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宮有一片淨地,也是禁地,就是西北的青雲庵!
如果說唐宮是輝煌、大氣、尊貴的象徵,那麼,青雲庵就是孤獨、沒落、悲哀的代表,偏偏,她又給人們希望!
當年,武媚娘被太宗廢后,被幽禁於此地;後來,高宗登基,立刻將其接入宮中,再後來,武媚娘竟做了大唐高宗皇帝的皇后!
現在,庵內的只有三人,兩個隨從,一個主人,她們都帶髮修行,並未剃度!
主人叫了清師太,面色白淨紅潤,一雙眼睛永遠閃着光澤,那張臉使人一看就不由自主地喜歡;雖然着了青衣,仍難掩她的豐華英姿。
此刻,她正在掃雪,她並沒有將院中的雪都掃去,只掃出來一條窄窄的小徑,方便行走,雪,仍是庵裡的特色;庵裡也有幾株梅花,所謂,寒梅映雪,也許,青雲庵的梅花更嬌豔一些,她是這裡唯一的點綴。
小寒、玉兒和太平公主來得很早,當了清師太纔剛推開庵門,他們就來了。
“你們是?”了清師太驚訝一問:這麼早來,就有訪客,爲什麼?
這裡是禁裡,沒有皇上的特許,沒誰敢來,顯然,他們已得到了特許@
小寒並沒有說話,玉兒、太平公主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們最想見的人。
“你是誰?”了清師太的眼睛突然凝住在小寒身上了。
“我是小寒,十七年前小寒那天生的,娘!”小寒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這是三河鎮之難後,離開突厥以來,他第一次掉眼睛!
“啊,你是寒兒?你真是寒兒?”了清師太激動了,她的眼淚也掉下來了。
玉兒親親拉了一下太平,兩人趕緊閃到一旁去了。
這時,小寒終於抱住了了清師太,這對母子,十六年後第一次相聚,偏偏,在大唐皇宮的角落裡。
好一會兒,了清師太才收回了心神,問:“寒兒,這些年周長風他們帶你去了什麼地方?爲什麼不帶你來看我?”
“我們去了三河鎮,師父說爲了安全,我們不能回來,所以,娘,請恕孩兒不孝,對不起,娘!”小寒慚愧地說。
“小寒,別這樣,剛纔,是我問得不對,唉,其實,早回來也好,只是當時無法將所有的事情向周長風交待,那時,情況緊急,只有將你託付給他了,寒兒,對不起!”了清師太的臉像抹了淚似的。
小寒掏出來手帕,給她抹去淚水,纔將懷裡的小盒子拿出來,說:“師父說裡面有關我的身世,鑰匙在娘這兒,盒子是信物!”
“唉,當初,逼於無奈,只得讓他們帶你去塞外;其實,纔沒過兩年,李治就登基了,如果不逃走,你也是安全的!”了清師太天真地說。
“不安全,母親,你太天真了,三河鎮的居民都被高宗李治全屠殺了,在宮裡,只怕我早就沒命了!”小寒忍不住說。
“啊?爲什麼?”聞言,了清師太的眼睛一下瞪得大大的。
“聽說是他下的詔書,我們全鎮的人都沒了,師父也死了,只有韓氏夫婦、玉兒和我逃了出來!玉兒,來,見過娘,太平,你也過來!”小寒這才招呼她們過來。
“玉兒見過娘!”玉兒趕緊拜了一拜。
“啊,你是寒兒的媳婦?好,真好,寒兒是幸福的,有你看着他,我放心了!”了清師太高興了,一見到玉兒,她就喜歡。
“太平拜見了清師太!”太平公主趕緊一禮。
“不敢當,你是大唐宮中最有權勢的小女人,我哪敢當啊?”了清師太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
“娘,太平挺好的,和李治、武媚娘完全不同,她是孩兒的好朋友、好妹妹!”小寒忍不住說話了。
“哼,她是武媚娘生的,能好到哪裡去?”看來,了清師太身在庵中,仍心在紅塵。
“既然師太對我有看法,那,我先去了,寒哥哥,一會兒我再來接你,玉兒嫂嫂,師太,太平失陪了!”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就走了。
“娘,太平妹妹真的很好,我們在宮中全靠她保護,她喜歡小寒哥!”玉兒委婉地說。
“啊,難道,他們還在爲難你們嗎?”了清師太說。
“娘,你別太天真了,李治和武媚娘都不是好東西,這皇宮中,只有太平最好,她纔是大唐的希望!”沒想到,他的看法居然和李治一樣。
“啊,她一個小丫頭有多大能耐?不外乎武媚孃的一條小狗而已!”了清師太仍然耿耿於懷。
“娘,我真的是李治的兒子?難道,我爹真不是以前的廢太子李承乾?”小寒終於問出來他想問的問題了。
“唉,小寒,你是他的兒子,不是李承乾的,當年,太子欲篡位登基,奈何失敗;而李治趁太宗處理太子之機,強佔了我,對不起,寒兒,是爲孃的沒用,我甚至愛上了李治,對不起!”這時,了清師太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霎時,小寒頓覺手足冰涼;滿院的雪,都流到了他的心上;他的夢,碎了,這比他知道自己身世時還要淒涼;突然之間,他對這個皇宮有着莫名其妙的恐懼,同時,也發自內心對其痛恨:這皇宮,還有一寸乾淨的土地嗎?
“這個皇宮,唯一值得留戀的,就是太平,娘,我們要回突厥了,你和我們一起去嗎?”小寒的聲音平靜得像湖水。
“啊?你要走?爲什麼?難道,你不想當太子嗎?”了清師太的眼睛充滿了不相信。
“哼,太子,什麼玩意兒,我不感興趣,我要去大漠了,那裡,纔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小寒毫不猶豫地說。
“啊,難道,爲孃的就不能依靠你了嗎?”了清師太的眼睛像死灰了:母以子貴,如果他去了,她還有希望嗎?
“哈哈,娘,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突厥,我和玉兒會好好照顧你的;過了元宵節,我們就會回突厥了!”小寒堅決地說。
“孽子,你難道沒一點雄心壯志嗎?你是太宗的孫子,大唐的皇子,你爲什麼不去爭一爭啊?”了清師太不覺罵出來。
“哼!爭什麼?爭那個沒意思的皇位?用我兄弟的血?像當年太宗殺兄屠弟?像高宗李治那樣鮮廉寡恥?我可沒那個心情,娘,你不去突厥,那,咱們就此別過!”說完,小寒拉着玉兒就要走了。
“啊?難道,這就是我守候的希望?孽子,你爲什麼這麼沒用啊?”了清師太不覺又失聲痛哭了。
“哈哈,孩兒真的沒用,你那個想法最好沒有;我修的是劍道,不是什麼帝王之道,母親,孩兒告辭了!”說完,小寒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寒哥,我們真要回突厥?不留在大唐嗎?”玉兒不確定地說。
“留下來幹什麼?玉兒,唐宮的風雲又要起了,我們最好別摻和,否則,只怕要回突厥都不可能,唉!”小寒的臉上又含霜了。
“寒哥哥,爲什麼不和師太多呆一會兒?”太平公主說。
原來,她一直在庵前候着他們,也許,她知道他們呆不了多久;她太清楚唐宮的秘密!
“沒意思,又是那一套最無恥的遊戲,唐太宗玩過了,李治玩過,現在,還想讓我去玩,沒意思,我不玩了!”小寒毫不隱諱地說。
“什麼?”太平公主一頭霧水,趕緊問。
“還不是搞殺兄屠弟奪皇位那一套?太平,你喜歡嗎?”小寒笑了,他不想對她有所隱瞞。
“不喜歡,即使是太宗的做法,太平也不認可;當時,最好的辦法是將建太太子、元吉王子囚禁,幹嗎要殺呢?都是李唐子孫,搞那麼複雜幹什麼?”太平公主連太宗也怨上了:都是他惹的禍,搞得大唐越來越亂,根源就源於唐太宗李世民!
“算了,別說了,太平,這就是宮中的權力鬥爭,你和我都無能爲力,唉!誰讓咱們身在帝王家呢?我已決定,元宵節後我們就回突厥!”小寒堅決地說。
“啊,這麼快?我還想和寒哥哥多聚一陣子呢!聽說,父皇還有皇命給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太平公主說。
“算了,太平,唐宮已是是非之地,我們,只怕越早走越安全,哈哈,妹妹可是責任重大啊!”小寒已恨不得立刻回突厥:遠離唐宮了!
“啊?原來,寒哥哥早已心知肚明,唉,可惜了父皇的良苦用心!”太平公主說。
“算了,唐宮的事情我不想摻和了,太平,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突厥?那裡簡單、輕鬆、愉快,沒這麼多的勾心鬥角!”小寒真摯地說。
“唉,那有那麼容易啊?寒哥哥,你以爲父皇母后會輕易放我們離開嗎?別天真了,寒哥哥,這場風雲,只怕你和我都躲不了了,所有的李氏子孫都逃避不了的!”太平公主嘆氣說。
“太平,咱們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小寒繼續勸她。
“就是嘛,太平妹妹,離世這個是非之地更好;誰也攔不了我們的,我們的身後可是突厥大軍,只怕,那是連皇上皇后都會心寒的突厥大軍!”玉兒也試圖勸說她。
“可是,我是大唐的公主,我不能離開的,寒哥哥,嫂嫂,謝謝你們;你們走時,我會送你們到百里之外,唉,可惜,可惜了父皇的期望!”太平公主仍是一臉堅毅。
“好吧,太平,等我後天和劍聖一會之後,我們就走,嘿嘿,這個破大唐,我可一點興趣都沒有,哈哈,誰願意爭,誰爭去!”小寒開心地說。
這會兒,他突然覺得,還是塞北的雪最可愛,這裡的雪,實在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