
幽靈閣主忽然笑道:“想不到熊天雲拋妻棄子,他的兒子還會爲他報仇。”語氣裡帶着不屑。
熊倜怒了,喝道:“住口!不許你這麼說我爹!”
幽靈閣主道:“怎麼?難道我說錯了麼?”
熊倜道:“你是沒說錯,但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爹?”
幽靈閣主道:“我只是說事實罷了。”
熊倜一字字道:“我告訴你!我不是爲熊家報仇。我只是在完成我師傅的遺願。不管熊天云爲了什麼拋棄我和我娘,總之,從他離開的那天,我就不再認他是我爹!”
熊倜凝睇着幽靈閣主,幽靈閣主也在注視着他。熊倜發現幽靈閣主的眼神忽然流露出一些悲傷,轉眼便消失了。
幽靈閣主忽然幽幽道:“你這脾氣,可真像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