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離從懷裡拿出一本書遞給筱矝,道:“這便是我從那長孫哲身上得到的‘龍舞十八斬’,你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筱矝接過那本書,書的封面上果不其然豎着用草書寫着五個‘龍舞十八斬’字,遂翻開查看。上官離則繼續道:“我也看了一些,沒覺得怎麼樣,都是一些普通的刀式,你知道我的武功雖然比你高,但是悟性卻很差,總不能費了這麼多功夫拿給師傅看的是一本家假的吧!”
筱矝一邊看一邊若無其事的問道:“新任赤龍堂的刀法我看很厲害的,那些飛劍門的人都是一刀致命,爲何不讓他看看呢?”
上官離一撇大嘴,道:“赤龍堂冷秋雨?要不是師傅親自教了他‘五虎斷魂刀’,他也就是一隻會搖扇使暗器的狗!”
任飄萍幾乎是不能相信上官離的話,那翠煙門的‘曇花羽’冷秋雨怎麼會變成仙人掌赤龍堂堂主呢?兵器大會上冷秋雨擊敗唐雪雪的那一幕似乎已是浮現在自己的眼前,當時唐雪雪眼見就要被冷秋雨的三根扇骨刺傷右臂,柳如君見狀就要衝向臺上,自己當時還在柳如君的耳邊說道:她現在是紀三娘不是唐雪雪,自由震天幫的人救她。而‘五虎斷魂刀’是山西彭家祖傳的刀法,頂多算二流的刀法,而且那五虎斷魂刀所擅長的兵器該是短刀,可是自己眼中所見的飛劍門一干屍體上的刀痕分明是青龍偃月刀所爲,而且那絕不是五虎斷魂刀這樣的刀法可爲。
思忖間,只聽筱矝道:“大師姐的意思是那冷秋雨是得了師傅的刀法傳授才得以如此厲害的,那麼師傅是否也把青龍偃月刀給了他?”
上官離皺眉道:“是啊,也不知道爲何師傅居然會把青龍偃月刀交給這樣的背叛師門的人!”又在筱矝背後催道:“你別忙問這問那,你倒是說說這個到底是不是真的‘龍舞十八斬’?”
筱矝轉身‘啪’的一聲把手上的書扔到地上道:“這哪裡是什麼關雲長的‘春秋刀法’,這個若也是真的話,那顏良早就把關雲長殺死十八回了!”又道:“關雲長的春秋刀法共十八式,每式可衍生出九種變化,其招式樸實無華,注重實戰,招招式式非打即防,防中寓攻,防攻並舉。走式行刀,式急招險,招威式猛,硬攔猛進,勢不可擋。習練春秋刀法需有好的身法,刀身合一,方見神韻。青龍偃月刀之技法主要有:撩、劈、砍、拋、削、抹、剁、挑、斬等。大師姐,你上當啦!”
任飄萍在樹後聽得筱矝這麼一說倒是不禁笑了,心道她的確是知曉頗多,就是自己對這春秋刀法也是知道的不多。
那上官離雖是讀書不多,但是三國的關雲長刀斬顏良的事還是聽過的,遂氣得把手上的斗笠順手一扔,道:“這可怎麼辦?”話音方落,但聽任飄萍藏身的那棵粗壯槐樹之後有衣袂破空之聲音響起,二人同時一驚,向槐樹後掠去。
二人只見上官離適才隨意一擲的斗笠插在槐樹樹上兀自上下晃動,而那的樹後那裡還有半個人影,當下二人又急忙奔至林子外邊,見遠遠一個白色的人影猶如彈丸在天地之間跳躍,轉瞬之間便是一點消失在眼底。
上官離不禁笑道:“咫尺天涯任飄萍,師妹,看來定是你的心上人無疑!”
筱矝心中一喜,知道定是自己適才衝出後堂任飄萍心中擔憂自己纔跟了上來,嘴上卻是說道:“那也未必,難不成天下輕功好的人就一定是他?”
上官離心思忽轉,道:“師妹,我還有些事,回頭再找你了,先走了!”不待筱矝答話,人已是快速離去。筱矝‘哦’了一聲,忙又回到適才林中的空地,撿起那本‘龍舞十八斬’,便要離去,走至那棵槐樹旁,下意識多看了一眼,卻是發現細細一綹黑亮的髮絲掛在皴裂的樹皮之上,心中一笑,咬住下嘴脣,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一圈一圈纏在手指間,身形一如春燕掠去。
午時已過,青雲客棧後堂。冀青雲、常小雨、唐飛、唐靈四人已是喝了十八壺明前毛尖,屋內到處瀰漫着清香茶味,而唐靈在這咫尺之地已是來來回回走了不下一百八十圈。
終於常小雨道:“我說唐姑娘,你能不能不這麼來回走動,再這樣下去,我老常非得被你繞暈了不可!”唐靈不理他,依舊自顧繞着,忽地停下,道:“冀伯伯,你說任大哥他們會去哪兒呢?”
冀青雲不知怎地,非常喜歡唐靈,笑呵呵道:“來,丫頭,不要急,冀伯伯不是說過了嗎?任少俠現在雙目已復明,天下能傷他的人屈指可數,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說吧,你喜歡吃什麼,冀伯伯讓人給你做去,再不就讓人給你買去。”
唐靈正要說話,卻見一個人影已是閃進屋內,張口就道:“任大哥!”
四人見是唐靈,當下一喜,卻同時皺眉,唐靈已是問道:“筱矝姐姐,你沒有和任大哥一起出去?”
筱矝一愣,微一思量,心知任飄萍定是聽到自己和大師姐的談話,直接去了赤龍堂,而大師姐急匆匆離去只怕也是因此吧,遂急聲道:“仙人掌赤龍堂在何處?”
冀青雲和常小雨神色一變,相互一望,同時道:“赤龍堂?”
……
長樂坊,還是那所大宅院,硃紅的兩扇大門前依舊立着那兩棵赤紅的仙人掌,只是仙人掌似乎比以前長得更粗更高了,任飄萍現在就站在仙人掌前,可是他忽然覺得後腦勺有些疼,用手一摸,卻什麼都沒有。
任飄萍大步走至虛掩的門前,推門而入,卻是不見第一次來時所見的仙人掌樹林,撲入眼簾的是一排青磚綠瓦五間連在一起的房屋,房屋的前邊是一個花園,花園前現在有兩個人,兩個正在朝他走向的四十上下的人。
其中一個胖乎乎的,赤裸着上身,頭也是赤裸着,咧着一張大嘴赤裸叫道:“有事嗎?”另一人身材也是不遑多讓,身着月白長褂,卻是一臉和氣生財的紅臉龐模樣,道:“誒,老七,不可無禮!”說話間兩人已是走至任飄萍的面前。那紅臉人道:“朋友,找人還是談生意?”
任飄萍道:“談生意!”
那光膀子的哈哈哈一笑,道:“年輕人,你算是找對地方了,說吧,靶子是誰?”
任飄萍似是不解,道:“靶子?”
紅臉人望向任飄萍,但覺任飄萍氣定神閒,呼吸吐氣均勻有力,忙暗暗給那光膀子的使眼色,光膀子卻根本就沒看到一樣,喝道:“小子,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任飄萍忽然失去了耐性,因爲他發現這兩個人根本就不長眼,所以任飄萍忽然就從二人中間飄了過去,就像是一道風,毫無痕跡,兩人一愣,這才發現任飄萍適才站着的腳下的青石裂開了一條縫,頓時呆若木雞,因爲若只是一條縫倒也罷了,練過十幾年內家功力的話基本上都可以做到,而那條縫竟是筆直筆直的,就像是用寶刀利刃切過一般。
二人緩緩轉過頭,任飄萍已是走到花園盡頭,紅臉人右手忽然拋向空中,空中忽然就響起一聲驚雷,驚雷響過後,任飄萍的面前忽然就多了七個人,七個手持弓箭的白衣蒙面人,箭是金箭,那箭竟是燕趙三十六騎的金箭。
任飄萍的瞳孔開始在收縮,因爲與‘興慶八俊’一戰他奮力握住射向劉浩軒眉心的那隻金箭顯然不同於這些白衣人手中的金箭,這些金箭的箭矢分明大了許多,他忽然想到了燕趙之死,那個雄霸大漠幾十年,三招之內就把手卡在自己喉嚨的人,不就正是死在這種金箭之上了嗎?
任飄萍瞳孔收縮的同時,耳邊便想起了一陣陰冷的笑聲,然後任飄萍就看見自那排屋子正中的門裡走出一個人,一個生着三角眼、鷹鉤鼻的清瘦高挑男子,可不正是翠煙門的‘曇花羽’冷秋雨!
當然任飄萍看到的還有那把被李奔雷從常小雨手中騙取的青龍偃月刀,冷秋雨看了一眼自己的修正的圓滑整齊的指甲,這纔開口道:“我道是誰,老五居然放棄了‘驚雷炮’,原來是咫尺天涯任飄萍任大俠!久違了,兵器大會的無冕之王!”
任飄萍瞳孔收縮的同時不僅是因爲畏懼那金箭,更是因爲瞳孔收縮的此刻,他已調動起全身每一處的攻與防,每一處的戰之意念。
任飄萍就在這戰之意念的瞬間去捕獲冷秋雨的意念,然而他又聽到一個人的不冷不熱的聲音,上官離的聲音:“少主!沖霄殿一別,別來無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