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這一天。”
深宮之中，老皇爺的面色變幻不定，李淳坐在他面前，臉上從容而鎮定。
第二日，就是正月初一。
窗外紛紛揚揚下着小雪，宮中四處張燈結綵，滿是過年的氣氛。
雖然四方不寧，神州板蕩，但是難得的喜慶日子，太子總是要鼓舞人心的。
如今，除夕宴上，大臣們正在觥籌交錯。
但這裡卻很安靜。
太子知道李淳明日就要決戰白輕衣，體諒他，讓他好好休息，並沒有讓他參加應酬，而老皇爺，早已經習慣了寂寞。
“以劍道之純而論，你尚不如白輕衣。”
今天晚上，老皇爺已經跟李淳交手三次，他閉上了眼睛，開始評論李淳的劍法。
“是。”
李淳坦然地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他也比不上白輕衣的天賦和幾十年功夫，更加上這位天下謫仙，乃是彌天世界氣運所鍾，論“純”之一字，他是遠遠不及。
“不過，短短三年，你竟然能夠進步到這個程度，居然到了可以挑戰他的地步，也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老皇爺回想起當初爲李淳定下與白輕衣約戰之事，深深地嘆了口氣。
雖然他看好李淳，但一直以爲會是很久以後。
沒想到，居然近在眼前。
“——你也並不是沒有勝機！”
老皇爺的雙目圓睜，捏緊了拳頭，雖然是李淳出手挑戰，但就像是他自己戰鬥那麼激動。
——或許，還要更加的興奮和忐忑些。
“是。”
李淳仍然點了點頭。
如果覺得完全沒有勝機。他也不可能進行這一場挑戰，雖然很渺茫，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完全沒有一戰之力的少年了。
這幾年之中，他會過了各種高手。
魔道、妖怪、劍客、神侍。
這些強者，給了他戰鬥的經驗。更重要的，是給了他勝利的信心。
——即使是面對白輕衣，也不會輕言退縮的信心！
“我們現在就這樣等着天明吧！”
老皇爺望着窗外的煙花，微笑着，眼中露出迷離之色。
在皇宮的另一端。
白輕衣靜靜地坐着，在擦拭他的劍。
每一場決戰之前。他都會這麼去做——只是，值得他擦劍的對手，卻是越來越少了。
他的神色凝重。
“老白，我說你也真是的，非要選在這種日子跟人決鬥。”
小眉嘆了口氣。
“明明是除夕之夜，應該要好好吃一頓的。”
她嘟着嘴。百無聊賴地玩着一隻布老虎。
——即使是白輕衣所居之處，也張燈結綵，掛滿了紅綢，只是與老皇爺那邊一樣，同樣充滿了寂寞的氣氛。
劍客，終究是寂寞的。
“初一，一元復始。萬象更新，與我的劍氣相合，是我最強的時刻。”
白輕衣微微笑着。
“不選這一天，還能選哪一天？”
他做的是一個劍客應該做的選擇。
至於世俗節慶，又怎麼會在他們這些人眼中。
“啊？”
小眉怔了怔，“老白你要不要這麼認真？用不着吧？不過只是一個年輕的挑戰者而已。”
雖然李淳崛起極快，就如彗星一般。
——但是，他的對手是白輕衣。
一路走來，未嘗一敗，將天下劍客死死壓服的白輕衣！
“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白輕衣微微一笑。挑了挑眉毛。
“說不定……人家會贏也有可能啊……”
他的聲音很低，正好門外響起了劇烈的鞭炮聲，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小眉，並沒有聽到他的嘀咕。
“子時……”
白輕衣嘆了口氣。
“這已經是初一了。”
“明日的安排，如何了？”
太子轉到幕後。已經完全沒有了剛纔在宴席上的醉態可掬。
雖然確實喝了不少，但是對於一位修者級別的神侍來說，這點酒還算不上什麼。
他的面色冷冽，在向手下衆人詢問明日決戰的控制。
——對於李淳和白輕衣來說，這是一場單純的劍客之戰。
但是對於帝國的統治者來說，這同樣也是一場巨大的動盪。
——無論是白輕衣勝還是李淳勝，對於太子來說，都是一個考驗。
“決鬥場地，是在天壇。”
侍衛戰戰兢兢地回答，“我們已經清場，方圓十里範圍之內，絕無什麼陷阱機關，明日到辰時，才讓有特許的觀戰之人進入……”
當世兩大絕頂劍客對戰，當然會吸引無數人觀禮，太子不可能攔着。
不過在此之前，卻必須得將場地給整理乾淨。
若是有人暗中設下埋伏，影響了勝負，那可就麻煩了。
“觀戰之人有哪些？”
太子點了點頭，轉頭詢問。
“三大道尊，各位首席神侍，還有朝中大臣，千萬劍盟、獵人組織的代表，還有一些修爲達到劍尊的隱藏劍客……”
陸陸續續，已經將入門觀戰的憑證都發了出去。
大部分預料中的人，已經都出現了，獲得了憑證。
若是還有意料之外的觀戰者，以御林軍的能力，應該也能處理得了。
“有三大道尊坐鎮，就算是素盞元平來，應該也不至於掀起什麼太大的風浪……”
太子鬆了口氣，目光發亮。
“現在，就看李卿這一戰，到底勝負如何了！”
宰相府。
“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令狐陶眯起了眼睛。
如果他安分守己，接受太子的安排，或許可以博一個年老致仕，安享晚年。
但宰相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他早已有了全盤的安排，他必須將彌天世界帝國掌控在手中，這樣……他纔有機會挽救末日。
“明日一戰，若是李淳勝了，倒也罷了……”
那就是天意，他們就如飛蛾撲火一般，一起送了性命就算了。
“但若是李淳敗了……”
他的眼中，陡然現出兇光，狠狠地捏緊了拳頭。
“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清君側，正朝綱！”
宰相的語氣冷冽，讓他身邊的人都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君，當然不是指太子。
如今皇帝還在，只是很久沒上朝，一直窩在深宮之中而已。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太子也算是“不孝”，可以被歸類在該清的“君側”這個範疇。
宰相的目標，當然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