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戰區,馬劍峰從吉普車上跳下來,帶着成東和單勇,就往司令部走去。
一個參謀迎了出來,看到馬劍峰,擡手敬了一個軍禮,然後禮貌地說了一聲馬將軍,請跟我來。
馬劍峰向成東和單勇擺擺手,然後在那個參謀的陪同下,往戰區李主任辦公室走去。
進了辦公室,馬劍峰朝着端坐在裡面的李主任,啪地敬了一個軍禮,朗聲說道:“報告!”
“進來!”一聲威嚴的聲音響起。
馬劍峰大步進去,朗聲說道:“報告李主任,國民革命軍新編第三旅旅長馬劍峰奉命向你報到,請長官訓示。”
聽到這話,略顯精瘦的李主任,從寬大的辦公桌後擡起頭來,看了馬劍峰一眼,然後臉上浮出笑意,站起來說道“劍峰來了,坐吧。”
“謝長官!”馬劍峰端正坐下,兩眼注視着李主任,等着他發話。
“劍峰啊,小日本向重慶提出抗議,控告你部在劉街戰鬥中,肆意殺害已失去抵抗能力的日軍士兵,嚴重違反日內瓦條約關於優待俘虜的規定,我接到上峰指示,要求戰區徹底調查這件事,你是新三旅的旅長,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李主任的語氣顯得平和,但聽在耳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壓力。
馬劍峰聽到李主任直接挑開了話題,沉思了一下,說道:“李主任,日本方面的抗議,根本是毫無理由的,要說違反日內瓦條約相關規定,小日本那是首當其衝,遠的不說,單是那場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我中華多少無辜同胞,就慘死在小日本的刺刀之下,現在小日本這個時候又提起日內瓦條約,還爲此向我們提出抗議,這不是太荒唐了嗎?”
看到馬劍峰語氣中的氣憤,李主任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說道:“馬旅長,先別管小日本的做法是否荒唐,你說說你們新三旅,到底有沒有殺害失去抵抗的小鬼子吧。”
馬劍峰聽到這話,心裡一動,說道:“李主任,說句實話,在我還是獨立團團長的時候,部隊確實沒有留鬼子俘虜的習慣,當然這也和小鬼子深受軍國主義思想毒害有關,這些小鬼子,雖然受了傷,可當我的士兵,準備替他們包紮的時候,卻突然摸出匕首,捅在好心相救的士兵胸膛上,我的士兵也是出於義憤,同時也是爲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只能在這些受傷的小鬼子身上補上一刀。不過,自從部隊南下,到了一戰區後,我部就嚴格按照要求,打掃戰場的時候,對放下武器的小鬼子,一律不得虐待和殺害。只是,這小鬼子彷彿是中了邪似的,只要有一口氣,都不會放下武器,要和我的士兵同歸於盡。這就是沒能活捉小鬼子的原因。至於小鬼子說我部殺害俘虜,那純屬誣陷。”
有些事可以做,但絕對不能說。就算是有人問起,也是絕對不能承認的。
“是這樣啊。”李主任沉思了一下,說道,“馬旅長,這件事戰區還要進行調查,這樣,你先回去,等待戰區調查清楚後再作處理。”
目送馬劍峰離開後,李主任的眼睛裡閃出一絲憂慮。
戰區幾位長官,對新三旅的態度和對馬劍峰的看法,那是頗有爭議的,有人曾提議將馬劍峰調到戰區任少將參謀,也有人提議調馬劍峰部北上增援中條山,更有的提議,將馬劍峰調往軍委會任職。
總之,關於馬劍峰的問題,戰區的意見根本不統一,幸好戰區衛長官對馬劍峰十分器重,其他人的提議,纔沒能成功。
但據可靠消息,上面已有意向,將衛長官調任西安西北行營辦公廳主任,只是因爲中條山戰事吃緊,這事才被拖了下來,等到中條山戰役結束之時,恐怕就是衛長官離開第一戰區之日。
衛長官走後,馬劍峰能不能在新三旅呆着,這事還有許多變數。
馬劍峰迴到太康縣城後,郝曉鵬立即過來彙報敵我形勢,在馬劍峰赴戰區接受問話這幾天,日軍109師團還是十分配合,沒有趁機向新三旅二團和三團發起攻擊。兩方還是處於對峙狀態。
而宋發貴帶着由獨立團和獨立大隊組成的特別支隊,已順利拿下了富山縣,同時開始做好固守富山縣城的準備。
馬劍峰聽到一切還算順利,心裡鬆了一口氣。
只可惜,中條山戰役只打了二十天,就以國軍的潰敗而結束,第一戰區所屬中條山十多萬守軍,除少數突圍南渡黃河外,其餘大部潰散,整個中條山陣地,全部落入敵手,從此,日本陳兵黃河北岸,和第一戰區隔河對峙。
中條山戰役結束不久,衛長官便被調任西安西北行營辦公廳主任,新任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蔣鼎文正式上任。
馬劍峰在太康接到通知,帶着郝參謀長,到戰區參加了迎接蔣長官上任的會議,在會上,蔣長官慷慨激昂地發表了演說,同時要求第一戰區各部,要嚴格按照蔣委員長的訓示,守土有責。
這次會議,新任司令長官,對新三旅並沒有作專門的要求,一切都如例行公事一般,就是小日本向重慶抗議新三旅殺害俘虜一事,也因爲中條山戰役結束而悄無聲息了。
不過,在接下來的整個夏天,馬劍峰開始感覺到了大旱的預兆,整個太康及其周邊,今年的降雨量嚴重減少,有些山村,開始出現飲水困難,就是太康城裡,原本充盈的井水,竟然慢慢變小。
爲此,徐縣長有些擔憂地來到馬劍峰的住處。
“馬旅長,這天老是不下雨,全縣的莊稼,因爲雨水較少,恐怕相比往年來,要歉收不少啊。”端起勤務兵替他泡的茶,徐廉國飲了一口,望着馬劍峰,擔憂地說道。
按照戰區的規定,駐太康縣的新三旅的糧草供給,由太康縣政府負責,省政府不再承擔。
省政府不但不承擔,同時還要從太康縣調撥部分軍糧,供應戰區。
今年明顯要減收,徐廉國想到要完成規定的徵糧任務,那頭就特別的大。
他到太康縣城擔任縣長後,其日子還是過得有些舒坦,畢竟這太康縣有新三旅駐防,小鬼子除了來圍攻過一次後,就再也沒有攻過這裡,再說,馬旅長又十分支持地方上的工作,各鎮的地方政權運轉也十分正常。
所以,如果不是今年太康降雨量減小,他還真的沒有多少值得傷腦筋的事。
“唉,這個事我也聽說了,徐縣長,這事我看你們縣政府要引起高度重視,最好派人下去實地瞭解一下,看今年的收成到底如何,如果減產已成定局,你最好跑一趟省政府,看能不能減免太康縣今年徵糧任務,我們總不能不給老百姓留點吧。”馬劍峰喝了一口茶,慢慢說道。
太康周邊數縣,雖然向來是糧倉,但土地大多聚集在那些地主手裡,雖然當時李大江的河東特別支隊,懲治了一批鐵桿漢奸,沒收了部分土地,由政府轉租給老百姓,但這畢竟只是少數。
大部分農民,都是租種地主的土地,今年莊稼欠收,這些農民辛苦了一年,很有可能收上來的糧食,除了上交租子和政府的徵糧外,根本剩不了多少。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徐廉國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兩人商量了一陣後,徐廉國看到馬旅長答應讓保安團協助縣政府,下去進行實地調查,這才滿意地回到縣政府。
今年河南一帶出現旱情,除了馬劍峰知道這不過是明年大旱的前兆外,其他的人,都以爲只是年歲不好。
目送徐廉國出去後,馬劍峰坐在桌前,沉思了一下,讓單勇把胡武找來。
“胡武,宋副旅長他們在富山縣的情況怎樣?”馬劍峰待胡武喝了一口茶後,平靜地問道。
宋發貴帶着由獨立團和獨立大隊組成的特別支隊,收復了富山縣城後,按照馬劍峰的指示,只是將富山縣城以西和以北的十來個鄉鎮,定爲自己的防區,並在這些區域,建立了地方政權,至於富山縣以東的地盤,則是八路軍的防區。
特別支隊和八路軍十分默契,雙方井水不犯河水。
爲了加強富山縣的力量,馬劍峰和郝曉鵬商量了一番,最後任命範成剛爲富山縣代縣長,暫時負責處理富山縣的各項事務。
“旅座,宋副旅長他們在那邊發展得不錯,據宋副旅長髮回的報告,他們在富山縣組建了保安大隊,配合特別支隊防守富山縣城,另外,他們收復富山縣城時,從鬼子手裡繳獲了一批物資,再加上處決了兩個鐵桿漢奸後,沒收了部分財產,現在基本上能保證特別支隊的供應。”胡武如實說道。
聽到特別大隊那邊,基本能做得就地籌集給養,馬劍峰鬆了一口氣。
現在太康縣政府要負擔新三旅的糧草供應,還要上交一部分給戰區,太康縣的百姓,已有點喘不過氣來了。如果富山縣那邊,還需要這邊供應,說不得就會動用自己秘密儲藏的糧食。可那批糧食,是最後救命的糧食啊,不到萬不得已,馬劍峰根本不會動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