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山第三戰區總醫院,來來往往的傷員和護送傷員的士兵,以及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員,成了一道別具一格的風景。
肖豔梅身穿白大褂,正在一間簡易的手術室裡,緊張地爲一個右肩中彈的士兵動手術,額上的細汗不斷冒出,一邊的護士忙不迭地遞過毛巾,爲她擦拭……
申長海拿着從戰區長官部開出的調命,來到總醫院,直接走進了總醫院的院長室。
看到一個身穿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鏡,頭髮一絲不苟地梳向後面的老頭,正端坐在桌後,看着桌上的文件,申長海走了進去,大聲說道:“劉院長,你好,我是第五十集團軍新編十六軍一二六師師長申長海,奉第三戰區長官部之命,前來迎接調到我部的醫務人員。這是長官部的調令。”
爲了順利將肖豔梅調到第五十集團軍,馬劍峰以第五十集團軍野戰醫院技術力量不足爲由,向戰區長官部請求從總醫院調人,而且,馬劍峰還在電話裡,向長官部點名要了三個外科醫生,其中一個就是肖豔梅。
劉院長其時正在爲這事煩心,聽到這話,擡起頭來,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少將,站在自己面前。他還是站了起來,伸出手去,與申長海握了握,說道:“申將軍好,請坐吧。”
申長海坐下後,劉院長接過申長海手裡的調令,仔細看了看,說道:“申將軍,我接到戰區長官部命令,全力配合你們五十集團軍工作,這些人我立即讓他們移交手裡的工作,隨你趕回五十集團軍,不過,這個肖豔梅,怎麼也在其中啊?”
聽到這話,申長海不由一怔,連忙問道:“劉院長,有什麼問題嗎?”
“申將軍,你可能不知道,這個肖豔梅,說起來也是個苦命人。她的家人在南京大屠殺中全部遇難,只有她一個人活着。據說她的丈夫,是一個川軍團長,不過,因爲南京淪陷,很多檔案資料全被毀去,政訓處根本沒能查到詳情。這個肖豔梅,大概在那場災難中受到了重大的刺激,竟然對以前的事失去了記憶,除了知道自己是醫生,姓肖,丈夫姓申,自己是醫生外,其餘的都記不得了,就是她的名字,還是戰區政訓處的人查到的。”劉院長沉重地說道。
“劉院長,那這個肖豔梅是怎麼到你們這裡的呢?”申長海心裡陣陣發痛,不過神情鎮定地問道。
“說來也巧,南京城被日軍攻破的時候,一支被打散的部隊,從肖豔梅家旁邊露過,看到一個身穿軍裝的女兵,倒在地上,立即上去察看,只見男男女女十二人倒在血泊之中,肖豔梅雖然倒在地上,身上卻沒有傷痕。仔細一檢查,發現只是昏了過去,於是,帶隊這支部隊的石連長,命令手下背起肖豔梅,左躲右閃,跑出了南京城。到了安全地方,肖豔梅倒是甦醒了,可是,她卻對以前的事,失去了記憶。這不,石連長遇到了第三戰區的部隊,就加入了第三戰區。後來無意中發現這個肖豔梅,竟然懂得醫術之後,就被暫時留在第三戰區醫院幫忙。直到政訓處的人,通過各種渠道,查證這個肖豔梅曾是陸軍總醫院的醫生後,才正式留在我們醫院。”劉院長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聽到是那個姓石的連長,救了肖豔梅,申長海急忙問道:“劉院長,那個姓石的連長呢,他還在第三戰區嗎?”
“不在了,石連長和他的兄弟,都在前年的那場大戰中犧牲了。”說到這裡,劉院長心裡騰起幾份悲痛。
雖然當醫生的,都早已見慣了生死,但想到無數活蹦亂跳的鮮活生命,轉眼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饒是鐵石心腸,也是悲痛不已。
劉院長講話後,轉頭向屋外喊了一聲,一個軍官進來,他將那份文件遞過去,讓那軍官迅速通知文件上的人做好準備,隨申長海的人趕往第五十集團軍。
申長海聽了劉院長的話,心裡不住的喊着:“豔梅,我來接你了,我來接你了,都怪我,我來遲了,讓你受苦了。”
過了一會兒,那個軍官進來:“報告院長,調往五十集團軍的人,已做好出發準備,現在大院裡等候。”
“申將軍,走,我們去看看。”劉院長放下手裡的東西,與申長海一道走向大院。
申長海走出院長辦公室,一到大院,就看到在人羣中的肖豔梅,還是如瀑的長髮,還是讓自己魂牽夢繞的眼睛,他的心裡陡然痛,一串清淚流了下來。
他隨着劉院長走到那羣人前,聽着劉院長向這十多個醫護人員宣佈命令,他的眼睛卻緊緊地盯着肖豔梅。其間,兩人的眼光碰上,可肖豔梅的眼睛裡,根本沒有一點認識自己的樣子,他心裡陡然一痛。
是什麼讓自己心愛的人受到如此打擊?竟然連自己也認不出來了。
申長海強忍住想衝上去擁住肖豔梅的衝動,只是死死的看着肖豔梅,直到劉院長讓他講幾句時,他纔回過神來,講了幾句受馬將軍之託,前來迎接大家,同時代表第五十集團軍,歡迎大家到第五十集團軍野戰醫院工作之類的話。
隨後,申長海將手一揮,隨同他來的士兵,立即招呼這十多個醫護人員上車,至於總醫院送的藥品器械,早已裝車完畢。
回到餘山駐地,已是凌晨兩點了,小菊知道第三戰區總醫院要來一批醫護人員,帶着野戰醫院的人,一直在那裡等候。這時看到車隊過來,她立即迎了上來。申長海把小菊向這些人介紹後,立即指揮士兵幫着下車,將這些人安頓好時,已是凌晨三點了。
小菊已經從馬劍峰那裡,知道了申師長和肖豔梅醫生的事,這次特意將肖豔梅安排和自己住在一起。
申長海看到肖豔梅根本不認識自己,只能強忍悲痛,返回了駐地。
臨走之前,申長海跑到肖豔梅的房間,幫着整理牀鋪之類,肖豔梅那張冷豔的臉上,卻是沒有任何表情。
就是申長海臨別時關切地叮囑她早點休息,她也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的表情。
申長海走出野戰醫院後,跑到後面的樹林裡,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馬劍峰聽了成東的彙報,心裡也是沉甸甸的,不過,他知道這種失憶症,並不好治。除非有特定的人和事的刺激,讓她打開那段塵封的記憶,否則,肖豔梅可能永遠沒有過去了。
第二天下午,第五十集團軍在餘山召開師以上軍官參加的軍事會議。
現在已是二月十一日了,離一月之期,只有十八天,第五十集團軍,必須在這十八天之內,在新水開闢一個登陸場,否則,歷史可就是原來的歷史。雅爾塔會議照常舉行,美國和英國仍然會犧牲中國的利益,來換取蘇聯紅軍出兵東北。
馬劍峰雖然不知道就算開闢了登陸場,美軍在中國沿海登陸,其結果又將如何。但他卻知道,只要這登陸場一開闢,美國的裝備就能大量運來,如果能趁勢拿下臺灣,那小日本的南方軍就只能從中國大陸撤退,可那條小日本好不容易打通的大陸交通線,直到三天前,才勉強通車,而沿途又會遇到中國軍隊的襲擊,其效益有多高,還是一個未知數。
再說,從骨子裡,馬劍峰根本不希望因爲無條件投降,而讓在中國土地上作惡多端的小鬼子,舒舒坦坦的回到日本去,然後向他們的子孫炫耀在中國的壯舉。
來自後世的馬劍峰知道,小日本本來就是一個記打不記吃的貨色。蘇聯紅軍將幾十萬戰俘,押到西伯利亞幹苦力,直到榨盡了最後一點可以利用的價值。同時,後來的俄羅斯,只要日本敢露出一點挑釁的痕跡,立即派出戰略轟炸機,來一番宣揚武力,將小日本壓得沒了半點脾氣。
再說美國,將小日本揍得半死,然後扔了兩顆原子彈,將幾十上百萬平民,炸成焦炭,日本人屁也不敢放一個。只能乖乖讓美國大兵踏上日本的土地,還要設法召集日本女孩,替美國大兵消除遠離家鄉的孤獨。
反觀國民政府,爲了表現自己的仁義,主動放棄向日本要戰爭賠償,結果,日本人不但不感激,還從骨子裡瞧不起中國人。
所以,在馬劍峰看來,小日本就是欠揍,只有打得他連他媽媽都認不出來時,纔會老實聽話的。
而單憑國民政府的力量,說實話,馬劍峰已然失望。但如果美軍登陸,或者美國爲中國軍隊換裝,他覺得消滅掉關內的一百萬日軍,還是有把握的。畢竟,中國的領土這麼大,這一百萬日軍,分散開來,就算一千個縣,一個縣才一千個小鬼子,而且這些小鬼子,其戰鬥力比起抗戰之初的小鬼子來,無論是單兵素質還是戰鬥意志,都差得太遠。如果自己的新十六軍,完全按美軍裝備配備,不說按重裝師的標準,就是輕裝師的標準,只要後勤保障跟得上,他絕對有信心一路打到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