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劍峰接過胡武遞過的材料,認真看了起來。
他先看的,是特務連從政訓處拿到的有關獨立團軍官審查的材料,從材料看,政訓處在短短十多天,竟然對獨立團二十多個軍官,進行了調查,其中被帶到政訓處審查的軍官,包括譚騰波,有十二個之多,這十二人,大多是連排級軍官,有七人,原來是當個土匪的,另外四人,則都是從北平逃亡出來,加入獨立團的人。
曾當過土匪的七人中,有三人已被政訓處殺害,草草埋在後山的亂墳崗子裡。
隨後,馬劍峰拿起特務連的調查報告,認真看起來,這報告中,詳細介紹了政訓處對被審查人員,是如何施以重刑的。可以這樣說,政訓處爲了得到他們滿意的口供,簡單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其殘忍已經令人髮指。
馬劍峰越看怒氣越大,最後竟然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
“無恥,真是太無恥了,竟然對自己的兄弟下如此重的毒手,這還是人嗎?簡單就是他媽的一幫混蛋。”馬劍峰喘着粗氣罵了幾句,示意胡武下去準備。
他在屋裡走了幾圏,靜下心來,又拿起材料看起來。
看到政訓處的人已證實,肖天能在孫正福下山前,曾帶着人下了山,他心裡一動,認真看了起來。
據肖天能的兩個親信交代,那天上午,肖天能出了方蘇國的屋子,就帶着他們幾個兄弟下了山,到了山下的一個村子的一個小院,他讓其餘的人,守在院外,自己獨自一個人進了院子,直到一個小時後,纔出來帶着這幾個兄弟,回到山裡。
至於肖天能到那個小院幹什麼,就是連他的親信也不知道。
這份報告,其實胡武是做了手腳的,真實的情況,是肖天能到了八面山後,在山下的那個村子裡,有一個相好,這個相好是那個村的地主老爺的三姨太。地主老爺,知道自己的三姨太和肖天能勾搭上後,聽說這個肖天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他哪敢吱聲。
他只能兩眼一閉,專心念佛,當他的綠毛王八了。
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意氣之爭,那是千萬幹不得的。
那地主老爺聽人說肖天能這個魔鬼,竟然被獨立團的馬團長給當場斃了,頓時彷彿六月天吃了一個冰涼的西瓜,感覺連身子骨都輕了,只差喊幾聲馬團長萬歲了。
胡武下山找到他,他自然十分配合,兩人商議一番,這肖天能就成了下山通敵的漢奸了。
馬劍峰仔細看着,發現其間還有幾個不明顯的漏洞,心裡暗歎了一下,這胡武幹這行,還真不是太專業啊,他提筆在那幾處做了記號,還沒放下,就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馬劍峰將材料塞進抽屜,擡起頭來,就見孫路急衝衝地進來。
“團長,我剛得到情報,大同的鬼子似乎在準備大動作。”
“什麼?你詳細說說。”馬劍峰一聽,立即警覺起來。隨即,他立即想起按照原來的歷史,鬼子即將對晉察冀抗日根據地進行二十五路圍攻,看來,歷史還是按照原來的軌跡,在不快不慢地前進。
聽孫路彙報完大同鬼子正在集結的情況後,馬劍峰皺了一下眉頭:“平陽的鬼子和寧遠的鬼子,有什麼異動?”
“平陽那邊還算平靜,大概是鬼子駐蒙軍正在準備進攻傅作義的晉綏軍,還顧不上我們。寧遠的鬼子,這段時間,正加緊對陽雷山部展開進攻。”
馬劍峰聽到平陽的鬼子沒有異動,心裡稍稍鬆了口氣。現在獨立團可謂是內憂外患時期,部隊的戰鬥力,因爲政訓處這段時間的瘋狂審查,弄得人人自危,受到極大的影響,如果這時鬼子再集重兵,圍攻獨立團,他還真沒把握,能順利擊退敵人。
有時有精良的裝備,並不等於就有超強的戰鬥力。說到底,人才是最大的關鍵。
“孫處長,看來,鬼子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長官部讓我們獨立團,伺機南下,向戰區長官部靠攏,這事我們也要着手考慮,爭取近段時間行動,不然,再過幾個月,那又該是冰天雪地了,部隊要想長途行軍,穿過鬼子防區,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馬劍峰沉思着說道。
隨後,馬劍峰讓孫路,將得來的情報,向陽雷山進行通報,同時命令一營,立即移向肖家鎮以東,以便隨時對陽雷山部進行必要的支援。
孫路出去後,馬劍峰將宋發貴叫來,向他介紹了當前的情況,然後要他這幾天,密切注意肖家鎮鬼子的動向,並派出小部隊,對趙莊和肖家鎮的鬼子進行襲擾。
將部隊的事交給宋發貴後,馬劍峰當前要做的事,就是消除政訓處這段時間,在獨立團內部造成的巨大不良影響。
現在胡武他們已調查得差不多了,馬劍峰將那份需要完善的材料,讓李書和給胡武送去後,就將謝梅馨找來。
“謝處長,政訓處前段時間違反規定,對我獨立團兄弟濫施重刑,肆意殺害我獨立團軍官和肖天能通敵賣國的事,已基本查清,你是政訓處長,我想爲了對黨國的事業負責,是不是對相關涉案人員,再次進行審訊,以確保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
馬劍峰望着謝梅馨說道。
“馬團長,在你眼裡,我還是政訓處長嗎?”謝梅馨聽到這話,心懷怨氣地責問道。
馬劍峰呵呵一笑,說道:“謝處長,在我眼裡,你一直是上峰派到我們團的政訓處長啊,只是前段時間,電訊室的工作比較繁忙,謝處長分身無術,才讓方蘇國這種敗類鑽了空子。政訓處出了亂子,並不是你謝處長的責任。”
“哈哈,馬團長這話說得真有水平,真是讓小女子長了見識。”謝梅馨恨恨地說道。
不過,如果審問方蘇國,她不在場的話,確實不好向上峰交待,最後她只能點頭答應。
兩天後的審問,除了政訓處相關涉案人員外,獨立團被審查的軍官,全都到場,就是譚參謀長,也堅持到了審訊室。
按照馬劍峰的佈署,首先問話的,當然是獨立團那些被審查的軍官,這些軍官早得到胡武的指點,面對馬劍峰、謝梅馨和團部參謀沈才俊,這些軍官眼含悲憤的熱淚,將在政訓處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有的更是說到激動處,一下子脫下衣服,露出身上受刑的傷口來。
這些傷疤大多才初愈,自然看起來十分恐怖,謝梅馨本就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倒也沒有什麼,而沈才俊和其他參加審訊的人,早就被感染得兩眼紅紅了。
輪到譚參謀長上前接受問話時,他的敘述,就更加讓人震撼了。譚騰波畢竟是獨立團的參謀長,論起級別來,比方蘇國這個副處長,還有高一級,但落到政訓處這幫人手裡,還不是一頓毒打,不是馬團長到得及時,恐怕活不到現在了。
這些軍人,戰死沙場,根本無所畏懼,但想到如果死在自己人手裡,那份屈辱,簡單無法形容,這時自然就羣情激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