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少對中土大陸的影響,讓那裡的生靈自己決定自己命運,這無可厚非;就算是躲起來不想見到曾經的邁隆如今的龍皇,這也可以理解。但是完全放棄守護本源力量,連世界意志都不管了,這難以想象。趙邁腦海裡蹦出各種各樣的猜測,甚至包括阿爾達所有的神靈遭遇了一場怪異的浩劫,大家都死絕了。
但是伊露維塔不可能死啊!作爲創世神,雖然他幾乎不可能成爲超脫者,但只要他所創造的世界還在,那他就會好好活着,誰也動不了。唯一將他殺死的方法,就是讓他所創造的所有世界一個個消失,相當於拆掉他身上所有的保護,抽乾他所有的力量,直到油盡燈枯、一命嗚呼。
除了耐括斯,滅世這種事情沒人願意去做,畢竟把東西消滅了哪來的收益?別說是滅世了,就連毀滅個太陽,連帶消除了一整個恆星系未來產生生命和智慧的可能,這種行動都不被允許。雖然放在趙邁身上,因爲他有這種毀滅太陽的能力而遭受空間打擊,這種事情的確太極端而且不公正,但也能從側面反映出類似行動的嚴重性。
“耐括斯襲擊了阿爾達?”趙邁看看周圍的天地,立刻否定了這種猜想。萬里無雲碧波盪漾,自然生態和諧穩定,哪裡有耐括斯滅世能力的影子?別的不說,如果有耐括斯到來,“一切都只爲求生”的世界意志肯定首先大呼小叫,做出激烈的掙扎和反抗,那周圍一定是風起雲涌、天翻地覆。
種種疑問得不到解答,只能先去維林諾看看再說。精靈的白船飛速前進,很快就離開了中土海域的範圍,進入了奇異的空間。海水分成了兩層,下面一層還是普通的海水,而另一層海面成一個陡坡向天空延伸,而現在的船便沿着陡坡向天空前進。
“爲了避免黑暗的力量侵蝕維林諾,維拉和邁雅們將整座島搬運到另一個空間,只有精靈所造的特殊船隻能夠到達。”造船者奇爾丹的言語中充滿了自豪感。
“呵呵,當年打不過米爾寇,只好搬着家跑了,有什麼可說的?”趙邁扶着船桅,目光看向前方。世界意志在前進的方向上持續引導,而周圍的空間能量波動逐漸增強。
“爲了防止米爾寇和索倫的黑暗力量進入,這裡可真是設置了層層障礙,一點都沒放鬆。”數層防護魔法彌散在空中,很容易就能感覺到。就算它們大多以偵測魔法爲主,但依舊會讓人產生緊張感。
“神靈們”所在的維林諾,已經有半個身子離開了阿爾達的主物質位面,這也正是通過它能夠前往伊露維塔住所的原因。衆人向遠方凝視,已經能夠隱約看到一道巨大的山脈突出海面,像是屏障一樣擋在路上。海水只能從一條狹窄的縫隙穿過它,然後進入維林諾水域。
“前面的確是維林諾,我還看到了把守關卡的精靈戰士。”趙邁手搭涼棚,極目遠眺,他的肉眼視力在所有人中是最強的。這裡距離山脈屏障至少還有兩百里,上面更是有鬱鬱蔥蔥的樹木掩映,他依舊可以看到精靈的表情。“他們的狀態很放鬆,也就是說維林諾島上應該沒什麼問題。如果那樣的話,維拉們應該都在島上,可我依舊感受不到他們任何一個的能量波動。”
事情變得非常奇怪,有很多自相矛盾或無法解釋的問題,越是熟悉這裡的人就越能感覺出來。一路上順風順水的航行並不能讓趙邁感到絲毫放鬆,當島上精靈守衛向他們打招呼的時候,趙邁破天荒的沒有任何反應,連招招手的動作都沒有。
快速穿過了屏障島堤,維林諾呈現在衆人面前。那是一座巨大的島嶼,有着廣袤的面積和複雜多樣的地形。島中央是巍峨的高山,維拉們就居住在山腰上。趙邁還記得那連綿不絕的寬闊階梯,他曾經跟隨隊伍沿着階梯攀登向上,去成爲某一個維拉的學徒。
趙邁摸摸頭頂,然後手向下一揮,一身黑袍換成白袍,而他也變幻了相貌。介於精靈和人類之間的俊秀面龐,藍色的眼睛,披到肩膀的淡金色長髮,尖尖的耳朵從發間冒出。他手上的蟲心戒也去掉了遮蔽,紫色的厚重戒身上許多Z蟲的形象爬來爬去,平添一股神秘。
“哇哦,你這樣顏值高了不少!大家快來看!”
戴安娜大呼小叫的,根本就不像個神靈,而趙邁立刻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圍觀。“喂喂喂,注意點兒!我在這裡可是邁雅之中的第一人,你們能不能留點面子?小花,你湊什麼熱鬧,你又不是沒見過!”
“你這個樣子好看多了,而且看起來很有神性。”戴安娜用手指丈量了趙邁的身體數據,然後眨眨眼睛:“說真的,你如果用這種形象,而不是平時那種散漫,能更符合你的身份。龍皇陛下,日安……真養眼!”
“之前的樣子是父母給的,天地生的,這個可不是。我再來到這個世界後,就被伊露維塔塞進了這樣一副軀體之中,這可是他的審美而不是我的。”趙邁拂拂衣服,將在他身上游走的手全都拍掉。“我變成這樣子是爲了登島之後,那些維拉能認出我來,而且也能省下我的一些口舌解釋——如果島上真的有維拉的話。”
“維拉能夠記得你?哦,對了,這裡是最初的那個世界,應該能夠記得你。”小花想了想,然後說道:“對了,按理說這裡應該還殘留一些聖樹的能量,要不要我去找找?我偷偷在上面做過手腳,可能會保留一些體悟和記憶。”
趙邁點點頭,讚賞地摸了摸小花的腦袋,然後就在隨後的旅程中一言不發,只是皺着眉頭,直到他們停靠在岸邊。十二個男女精靈在碼頭的棧橋上夾道歡迎,她們分別來自中土大陸幾個精靈羣落,理論上總該認識船上的同胞。不過這次來的是趙邁一大家子,唯一一個認識的是奇爾丹,他根本就不下船,正做着回程的準備。所以這些精靈臉上帶着疑惑,和趙邁皺起的眉頭相映成趣。
“請問……”
趙邁不等精靈問完就搶答了:“我叫做趙邁,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邁雅。不知道維林諾島上還有沒有維拉和邁雅,我想見見他們,任何一個都可以。”
“很抱歉告訴你,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出現了。”一名精靈向前半步,代表大家說道:“約是兩年之前,我們得到通知,維拉和邁雅們接到命令,要回到伊露維塔身邊,再次排練創世之歌。他們將整座島暫時交給精靈們管理,而我們也一直負責將這裡維護得井井有條。這位邁雅(?),你沒有接到通知嗎?”
“我當時並不在這個世界。”趙邁擡頭看了看山峰:“你們沒有動上面的東西吧,尤其是曼威守護的通道大門。”
“上面的東西自然完好無損,但是你不能上去。”精靈微微頷首,解釋道:“雖然你自稱邁雅,而且能夠乘船而來,奇爾丹親自掌舵,還穿過了層層魔法防護,應當不是惡人。但我們職責在身,沒有辦法驗明你的身份,因此不敢同意你上去。這是我們能力和知識不足,給你添麻煩了。不過,在維林諾是沒有老化和死亡的,大家都安享健康和永生,因此我們衷心希望你能夠耐心等待。”
“你說的太客氣了,我真有些不好意思下手。”趙邁撓了撓頭,回頭看了一眼大家。戴安娜明白他的意思,給他做了個“OK”的手勢。“你就放心吧。反正惹出大問題來你能頂住就行。中中小小的問題,還難不倒我們。”
趙邁做出個無奈的表情:“你們可得手下留情,這些精靈其實都挺好的,而且你們不是還要大采購嗎?”
“這種事情不用囑咐。”戴安娜手腕交叉一碰,守護神鐲發出清脆的響聲。“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我們在這邊玩會兒。”
精靈們大概也猜到會發生什麼,可沒等他們做出反應,趙邁已經從衆人眼前消失,一個眨眼的時間便飛到了山腰上,停在巨大的臺階前面。想要登上臺階,只能靠走的,這裡的世界意志禁飛、禁傳送,只有邁雅、維拉和收到邀請的人可以上去。趙邁回憶了一下自己還是“邁隆”身份時候的感覺,調整了一下自身的領域特徵和能量波動,然後邁步上去。
一股壓力迎面而來,他發現自己居然被排斥了!這不對啊,以前走這個臺階,每天都上下好幾趟,權當跑山鍛鍊身體,從來也沒被排斥過。雖然排斥的力量不大,趙邁硬頂着也能走上去,可是這心裡實在不舒服,簡直就像回家的時候發現門鎖全都換了還沒給自己留鑰匙。
“以爲這點麻煩就能難倒我?”趙邁撇撇嘴,將全身的能量收斂進來,這下連世界意志都找不到他,更不會來影響他。於是趙邁雙腿快速交替,以競走的方式快速通過階梯。
山上一個人都沒有,所有的房間都是空的,周圍一片寂靜。趙邁經過奧力的工坊,停下來看了一眼,裡面的火爐都已經熄滅,不過工具和各種材料都整整齊齊擺放着,那就說明奧力離開的時候並不着急——這可是一個好消息。
山上沒有灰塵,只是地上有厚厚的一層樹葉,踩上去格外柔軟。趙邁心裡惦記着衆神的命運,就沒有再維拉們的居住區多做停留。他從曼威空曠的大殿穿過去,沿着山路繼續向上,一直來到傳送通道前。巨大的石頭拱門還在原來的位置,安安靜靜、完好無損,正等着趙邁。
“上次是怎麼用的來着?”趙邁在回憶中沉浸了幾秒鐘,便想到了辦法。他輕輕拍手,用邁雅的力量震盪起阿爾達創世詩歌的節奏。由於這種波動直指這個世界的本源力量,都能夠製造至尊魔戒,當然也能帶動其他魔法物品。只是一會兒功夫,傳送門上的符文圖案便發出亮光,一道傳送光膜出現在門框中。
穿過大門變到了伊露維塔身邊,這裡是充滿了光明的空曠之所,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光禿禿的地面,所有的建築和傢俱不過就是伊露維塔的王座。這是個蠻無聊的地方,但現在擠滿了人。所有的維拉和邁雅都在,整整齊齊排好隊伍,合唱的歌聲震耳欲聾,創世之歌的氣勢永遠是那麼磅礴。曼威作爲維拉的頭領正在指揮並領唱,他看了趙邁一眼,瞳孔亮了起來,迅速歪歪下巴,給趙邁指了個方向。
那正是王座的方向,伊露維塔斜倚在上面,閉着眼睛一副痛苦的樣子。他的左臂,連帶着衣服都是黑色,那正是耐括斯的顏色。創世之歌形成的強大世界意志正在和耐括斯的黑色相對抗,維持着伊露維塔的狀態,避免繼續惡化。
創世神對趙邁的到來一無所知,看得出來他也非常疲勞。趙邁趕忙過去,手指尖亮出聖白世界波,猛地按在被黑色侵蝕的手臂上。除了趙邁,在場所有的人都流下熱淚,連伊露維塔也哭泣着醒來。而耐括斯被世界波猛烈衝擊着,雖然極不甘心,但也只能被硬生生逼退。
“邁隆停手!不能將她驅散掉!”伊露維塔用好手迅速抓住趙邁的手腕,用力拉了一把,卻沒能拉動。“停下,我不是在開玩笑或者腦子有問題。你不知道其中的原委,我可以給你解釋!”
趙邁看着伊露維塔的雙瞳,從深邃的目光裡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冷靜、睿智和清醒。他收起了世界波,抽回了手,等待着。這個時候他不需要說話,伊露維塔自然會解釋的。
“這的確是耐括斯,但她是來找我的,而不是來攻擊和消滅這個世界的。簡單一點的話,這是貝塔,也就是米爾寇最後的意識。”
趙邁瞪大了眼睛,震驚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後退了一步,重新邁回來,用全部的能力偵測伊露維塔被染黑的區域。“不,這是耐括斯,我看不出她是貝塔!伊露維塔,不管是誰變成了耐括斯,那就是耐括斯,之前的特質都會消失……”
“那是耐括斯聖堂的說法,也是環之聯盟的說法,可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伊露維塔說道:“貝塔告訴我,她幫助你穩定了朵吉安的靈魂,給了她完整的意識。你曾經挽留她,但她還是選擇自己生活和流浪——她說那是她最後悔的決定。你覺得怎麼樣,這是貝塔,還是特質全都消失了的耐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