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天睡夠了,晚上就是她的活動時間,可惜最近大家都不愛熬夜,每到深夜,她就只能自己玩,偶爾飄出去在附近玩一玩,今晚終於有事情給她做,雖然是護法這類無聊的事,她也有點開心。
小紅飄在王璁的屋頂上,一會兒迎風從這頭飛到那頭,一會兒順風從那頭飄到這頭,身姿飄飄,翩然起舞,就好像一條紅色的綢帶在空中因風變換各種形態,隨風而動。
尹鬆仰頭看了一會兒,嘆息:“這位姑娘生前一定很愛自由。”
潘筠站在他身側,聞言點頭,“心地還很善良。”
尹鬆:“人死之後,七魄隨之消散,三魂之一的命魂胎光也會消失,往往只存兩魂,但也很快會迴歸陰間,後入輪迴。”
“只有執念深重之人,在死的那一剎命魂消失,卻仍能保住兩魂七魄,徘徊於陽間。”
“我們常稱其爲鬼魂,而鬼魂有七日滯留的時間,七日之後,他要是還不入陰間,就會慢慢失去理智,記憶消散,成爲一隻無知無覺的殘缺鬼魂,俗稱孤魂野鬼,逢年過節,家人祭奠,他們都找不到迴路,也收不到東西。”
“但這類鬼魂只餘本能,可不會像小紅一樣還能聽懂人言,更不會有此理智,”尹鬆道:“一萬鬼魂中未必有一魂,十萬死人裡未必有此一例,還叫你給遇上了,小師妹,你運氣不錯啊。”
潘筠:“會不會和她曾被人養過有關?”
尹鬆道:“有些影響,但不深,在被豢養前,她一定是有理智在的。”
尹鬆說到這裡一頓,皺眉:“話說龍虎山學宮何時墮落至此了?竟放任學生豢養小鬼?”
潘筠一臉義正言辭,“就是,他們真的是太過分了。”
尹鬆默默地扭頭看她。
潘筠仰着頭繼續看屋頂上的小紅,頭都不帶歪一下的。
尹鬆收回目光,“行吧,既然大師兄都沒攔着,你就帶着她吧,不過你可別叫人發現,要是被其他道友所知,你記得不要報三清山的名號。”
“我知道,我是龍虎山學宮的人。”
尹鬆點點頭,轉身回屋,“要想她恢復記憶,除了大海撈針找她的家人外,你還可以去找陰沉木,讓她在木頭裡養個七八年,或許能養出些魂魄來,恢復些許記憶。”
潘筠看着他的背影就高聲應了一句,“我知道了二師兄!”
遠處屋頂上趴着的兩個錦衣衛嘀嘀咕咕,“她知道什麼了?”
“誰知道,除了這句話,一句都沒聽到,我們爲什麼不能靠近一些?”
“怎麼靠近?你當尹鬆是吃乾飯的嗎?他可是能在麓川之戰中潛入敵營,在他們的巫面前殺掉母蠱的人,我們爲什麼找不到胡景?多半是安辰來查探時被察覺,人被不知不覺間轉移了。”
“她爲何一直盯着天空看,今晚的月亮那麼小,月色也很一般啊。”
“我倒覺得她和尹鬆一開始不是在看天空,好像是在看屋頂。”
“那上面空落落的,有什麼可看?”
“誰知道呢?”
潘筠也轉身回屋了,很快,她屋裡的燈就熄滅了,除了王璁,其他人也開始熄燈安眠。
只有王璁屋裡的燈一直亮着。
錦衣衛們換了好幾個角度,勉強看到點倒影,但都是他在伏案寫什麼的樣子,然後時不時身影就消失。
看行走的方向,應該是去了盥洗室,那裡有一道屏風,的確隔影。
錦衣衛們看了半晚上,實在琢磨不出他在忙什麼,眼睛漸漸耷拉下來。
就在月亮漸漸墜下,月色被房屋和樹木遮擋,讓潘筠的房門和窗戶都掩在黑暗之中,她的窗戶輕輕被推開,一團和夜色一樣的黑從窗戶裡輕巧的翻出,落在地上,完全和黑暗融爲一體。
潘筠輕輕合上窗,把潘小黑放在肩膀上,沿着牆角的陰影部分疾行,靠近樹木後飛身而上,藉着樹木的陰影,幾個起落就出了尹宅。
巷子裡更黑,她順着牆面躲在陰影處快速離開。
夜行最安全的地方從來不是天空,而是地面。
因爲天空沒有遮擋物,但地面有,視線低窪處,誰能留意到?
潘筠身形快速閃動,很快就離開了錦衣衛的監視範圍,在潘小黑的指點下,她很快摸到了城東和城南交匯的一棟房子裡。
這是一棟兩進的院子,前面是兩層高的門面,臨市而開。
潘筠擡頭看了一眼,見是茶樓,就挑挑眉,“江湖中人做生意,不是茶樓就是青樓,種類就不能多一些嗎?”
潘小黑嗅了嗅鼻子道:“人就在這裡面,但味道太混雜了,我感覺他們各個屋子都竄過,我實在分辨不出來,你自己找吧。”
“行,接下來看我的。”
潘小黑:“下次再有這種活你直接帶黃狗就行,不要把我當狗用。”
潘筠:“你比它聰明,比它體輕,比它機靈,能者多勞嘛。”
潘小黑哼哼唧唧,但心情的確好了一些。
潘筠翻身進入後院。
院子裡特別的安靜,正是凌晨,人一天中睡得最沉的時候,所以一點聲響也沒有。
潘筠站在院子裡茫然的左顧右盼,最後還是決定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過去。
她順時針找,所以先找東廂房,輕輕地推開一扇門躡手躡腳的走進去……
看得出來了,潘筠的運氣是真的不好,一進一個不是,一找一個不準。
從東廂找到西廂,潘筠連正房都找了,也沒把人找出來。
還看到了辣眼睛的東西,這讓她心情很是不好。
潘小黑輕聲喵了一聲,提醒道:“後面還有一個院子,以及一個後罩房。”
潘筠沉着臉往後院去,隨手推開一扇門,在心裡道:【再找不到,我就隨手抓一個人,反正都是武林盟的人,沒差別。】
說完,潘筠就看到了牀上抱着被子橫跨出一條腿來的人,雖是在黑夜中,但她視線很好,一眼就認出了這張熟悉的臉。
潘筠微微皺眉,“屈樂?他怎麼在這兒?”
潘小黑:“抓他。”
“不行,他認識我。”潘筠轉身就要走,想想又停下腳步,掏出一支迷香,點燃,湊到牀邊在他鼻子間揮了揮。
本來眼珠子快速轉動的人腦袋一歪,又熟睡過去。
潘筠似乎怕還不保險,還給他睡穴上點了一下,然後她就在屋裡翻找起來。
潘小黑從她肩膀上跳到桌子上,瞪大貓眼,“不是吧,你連他的錢你都偷?”
“胡說什麼呢?我在找印章,他的印不比那三個憨貨的印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