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瑋俠義心腸,恨不得秦百齡跑快點,去解救那位吶喊受難的女子,但見秦百齡跑得夠
快了,然而他竟是存心看熱鬧,縱上一棵茂密的樹椏中,偷偷窺看,無意解救的意思。
女子的嘶叫聲越來越尖銳,情勢已十分急迫,秦百齡卻含笑而觀,生似在看一出刺激、
逼真的戲,哪管別人的死活。
芮瑋背對着現場,不知場中的變化,雖事不關己,但聞女子的呼救業已心急如焚,見秦
百齡毫無惻隱相助之心,罵道:‘姓秦的,你再不出手相救,我罵你不是人了!’
秦百齡轉變芮瑋被挾的方向,笑道:‘好戲還未上鑼,你急什麼?’
方向一變,場中的情形清晰入目,只見三位黑衣健僕裝束的漢子各持一口快刀,分向一
位女子砍去。
女子手中懷抱嬰兒,左閃右避砍來的快刀,這女子與嬰孩的面目一入芮瑋眼瞼,駭然大
震。
正其時,一名健僕的刀背‘噗’的砍在女子手臂上,他存心不傷女子,只砍得她手臂酸
麻,另一名健僕乘機躍上去一把奪下女子懷中的嬰孩,第三名健僕手不閒着,雙臂把女子抱個
正着。
三名健僕的身手皆都不俗,那女子看來弱不禁風只仗身法巧妙,縱如此他們能夠制住女
子已不容易了。
秦百齡開心地笑道:‘呵呵,好戲開始上演了,小老弟,現在看不遲哩!’
忽覺臂下的芮瑋,身體抖個不停,低頭問道:‘你怎麼啦?’
芮瑋臉色灰敗,咬牙道:‘放……放開我……’
秦百齡奇疑道:‘你到底怎麼啦!莫非那女子你認識?’
此時林下場中情勢又變,卻非秦百齡污穢的腦筋所料想,以爲三位健僕要強姦那女子。
只聽那女子情急叫道:‘快放下我兒子,你們敢傷害他,他父親斷不會饒過你們……’
抱着嬰孩的健僕大笑道:‘你明明是個黃花大閨女,哪來兒子?咱們公子說得好,這賊
種定是你情郎的兒子,殺了他免你再牽肚掛腸。’
空手無事的那名健僕一揮手中快刀叫道:‘姚立,把那小賊種的腦袋遞過來,讓我試試
刀利不利,嘿!嘿!我可不怕他父親,他父親現在來我姚忠照樣給他一刀。’
抱着嬰孩的健僕果然真把那一歲多大的小腦袋遞出去,只見那嬰孩長得朗目胖臉十分可
愛,此時此地竟不哭鬧,只睜着晨星般的眸子望着姚忠。
秦百齡看那嬰孩如此大膽,讚道:‘好小子!’
芮瑋卻忍不住了,顫聲道:‘他是我兒子,快……快放我下去……’
秦百齡聞言一怔,着實未想到那不哭鬧的大膽嬰孩會是芮瑋的孩子,他本以爲那女子與
芮瑋相識,故而雖知芮瑋情急,不立即解開他穴道,要等他相救再做個人情,既知那嬰孩是
芮瑋孩子,邪腦筋一轉,笑道:‘要放可以,事後如何謝我?’
那姚忠被芮紀野看的火了,持刀一步步走近,惡狠狠道:‘小賊種看吧,看清楚你大爺
的樣子。’
芮瑋眼見兒子性命危在一刻,時間刻不容緩,未及思慮道:‘你主持太陽門後我決不與
你爲難。’
秦百齡搖頭道:‘這於我沒什大不了,我還要你以後相助於我,可不可以?’
姚忠的快刀已經舉起,只等一落,芮紀野的小性命立時到枉死城報到。
芮瑋迫不及待,大聲答道:‘可以!’
這一聲驚動林中三位惡僕,秦百齡與芮瑋在樹頭上低聲談話他們根本沒有聽到,不想做
壞事被人看到,抱着女子的惡僕名叫姚信,他一驚下,手不覺一鬆。
那女子乘機低頭一口咬在姚信的手臂上,痛的姚信大叫一聲,撤手後退。
姚信一叫,姚忠慌了,他們本不是專幹惡事的盜賊,遇事能夠沉着應變,他一慌下,舉
起的快刀竟砍了下去。
那女子見快刀一閃駭極而呼,頓時忘了可能遭到的危險,飛撲向姚忠拚命。
姚忠那一刀砍歪了並未砍中芮紀野,然而這已引起他殺人的獸慾,見女子撲來,沒頭沒
腦就一刀砍去。
那女子情急下忘了巧妙的招式,只見那把雪亮的快刀正朝她頭顱上砍來,抱着芮紀野的
姚立大呼道:‘姚忠,你瘋了,不能殺她啊!’
此時呼喝是阻止不了姚忠獸行的,只有奪下他逞兇的刀,正當這千鈞一髮之際,芮瑋從
天而降,他穴道初解未及運氣周天,身手不靈,無法搶奪姚忠的快刀,落到地上還未站穩,
一把抱着那女子的兩腳,就地一滾。
姚忠一刀砍空,還待再砍第二刀,芮瑋飛躍而起,一腳踢飛姚忠手中快刀,另一拳‘砰
’的一聲重擊在姚忠的心胸上。
姚忠怎堪芮瑋一擊,只聞一聲慘叫,身體飛落一丈外,七孔流血而亡。
這一擊聲威俱厲,嚇得姚立、姚信膽顫心驚,不敢再多停留一刻,飛奔逃去。
芮瑋大叫道:‘放下我兒子!’
這五字那女子聽到,撲跌塵埃的面首擡起一看,喜而呼:‘你……你……芮……’
那女子斷斷續續的三個語音竟令得芮瑋暫先不追姚立搶奪芮紀野,回身抱拳道:‘劉姑
娘,別來無恙。’
她就是與芮瑋一別數載的馴獅女——劉育芷,自天池府別後芮瑋再未見過她,其中劉育
芷曾暗中看過芮瑋幾次,但面對面四目相投,這情景皆令他倆人恍若隔世的感覺。
劉育芷突然驚慌道:‘你快去搶紀野回來。’她與芮紀野相處不短時光,對芮紀野的關
懷不下身爲父親的芮瑋。
這點芮瑋十分了解,只看劉育芷捨命相護自己的兒子,可見她對芮紀野愛護之深了。
耽擱這一刻,姚立,姚信已奔得沒了影蹤,不由急得芮瑋情急吼道:‘還不給我站住!’
他這一吼,縱在百丈外聽來,亦當人在身後,倘若姚立、姚信還在跑,只怕已被嚇得暫
停下來。
芮瑋還沒決定從哪方追去,只見林內深處‘吧’‘吧’兩聲,兩具屍體如軟泥般拋了過
來跌在芮瑋身前。
那兩具屍體不是別人,正是逃走的姚立、姚信,只不見芮紀野在何處,可是沒等芮瑋心
慌之際,秦百齡從屍體來處,緩步走出,懷中抱的嬰孩不是芮紀野是誰?
芮瑋大喜,心裡佩服秦百齡輕功了得,能在短短時間內,追回分向兩邊逃走的惡僕,要
是自己恐怕很難辦到,迎上前去,抱拳道:‘多謝秦先生相救犬子。’伸開雙手那意思就要
抱回芮紀野,芮紀野小腦海中記得芮瑋熟悉的面貌,揮舞小手,呀呀歡呼。
秦百齡側身一讓,露出虛僞的笑容道:‘老弟,你這孩子長得真可愛,讓我多抱一會。
’一手抱着芮紀野,脫出另隻手來逗弄,芮紀野不怕生,張開小手直抓秦百齡,和他那隻手
玩了起來。
芮瑋雖知秦百齡不懷好意,卻也不敢表示什麼,兒子在他手中芮瑋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此時劉育芷站起姍姍走近芮瑋身旁,這本是很自然的舉止,等她快走近,芮瑋忽地讓到
一側。
劉育芷未在意,嫣然一笑道:‘紀野真乖,這幾月來跟我一起,從未哭過。’
芮瑋嘆道:‘紀野打生下來就未哭過,有次他媽媽不小心摔倒了他,正擔心他摔傷了沒
,卻見他雖摔破了頭,不但沒哭,反而爬在地上玩着,他媽媽以爲他摔昏了不知哭,其實…
…’聲音越來越低,話未說完戛然中止。
這時芮瑋的心情,劉育芷很瞭解,難怪他話未說完,突然中止,葉青死沒數月哀悼之心
豈能就去!
沈寂了一刻,劉育芷勉強打笑道:‘小孩子生來不哭倒是少見,紀野侄子長大一定是條
不屈不撓的硬漢。’
芮瑋獨自黯然一陣,男人到底是男人,提得起放得下,當即恢復常態,振聲道:‘那天
紀野不見,本以爲被兇手擄去,事後多方猜測才知是姑娘救去。’
劉育芷道:‘兇手是誰,你知道了?’
芮瑋神色悲憤的點了點頭,劉育芷哀聲嘆道:‘簡召舞多行不義……唉!那天我經過你
家聽到慘叫聲,不知發生什麼事,偷偷掠進觀察,只見……只見……’
她竟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當日的慘狀,搖頭又道:‘我到的太遲了未能及時搶救你的妻妾
,簡召舞行兇後呆站在兩具屍體前面,忘了身後搖藍尚有紀野在熟睡着,我爲了搶救紀野的
小性命,不敢與他照面,乘他行兇後神智呆滯時,輕輕掠進去抱走紀野,同時順手帶走系在
搖藍上的玉石獅子……’
芮瑋想到葉青、夏詩慘烈的死狀,熱淚奪眶而下,伸袖抹去淚痕,強打精神道:‘多謝
姑娘啦,若非適巧經過寒舍,紀野性命定然不保,簡召舞絕不會好心不殺吾子,姑娘於吾子
有再造之恩,將來紀野長大,我教他深深記住,除了父母養育之恩外,還有劉阿姨的救命之
恩……’
劉育芷搖頭道:‘你說這些見外了,倘若那天我早到一步,至少能阻止簡召舞行兇,你
不怪我未能挽救,我已心感你的寬懷。’
芮瑋嘆道:‘生死由命,我能怪誰,要怪只怪我自己不該離家,否則不會發生慘案,我
唯有感激你搶救了紀野,唉!這件事但別談它,談起徒增傷感,倒是姑娘怎會有今日之難?你
怎麼好像連那三位武功平常的惡僕也不敵呀?’
劉育芷傷心道:‘我……我碰到一個歹心腸的男人,他在食物中暗下一種藥物,我不知
日日食用,慢慢才發覺全身功力已被那藥物催喪殆盡,如今我與普通弱女子無異,怎再敵得
住……’
芮瑋驚怒道:‘那男人是誰,他在你食物中下的藥物名叫花月妖,此物最爲淫毒,無色,
無味,無臭,常人多食之迷失本性變成癡癲,擅長內家氣功者常食功力漸喪,久而久之亦成
癡癲,此人居心何在,竟要暗下此藥害你?’
劉育芷只知藥物害得自己喪失功力,尚不知還有迷失本性的最後效果,變色道:‘好…
…好狠……他……他……’
芮瑋追問一句:‘他是誰,姓什名什?’
劉育芷忽地咬了咬櫻脣,忍住心中的氣憤,緩聲道:‘算了,今後恩怨一筆勾銷,大…
大…哥,咱們不要提他……’
芮瑋見狀問道:‘他與你有恩是不?’
劉育芷輕嘆道:‘我自救走紀野,本想找你免你掛心兒子的安危,再說你不知兇手是誰
,難免錯認別人成仇,找到你對你說明……’
芮瑋道:‘我去了天池府,三天後迴轉。’
劉育芷道:‘可是我不知道,只當你遠遊江湖,未在懷廬附近靜候你歸來,心想到江湖
上打探,你的名頭不小,當可探知,豈知你的行蹤沒有探聽到,卻碰到師父,她知道我在找
你……’
芮瑋截口道:‘玉面神婆回到中原,身邊是不是帶着懷萱,與另一位番邦女子?’
劉育芷點了點頭,接道:‘從師父與懷萱口中得知你們在葫蘆島的經過,海龍王歐陽龍
雖與師父不合,既得知那玄龜集被鐵網幫得去,彼此的怨恨不再存在,倒安穩送師父、懷萱
她們迴歸中原。’
‘說來是家師的不是,她知道玄龜集在長江鐵網幫處卻不敢前去奪取,可是她老人家對
那玄龜集念念不忘,有機會得到決不放棄。’
‘於是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後,強迫我以紀野爲人質,要挾你去鐵網幫騙來玄龜集,師父
說你去鐵網幫,一定可從鐵網幫主黎昆女兒處,騙到那本日思夜想的玄龜集,這其中原因我
不知道,但是師父說得很肯定。’
芮瑋突然冷笑一聲,說道:‘縱然能騙到,我芮瑋雖不肖,尚不致於做這種欺騙的行爲
,玉面神婆就是要殺我兒子我也不答應。’
話雖這麼說,他芮瑋不做要騙取女人芳心的勾當,卻被簡召舞冒名頂替,結果平白便宜
他,既得佳人又得秘籍,往後鬧出不少風波。
劉育芷道:‘紀野既被我救出,我當他親侄看待,師父的主張我決不答應,雖然師父防
範我,我還是乘黑夜帶紀野逃走,我心中祈禱上蒼能讓紀野平安回到你懷裡,結果雖將紀野
救出,逃至半途被師父追上,捱了一掌。’
‘虧好那天是黑夜,上蒼總算憐憫我,烏雲突然遮住月光,這剎那的機會又讓我逃開師
父的視線,負着重傷,掙扎逃走……’
一旁靜聽的秦百齡插口道:‘玉面神婆枉稱白道人物了,嘿!嘿!爲了一本玄龜集竟連徒
弟也不要了,哼!哼!這玄龜集看來定是真的。’
芮瑋道:‘當然真的,秦先生,你大概知道玄龜集就是你們太陽門世仇月形門之秘術吧?’
秦百齡臉色聲變道:‘哦?你也知玄龜集就是月形門的秘術?那你想來知道長江鐵網幫到
底有沒有月形門的傳人在內?’
芮瑋道:‘月形門的傳人不出則已,一出豈是隱藏在鐵網幫內的人物,秦先生,你把鐵
網幫看得太大了,以你太陽門來看肯藉區區一幫會出頭嗎?’
秦百齡冷冷道:‘月形門不出江湖百年,世人少知,你倒像很熟悉該門的內幕,竟知道
他們的世仇是太陽門!’
劉育芷靜候他倆人沒有再說話的意思,接續未完的話,說道:‘我負傷逃了很遠的路途
,終於不支昏死過去,紀野很乖,他隨我一日一夜沒有進食,不哭不鬧,我昏死過去,他就
坐在我身邊。’
‘等我醒來,發覺睡在室中而且衣服換了,牀旁几上放着一碗療治內傷的補藥,但不見
紀野在我身邊。我怕紀野有所不測驚叫起來,忽於此時進來一位公子……’
芮瑋聲音異常道:‘他就是救你的恩人囉?’
劉育芷銀牙暗咬道:‘他雖是我救命恩人,也是用花月妖毒我的惡人,一恩一仇,恩仇
兩消,大……大哥……我不跟你說他姓名的意思,你知道不?’
她兩次喊芮瑋‘大哥’,總不好意思順利喊出口,當一位女子內心情感錯雜時,反應極
爲敏銳,她要對芮瑋平常時,這‘大哥’兩字何致於如此難喊。
其實劉育芷對芮瑋早生情愫,只因業已婚配簡召舞所以不敢顯示,如今簡召舞和她的婚
約,等於不了了之,不可能再複合,於是劉育芷對芮瑋的情感很微妙地顯示出來。
曾幾何時,芮瑋在天池府天天到後山去喊‘馴獅女’,那時芮瑋對劉育芷愛慕甚深,劉
育芷對他只能擺出冷若冰霜的面孔,其後芮瑋在懷廬成家,劉育芷思念他每隔數日去懷廬探
望一次,而每次芮瑋根本不知道,他若仔細想想,當知哪有這麼巧,簡召舞殺害葉青時,她
趕到救走紀野,若不是常來,能巧遇到?
芮瑋成婚生子,劉育芷曾暗傷心過,紀野彌月時,她匿名送只玉石獅子,這玉石獅子代
表的意思,怕只有芮瑋一個人瞭解了。
由這隻獅子的隨同失蹤,芮瑋判斷紀野可能被劉育芷救走,果然不錯,紀野確是被她救
走,但在今日會面,芮瑋對劉育芷不再有愛慕的意思,劉育芷情感的異常,他也看不出來,
只覺會見劉育芷很平常似的,態度一點也不熱烈,聽她問話,淡然道:‘你是怕我找他晦氣
,不,你放心,他既於你有恩,雖暗中害你,兩相抵銷,再說花月妖只損喪你內功,未迷失
你本性,還易醫治。’
劉育芷欣喜道:‘真的容易醫治?那……那我內功是否可以恢復?’
芮瑋道:‘恢復不難,我替你配一方藥,此藥服後可消解花月妖存留體內之毒。’
劉育芷‘啊’的一聲道:‘我忘了你是藥王爺的弟子,你學了扁鵲神篇已成醫藥聖手,
說容易治一定容易治了。’
芮瑋不奇怪劉育芷怎會知道藥王爺傳自己扁鵲神篇,簡懷萱失心不識任何人,劉育芷暗
隨她身後保護,在南陵找藥王爺巧遇簡懷萱,這一切劉育芷都看在眼內,唯在葉青帶自己和
簡懷萱到魔鬼島求葉士謀解除簡懷萱魔心眼之制時,劉育芷不能暗中跟隨,才斷了音訊。
芮瑋想起在藥王爺處,林瓊菊殷懃服侍自己時,窗外一聲熟悉的女子輕嘆,那聲音就
是劉育芷發出的了。
但他未再去想劉育芷爲何看到林瓊菊對自己親熱而發出嘆息聲,他彷佛無心去想劉育芷
的情意,這內心的變化芮瑋根本不知覺是白燕那小黑餅的作用,使他對世上任何女子起不了
興趣,除了她白燕外。
芮瑋態度冷漠道:‘藥物只能解花月妖餘毒,恢復舊有功力卻需任、督兩脈打通的高手
來醫治。’
劉育芷好生失望道:‘誰會耗損功力來爲我醫治,我曾聽師父說任、督脈已通的高手,
雖能幫人恢復功力,自身也要損失真元,不是特別友情決不輕爲,唉,縱有這樣人肯爲我恢
復功力,但任、督脈已通高手天下有幾人能找?’
芮瑋道:‘我倒識得一人任、督兩脈已通,而且助人恢復功力不傷本身真元……’
劉育芷大喜道:‘是誰?’
她自知功力喪失後,內心痛苦莫名,這本是人之常情,由超人變成常人,任誰也難輕易
接受這種打擊。
她不是功力喪失,豈會被三名惡僕欺負,只這一樁慘痛的經歷已令她深切感到喪失功力
的痛苦,此時聽到有希望恢復功力,焉有不喜之理,若非她矜持心重,這時早已連連追問到
底是誰,不會只問一句‘是誰’而盡力壓制狂喜渴切的心意表露出來。
縱如此短短的一句問話,秦百齡冷眼旁觀,看出劉育芷迫切的心意,心知此時她只要能
恢復功力,將不惜任何代價。
一個壞主意閃過秦百齡腦際,他在暗暗計算,找個好機會來挑撥一番,他對芮瑋已存忌
心,能打擊他的地方儘量利用。
芮瑋在考慮說不說出高莫靜來,他怕說出後高莫靜不肯爲劉育芷療治,這樣不如不說,
免得劉育芷過度的希望遭到失望的打擊,心想要如何遊說高莫靜,才能令她毫無推辭的相助
劉育芷恢復功力。
劉育芷等了一刻,忍不住追問一句:‘大哥,你說是誰啊?’
芮瑋遲疑道:‘這人……這人…’
劉育芷見他爲難的神情,嗤的一笑,她笑的原因,誤解芮瑋的意思,以爲芮瑋相識任督
已通那人定是男人。
恢復功力誰都知道需要打通受治者周身穴道,肌膚相親難免,對方是男人,受治者是女
人,這件事就很難行通。
武林中點穴一門功夫皆是男師不授女徒,女師不授男徒,這原因避免肌膚相親,子曰
‘男女授受不親’,這觀念深種在古來文、武兩途中。
劉育芷心想不是男人,大哥怎會難於啓齒,他顧忌這點顯見他不願那男人接觸自己,劉
育芷想到這裡心情微妙地笑了出來。
這一笑,莫說芮瑋,就是旁觀者清的秦百齡亦體會不出劉育芷笑的原因,只見劉育芷雙頰微
酡道:‘大哥,古之禮法咱們不能墨守成規,我……我只要能夠功力恢復,管不得那麼多了
,只……只不知你……你意思如何……’
劉育芷話中意思再也明白不過,秦百齡恍然大悟笑的原因,她,劉育芷對芮瑋情
深,女人對男人情一深往往多情了,最後那一句斷斷續續的話語,很明顯表示出此身唯君所
有,君不多心,那麼妾寧肯犧牲求醫,否則不活也罷。
功力恢復在武林人眼中看來是件僅次於性命的大事,而這決定,她取決於芮瑋的決定,
這種表露除非呆瓜纔不明白啊!
芮瑋並非呆瓜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明白了卻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高莫靜女人一個,
他非顧忌劉育芷所想的意思,但驚愣劉育芷對自己的情意,實不知昔日冷若冰霜的她對自
己情已深,而且大膽地表示出來。
秦百齡乘機笑道:‘老弟,你既爲難何不親自爲這姑娘恢復功力?’
芮瑋一驚,失措道:‘我……我……’
秦百齡嘿嘿冷笑道:‘老弟,你不必自謙,誰不知你任督兩脈早已通,這姑娘對你不用
說了,與其由外人褻瀆她清白,不如親自療治,反正將來她委身於你,還顧忌什麼?’
劉育芷剎那間臉色蒼白,清淚盈眶道:‘大……大哥……你當真任督已通?’
芮瑋急的搓手道:‘不……不錯……可……可是……’
劉育芷的眼淚滴滴淌下,此時她冷靜得出奇,一字一句吐出道:‘啊,我想的太天真了
,師父說的不錯,天下哪有損失自己真元爲別人恢復功力的呢?芮瑋,我實不該喊你大哥的
,大哥這兩字不是太親暱了嗎?……’
說到這,再難自制激動的情緒,掩面轉身急奔。
芮瑋大急,叫道:‘姑娘,姑娘,劉姑娘,你聽我解釋……’
秦百齡怒道:‘還解釋什麼,快去追呀!’
芮瑋腳步一動不動,呆了半晌,搖頭道:‘算了,讓她走吧,我不能助她恢復功力,追
也徒然!’
秦百齡大失所望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不肯損失自己真元,你不應薄情如此啊
,不說她自作多情,就拿她救你兒子命的恩德,也該毫無條件替她療治啊?’
芮瑋長嘆道:‘我確該替她療治,一點真元值得幾何,就是要了我半條命亦毫不容辭,
可是……’忽然想起一事,轉變話題道:‘秦先生,你怎知我任、督脈已通?’他纔想到秦
百齡根本不知自己任督脈已通,適才的用意顯然在挑撥離間。
秦百齡不慌不忙道:‘這有何難,任、督脈通者天下幾人,凡此兩脈通者異於常人,哪
有看不出的道理,老弟,記得第一次見面那一場相試否?我輕功比你高但長奔後調息方面不
如你,讓你能夠聽出我在你身後,若非你任督脈已通,怎會氣不喘神不疲,氣色如常,內功
再高也不能如此啊?’
芮瑋一聽有理,確實如此,要不是自己任督脈相通,內力源源不斷,內功再高不可能長
跑後調息如常,這一點他秦百齡做不到,所以輕功雖如鬼魅亦讓自己知覺他在身後。
芮瑋本疑惑秦百齡故意挑撥,這時疑念頓消,以爲秦百齡要自己療治,純是種好意,天
知道秦百齡懷着惡意,他的用意並非挑撥芮瑋與劉育芷間感情,他倆人感情破裂對他並無好
處,他目的就要芮瑋醫治劉育芷,這樣一來,芮瑋至少數年內難恢復原來的功力,那麼對自
己少了一個強勁的敵人,此時秦百齡已把芮瑋認作敵人,只因他判斷芮瑋站在月形門一邊,
太陽門再出世,只要與月形門有關係的都是他敵人。
秦百齡還有一個最大的企圖。他本利用芮瑋賣影學到先天掌破招,以便如夢大師誓言一
破,准許太陽門再出世,但他最先沒想到芮瑋站在月形門那邊。
這時既知,他心中恐慌了,無影門武功神怪離奇,不屬天下任何宗派,獨出一幟,雖然
他不怕無影門與自己爲敵,心知無影門自古開派以來不參加江湖仇殺,然而芮瑋與自己爲敵
,他影子已賣無影門,自己就不敢殺害他,否則無影門必報此仇,於他太陽門可大不妙。
所以他想在芮瑋與無影門未真正有關係前,先離間一番,只要芮瑋與劉育芷肌膚相接,
一定舊情復燃,那時芮瑋必不肯再任爲白燕驅策,這麼還不怕芮瑋與白燕間的關係惡化?
可惜芮瑋也真奇怪,竟寡情絕義如斯,雖被自己拆穿,寧願劉育芷氣走也不去追她,替
她恢復功力,這其中道理令他想不透,心想芮瑋左看右看也不是這種薄情人啊!
秦百齡心中暗暗嘀咕,芮瑋在暗暗懊惱,他本意不是如此涼薄,劉育芷氣苦而去,他的
良心一時何安?
兩人面對面站着,各想各的心思,沉默好一刻,秦百齡忽然笑道:‘老弟,你跟我說到
Wωω⊕тт kan⊕¢ ○
底什麼原因不肯替那位姑娘療治?’
芮瑋不喜秦百齡爲人奸險,見兒子仍在他懷中,好言道:‘過去的談他做什麼,秦先生
,請把兒子還我。’
秦百齡退了一步,伸手摸着芮紀野的頭道:‘好娃子,真的不哭不鬧,這樣乖的孩子天
下少有,老夫越看越愛,捨不得放手呢。’
芮瑋大驚,生怕秦百齡內力一吐震死芮紀野,不敢動手搶回,顫聲道:‘秦先生,你到
底意欲何爲?’
秦百齡笑道:‘老弟,你孩子好玩,抱抱有什麼關係,怕我傷害他嗎?請放一百二十個
心,打死我也不肯傷他一根毫毛,咱們還是再談談。’
芮瑋怒道:‘還談什麼?’
秦百齡老奸巨滑道:‘比方說,你爲什麼不肯療治那位多情的姑娘?’
芮瑋不得不道:‘這原因我近不得她身。’
原來芮瑋抱劉育芷閃避姚忠一刀時,就聞到她身上發出與野兒身上同樣的臭味,這味道
令他再不敢接近劉育芷,不能接近教他如何去助劉育芷恢復功力?
秦百齡大笑道:‘果然不錯,第三種針。’
芮瑋道:‘你說什麼?’
秦百齡聲笑道:‘老弟,你知道爲何近不得她身?’
芮瑋心中一動,問道:‘什麼原因?’
秦百齡道:‘這原因,你自己知道,那味道如何你心裡有數。’
芮瑋知他故意刁難,不悅道:‘你說那第三種針的意思。’
秦百齡道:‘話說回來,咱們仍舊套個交情,我跟你說明白,只望你以後多多方便老夫。’
芮瑋不耐道:‘說不說由你,想再要挾我,不如不說。’
秦百齡奸笑道:‘當然說,當然說,套個現成交情何樂不爲,老弟,你不知道買影人手
上共有三種針吧?’
芮瑋接道:‘三種針!哪三種針?’
秦百齡道:‘一曰“追魂針”二曰“失魂針”三曰“攝魂針”,你老弟所受的就是那攝
魂針,受此針魂被攝,老弟,天下除了白燕外,可憐你再近不得另個女子了!’
芮瑋大驚道:‘此話怎說,莫非……莫非她們身上的臭味本不是……’
秦百齡接口道:‘本不是真的,只因你中了攝魂針之毒,天下只要年輕女子一接近你身
,對你就有一股難聞的臭味,而她白燕,不但沒有……’
芮瑋搖頭道:‘不對,她白燕身上也有,只是以後……’
秦百齡冷冷道:‘話沒說完,你知道什麼,白燕身上不但沒有臭味而且股香味是不是?’
芮瑋忍住氣道:‘不錯,以後她身上果然有股說不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