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機器人統一轉向唯一一個還站着的敵人,整齊劃一的動作產生的機械轉動匯成充滿整個空間的輕微嚓嚓聲。程穎霞已經無力再發動攻擊,只是鎮靜地一步步走向倒地的吳戈和呂小小。
她已經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準備,她知道,恐怕不等她走到吳戈和呂小小身邊,致命的光線就會迎面飛來……正是由於有這樣的心理預期,當她出乎意料堅持走到吳戈和呂小小身邊時,一種嚴重的不安襲上她的心頭。
它們爲什麼還不攻擊?難道它們看出她的實力太弱,沒什麼威脅?或者它們突然產生了同情心,要等她跟同伴們呆在一起的時候再開火?
她茫然擡起頭……滿屋機器人保持着原樣,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先前站立的位置。
她的喉頭有一點發哽……恨不得張嘴問一聲:
你們,怎麼了?
程穎霞驚叫一聲……機器人身上開始冒出白煙,而且越來越濃。很快,一些機器人開始倒地,化爲一堆一堆的灰白色粉末。
這……她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這是我乾的?我一招小火球就把所有機器人都消滅了?
她心頭一陣狂喜……得救了!
吳戈呻吟了一聲。
呻吟聲驚醒了程穎霞。她趕緊蹲下,把吳戈扶起來。
吳戈臉色蠟黃,由雷電、葛洪大仙的丹藥、劉海的法術共同締造的小白臉形象被破壞得一塌糊塗。
“小小怎麼樣?”
他艱難地喘着粗氣,枕在程穎霞膝蓋上問道。
“啊!”
程穎霞驚叫一聲,這纔想起呂小小,並立刻起身向小小那邊奔去。本來在程穎霞腿上靠得很舒服的吳戈向後一倒,後腦勺脆脆的磕在地板上。
死丫頭,你就不能先把我放平了再過去嗎?吳戈咬着牙,心裡咒道。
“小小沒事……但是傷很重。”
程穎霞扶起呂小小。驚慌地說。
“嘿嘿,我才死不了。”呂小小一邊嗆咳一邊說道,“它們怎麼了?師弟你知道不?”
吳戈看看周圍一堆堆灰白色的粉末……這種情況他以前見過。
“它們自毀了……不過不知道爲什麼。”
他說。
“自毀?爲什麼?”
程穎霞問。
“我說了我不知道……師妹。你先想辦法幫小小療傷吧。”
“行……那你呢?”
“我還行。”
吳戈說道。但實際上,他知道自己現在其實已經有點“不行”了。雖說對於修行者而言。身體上的傷一般不會致命,但如果不能得到及時救治,也還是……這就好比單純的流血不會讓人死,但血流不止就另當別論。程穎霞修行低,能輔助呂小小行功療傷就已經算是不錯了。而等到呂小小恢復到能幫助自己療傷的時候,他恐怕已經一命嗚呼了。
他的傷的確是太重了,幾乎連給自己止血都做不到。除非奇蹟發生。否則他只能在這裡等死了。
他放棄努力,盯着頭頂的天花板,開始回憶、總結自己短暫的一生。
回憶到五歲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一震……
“有人來了……快躲起來。”
他聲音黯啞地提醒程穎霞和呂小小。
“有人……?哪邊?”
程穎霞緊張地問。她幫小小療傷。還沒見到什麼成效呢。這時候有人來……
“那邊。”吳戈喘着粗氣擡手指示道。“你帶小小從那個洞下去,千萬不要……”
吳戈心裡有些疑惑……那個正在高速接近的人,好像不是一個機器人。難道說基地發生了什麼變故,機器人全部自毀,外星人不得不親自出馬了?
程穎霞不說話。快速把呂小小背到背上,又跑過來拉扯吳戈。
“別管我了。”吳戈發急道。“我留下來,還可以……呃,怎麼會是你?”
程穎霞停止動作,呆呆地看着站在破損牆壁邊的那個人。
“啊。我就說這裡不會只有我一個人……你們什麼時候到的?”
漢斯大巫師問道。
“你不是死了嗎?”
吳戈問。
“誰說我死了?”
“我親眼看見的。”
呂小小在程穎霞背上扭頭說道。
“哦……說起來我也看到你了。”漢斯大巫師聳聳肩,說:“古往今來,無數事例已經充分說明,裝死是一種很有效的戰術。不是嗎?”
“你裝死?那,就是說……”
吳戈道。
“是的,我趁他們不備,找到並摧毀了他們的控制中心……那幫外星人還真夠刁滑,發現情況不對就都逃掉了。”
漢斯大巫師走到吳戈身邊,從懷裡掏出整整一個色譜的小藥瓶。
“是的……所以這些機器人就全自毀了。”
吳戈點點頭,說。
“你傷得還真不輕……對了,你們有沒有發現一個年輕的巫師?他……”
漢斯問道。
“紅頭髮的,叫本恩?”
吳戈問。
“是的。你怎麼……”
“他在底下,也許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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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戈他們遇見的,絕不只是一個“橋頭堡”式的小型基地。在組織隨後對這個基地的踏勘中,衆多參加過北極冰蓋之戰的修士們一致認爲,除了面積比較小、沒有那種如主戰坦克般的大型懸浮機器人之外,這個基地和北極基地幾乎沒什麼區別。
無論是在組織還是仙界——甚至是在巫界——吳戈這次都算是立了大功。當然,巫界認爲首功應該算漢斯大巫師的。這種說法當然也不算錯,畢竟漢斯打掉對方的控制中心,是這場戰鬥關鍵中的關鍵。但巫師們也承認,如果沒有吳戈等三人在外圍的強力牽制,漢斯大巫師光憑“裝死”是很難順利攻進對方控制中心的。
雖然經過了漢斯大巫師的戰場急救, 吳戈和呂小小的傷情還是相當嚴重。回仙界之後,他們兩個就住進了“葛洪.劉玄通合立仙界總醫院”接受住院治療。
“可你們怎麼會飛過來?以前你們不都是坐飛機的嗎?”
漢斯大巫師完成出訪兼護送交換生的重任,準備凱旋迴國之前,前來探望吳戈。吳戈忍不住提出了這個疑問。
漢斯聳聳肩。
“因爲你和你呂洞賓師傅上回去我們哪兒就是飛去的。”他說,“我也想測試一下自己長途飛行的能力。”
“哦。”
自己和呂洞賓出訪那次是坐飛機行李艙去的,跟濟公出訪纔是飛。吳戈有些慚愧……沒想到當初爲顧全臉面撒的一個小謊,居然會在這次救了他和呂小小、程穎霞的命。要不是漢斯不服氣,也要“測試一下自己的長途飛行能力”,他們就不會經過那個外星基地,也不可能與吳戈合力摧毀這個基地。
“我走之後,你能幫我照料一下本恩嗎?”漢斯說道。“我是說你們仙界的年輕人實在太少,而本恩也纔剛成年。”
“這個沒有問題。”
吳戈答道。
“本來不該提這種過分的要求,畢竟你現在身體還沒復原。”
漢斯攤開手,歉意地說。
“沒事。”吳戈笑道,“我的身體確實還沒有完全恢復。但幫他熟悉一下環境不會對我產生什麼負擔。”
“那就太感謝了。”
漢斯說。
漢斯走後,吳戈思忖一陣,便起身下牀。
漢斯既然已經把本恩託付給了他,他就得把這事當個事……他一直覺得神仙們去巫界,受到的熱情接待跟仙界的“順其自然”反差太大了,覺得挺丟人的(不過,有時他自己也疑惑,自己這麼在意這個問題是不是也是太重面子、“心性”的修煉不到家的一種體現)。雖說本恩的那個“東方原始巫師派”讓他很不舒服,覺得巫界的尊重和客氣多少有點形式化、表面化,但人家表面做出來了,你也至少應該在表面上迴應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