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轉頭目光一掃,便見紅顏和小紅正踮着腳尖看熱鬧,便沒好氣的道:“還愣着幹什麼,人都要死了,隨我下水找人。”
紅顏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不好吧,救人一命的因果也太大了……”
潘筠抓住她的手就往河裡扔,道:“你是來歷練,就是來沾染因果的,怕什麼因果?”
紅顏被丟進河裡,咕噥一聲就沉到河裡去了,雖然叨叨咕咕,卻還是到河底下去找人了。
丟完紅顏,潘筠看向小紅。
小紅攪着手絹道:“這樣不好吧,我也下水,他們會不會誤會是水鬼找替身啊?我以後還怎麼在畫舫上混啊?”
“混什麼混,明天不跑我們就要被天師府的人抓起來了,”潘筠一腳把她給踹下河,“今晚過後,常州府畫舫和你再無關係。”
小紅被一腳踹進河裡,潘筠也撲通一聲跳進去。
妙和看見,蹦起來也要往裡跳,被眼疾手快的王璁一把拎住,從半空中扯了回來。
王璁給了她腦袋一下,道:“就你那三腳貓功夫和水性,在船上待着。”
說罷自己跳進河裡。
船工頭看見,咬咬牙道:“兄弟們,水性好的都出來,我們也到河裡撈一撈,拿了人的工錢,不能只讓姑娘和客人們出力。”
“就那幾百文的工錢,我們拿命去拼啊。”
雪姨聽見,立即道:“漲,漲錢,只要下河找人,一人我給一兩銀子,要是能救上人來,姑娘我給五兩,客人我給二十兩!”
船工們一聽,這才樂意,紛紛上前,一共七個船工,撲騰跳進河裡撈人了。
妙真不滿,“你這個老鴇子區別對待,憑什麼救姑娘只給五兩銀子?”
“哎呦我的小公子,我們這些人命賤,別說她們了,就是我,死了也就死了,但這些客人可不能有閃失。”
“哼,你以爲帶上你自己便顯得合理了嗎?”妙真道:“你自輕自賤,覺得自己的命不貴重,不代表別人也自輕自賤,覺得自己的命不比他們重。”
妙真轉身去幫着陶巖柏救還昏迷不醒的人。
妙和也不搭理雪姨,掏出針線包來給人扎針。
鵝黃癱坐在船板上,喃喃道:“竟都是大夫……”
潘筠水性一般,但她修爲高,一入水,她就自閉呼吸,形成一個內循環,如此閉氣的時間可以長一點。
她在河裡潛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人,不由着急起來,乾脆在水中漂着,掐訣,引水中的靈氣震動……
靈氣震動帶回不同的反響,她轉身就朝右後方潛去,很快在河底找到一人。
潘筠伸手抓住他上浮,在上浮時聽到不遠處有靈氣迴響,她毫不猶豫的在水中轉身,憋住最後一口氣,看到了漂浮中的女子,伸手將人抓住,一手一個,飛快上浮。
一出水,潘筠也忍不住喘了兩口氣,然後才提氣飛起,帶着倆人飛出水面回到船上。
紅顏和小紅也出來了,一狐一鬼手上都帶着一人。
三人將人才將人放下,閒下來的陶巖柏三人立刻上前,一摸心口便道:“沒呼吸了。”
雪姨撲倒在潘筠身邊,大聲哭道:“趙老爺,哎呀這是趙老爺,高人,快救救趙老爺啊!”
潘筠被震得耳朵疼,把趙老爺丟給陶巖柏後自己將手中的女子放平,捏開嘴巴除去嘴裡的髒物後就開始按壓她的心臟,同時元力進入她的身體刺激她的心臟,再配以過渡呼吸……
按了好久,元力也在不斷的滋養刺激她的心臟,再又送了她一口氣之後,她的心臟終於輕輕地動了一下……
就好像人的身體突然被啓動了,她的心肺瞬間打開,然後咳嗽一聲,不斷的水從口中噴出。
潘筠立刻幫她把身體裡剩下的水按出,然後又放平按了幾下心臟,看到她迷迷濛濛的睜開了眼睛,這才鬆了一口氣。
一旁陶巖柏也把趙老爺給救醒了。
妙真和妙和還在奮力救小紅和紅顏救上來的人。
潘筠上前幫忙,不知按了多久,送了多少元力,倆人才悠悠醒轉。
但最後被王璁和船工們救回來的三人就沒那麼幸運了。
潘筠幾個對三人又是按又是送氣,潘筠更是把元力都輸送完了,三人也一點動靜都沒有。
潘小黑喵了一聲,提醒道:“別按了,都按一刻鐘了都沒把人救回來,估計是真沒了。”
潘筠漸漸力竭,停下動作。
王璁扒拉開三人的眼皮,對潘筠搖了搖頭道:“已經渙散,沒救了。”
此話一出,雪姨頓時坐倒在地,拍着船板大哭:“賀公子、蘇公子,這要我怎麼和賀家,蘇家交代啊——”
一旁的姑娘們也大哭出聲,卻是哭潘筠手下的女孩,“蘭琴姐姐——”
畫舫上頓時哭聲震天。
附近的大船也趕了過來,卻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遠遠的喊道:“雪老闆,你們船上這是怎麼了?”
雪姨瞬間回神,推開衆人就跑進船來,撲通一聲跪在陳公子面前,捂臉大哭道:“陳公子,你可要替奴家做主啊,我這好好的畫舫就這麼燒了,還添了三條人命,你可一定要請知府大人爲我做主啊。” 陳涵臉色鐵青,一腳將靠近的雪姨踹開,大怒道:“你們畫舫經營不善,差點害死一船的人,我不找你算賬就算了,你還敢來找我爲你做主?”
陳涵目光掃向呂老爺,沉聲道:“當時是呂建南打落了燈盞,你們都看到了吧?”
呂老爺面色大變,指着他大喊道:“陳涵,你少血口噴人,明明是你撞落了燈盞,你休想把事情栽在我頭上!”
落水的人也漸漸恢復了神志,聽到裡面的爭吵聲,姑娘們還罷,有氣也只能往肚子裡咽。
客人們卻不一樣。
他們差點就死了,即便對方是知府之子和常州豪紳,他們也生氣。
他們的命難道不是命嗎?
何況,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是常州府人,他們可不怕常州知府。
於是客人們跌跌撞撞走進船艙,質問起陳涵和呂建南,“陳公子,呂老爺,畫舫是因你們爭吵打架才失火,我等才落水,差點命喪當場的,現在你們想把事情都推到老鴇身上,太簡單了吧?”
這個老鴇子有什麼?
頂天了有些錢,但他們是缺那點錢的人嗎?
雪姨一臉糾結,既想他們打起來,又怕他們打起來。
潘筠見他們吵吵鬧鬧的,而一羣燒傷、落水、踩踏受傷的姑娘們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呢;
剛纔下水撈人的船工也身着溼冷的衣裳瑟瑟發抖;
加上她自己也渾身溼漉漉的不舒服,便不開心的敲了敲艙門,“喂喂喂——”
吵成一團的人回頭,見是剛纔撈他們上船的人都一靜。
陳涵和呂老爺也安靜下來,因爲他們是潘筠引水滅火的目擊者。
所以她雖然看上去年紀小,但沒人敢嗆聲她。
“要吵架上岸去吵,先給錢結賬,我要回家了。”潘筠不高興的指着船後面道:“沒發現畫舫裡這麼多水嗎,你們打算在這裡斷案?”
雪姨嚥了咽口水,小聲問:“高人,什麼錢,結什麼賬啊?”
潘筠指着外面的船工道:“他們的錢,我剛纔在水裡都聽到了,一人一兩,他們撈上來兩個人,四十兩。”
雪姨肉痛道:“倆人都死了……”
“你也沒指定得活的呀?”潘筠問船工頭,“河上的撈屍工多少錢?”
船工頭斟酌道:“最低五兩,上不封頂吧。”
潘筠就問雪姨,“你看,畫舫的貴客難道還不值二十兩撈屍錢嗎?再說了,他們撈人時可不是奔着撈屍體去的,而是奔着救人去的。”
客人們刷刷看向雪姨,一羣中青年,目光還是很有壓迫感的。
雪姨嚥了咽口水,連忙點頭道:“給,給,我給。”
說罷,叫來龜公,立即數了四十七兩給船工頭,由他去結算。
潘筠就衝她伸手,“我們也救人了。”
雪姨手就顫抖了。
他們五個救的人可不少,真要是按照剛纔的市場價,那她……
雪姨聲音發抖道:“高人且等奴家去算個人頭。”
潘筠煩躁道:“你就看着給吧,不必一個個去數了。”
雪姨一聽,呼出一口氣,遲疑了一下,去取來一個盒子,從裡面數出五張銀票來,僵着臉塞給他們,“還請恩公們收下。”
五人低頭看了一眼,潘筠的是一百兩面值,王璁四人則是五十兩。
五人都覺得雪姨小氣,但也沒說啥,把錢往懷裡一揣就要走。
潘筠善意的提醒雪姨,“你們最好立刻靠岸停船,都上岸去,這條船還會出事的。”
雪姨臉色一白,客人們也沒心情吵架了,連忙催促雪姨快快讓船靠岸。
沒人懷疑潘筠的提醒。
潘筠轉頭去找紅顏和小紅,“你們兩個走不走?”
紅顏:“我還沒玩……歷練夠呢,元宵正是熱鬧的時候。”
潘筠:“天師府的人可能很快就到了。”
紅顏:“你怕天師府的人?”
潘筠:“我不怕,但人在江湖飄,身不由己,天師府有規矩,除天師府和朝廷舉辦的法事外,道士不得在外隨意使用惹凡人懷疑的法術,正巧,水龍術就在其中,所以我們得趕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