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兩已經是店家肯給的極限了。
用掌櫃的話說是,“現在市面上又不是沒有廁紙,就算你家的更好用,但人家的更便宜呀。
普通百姓只買便宜的,粗糙就粗糙些,有什麼要緊?”
“所以我還不能賣貴,論斤算,最多五文錢一斤紙,批給其他商戶,最多三文,一斤賺個一文錢罷了。”店家拿着算盤給她算,“一斤一文錢,光是買這方子我就需要賣出五萬斤紙才收回本錢。”
更不要說什麼用技術入股之類的話了,哼,紙很難做嗎?廁紙很稀奇嗎?
誰不知道玉山縣的紙張和景德鎮的瓷器一樣出名?
潘筠的這張方子雖然比現在的廁紙更柔軟防水些,可並不是不能琢磨的。
店家以前沒見過也就算了,現在見到了,讓工匠們仔細琢磨,未必做不出來,多費些功夫罷了。
所以他願意花五十兩來平費的這番功夫,超過了的話,不如自己研究。
潘筠是個識時務的人,在察覺後當機立斷的把方子給賣了。
見妙真妙和也有些失落,潘筠自己卻好了,高興起來,“五十兩呢,還是做符紙的時候不小心做出來的,這不就相當於白撿的五十兩嗎?我們這麼多人辛苦那麼多天採摘炮製的藥材都未必有五十兩。”
妙真妙和一聽還真是,也跟着高興起來,“店家要求這方子不能外泄嗎?”
潘筠:“店家只要求玉山縣內只許賣給他一家,出了玉山縣他就不管了。”
用掌櫃的原話是,“道長就是賣我方子後又自己做這門生意,只要不在這玉山縣內,我也拿你沒辦法呀,爲這點薄利,我總不能一直跟在您屁股後面打轉吧?”
所以掌櫃乾脆就不要求,他只要潘筠確保玉山縣內沒有第二個賣家就行。
對方要求這麼低,潘筠還能怎麼辦呢,自然是答應他了。
唉,賺錢太難了,但花錢卻很容易。
陶季和玄妙帶他們去藥鋪。
把車上的藥材都賣給藥鋪。
別說,他們辛苦這段時間的成果還是很不錯的,這一車的藥材足足賣了一百八十六兩呢,然後陶季轉手就花出去八十兩,全都買了藥材。
潘筠看了一眼,發現這些藥材陶季上次就買過不少,不由愣住,“三師兄,你上次買的藥材……”
陶季:“用完了。”
他頓了頓後道:“下山前大師兄說了,你已經適應三清山的生活,該煉體了。”
上次陶季買了不少藥材上山,本打算給潘筠煉體的,但王費隱給她看過後拒絕了。
她當時外表看着強,其實內裡空虛,又新到地方,還未適應水土,貿然煉體,怕是會弄巧成拙,所以一直壓着沒讓。
現在潘筠不僅臉色紅潤,還往上竄了一截,身上也胖了點兒,王費隱這才答應給她煉體。
潘筠咋舌,“煉體好貴啊。”
陶季也嘆氣,“不然我們三清山怎會那麼窮呢?”
就是因爲賺的雖多,但花的更多啊。
陶季道:“這都還是基礎的煉體,等你們再長大一點,不僅要煉體,還要煉丹助益修煉,到時候花費會更多。”
潘筠對服用丹藥修煉持懷疑態度,她更喜歡自己修煉,而不是憑藉丹藥。
不過她這會兒什麼都沒說,陶季修丹道,他就一直煉丹修煉。
陶季把東西買齊,看向他們幾個,道:“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之後城門口匯合回山。”
妙和拉上潘筠就要走,潘筠一把抓住陶巖柏,把他也給拽上了。
一出藥鋪潘筠就問他,“伱知道玉山縣有誰會買符籙嗎?”
陶巖柏想了想,把她們帶到錢家大門前。
大家一起擡頭看向大門上大大的錢字。
陶巖柏道:“這就是剛纔你們賣方子的書鋪東家,錢老爺家不僅有書鋪,還有紙坊,很有錢。”
“上次你和三師兄下山來給他看病,他們家給了多少診金?”
陶巖柏驕傲的道:“十兩。”
潘筠皺眉,“十兩很多嗎?”
陶巖柏道:“多得不得了,我將來要是能在藥鋪裡當坐堂大夫,一個月也就四五兩的收入,三師叔七天就賺了一般坐堂大夫兩個月的工錢,你說多不多?”
那還是挺多的。
潘筠就問陶巖柏:“錢老爺生的什麼病?”
陶巖柏道:“消渴症,上次差點就死了。”
潘筠一聽,就折了兩張符籙放在荷包裡,和陶巖柏道:“走吧,你帶我們進去。”
陶巖柏看在眼裡,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師叔,你不會是想就我們幾個進去賣符籙吧?”
潘筠:“不然呢,三師兄是醫者,他可不適合幹這個,這符是我自己畫的,自然是我賣,等我賣出去了,我分你們一點錢。”
妙真和妙和點頭表示認同。
陶巖柏:“錢老爺人挺好的,是個善人。”
“我也是個善人,難道你不相信我的符籙?”
“我倒是相信,但我怕錢老爺不信,到時候壞了三師叔和三清山在他那裡的印象就不好了。”
潘筠一臉嚴肅道:“時間和事實會向他證明我和三清山是值得他相信的。”
如果她一直不走出這一步,世人只知道三清山的丹道醫術,不知三清山的符籙術法,她什麼時候才能走出自己的道?
潘筠擡頭看了一眼錢宅,更加堅定了想法,拖着陶巖柏就上去敲門。
門房打開門,看到四人,認出陶巖柏來,將門打開得更大一些,“陶小道長,有何貴幹?”
陶巖柏看了一眼潘筠後道:“我有件小事求見錢善人。”
門房報進去,正好錢老爺有空,他還以爲是關於自己病情的,連忙讓人把他們請進來。
潘筠跟着下人一進大堂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錢老爺。
人略顯消瘦,且不太有精神,一看就是有病,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印堂發青啊,青到潘筠都能一眼看出來。
不僅潘筠,陶巖柏都察覺出錢老爺身上的氣息不太對。
妙真和妙和都好奇的盯着錢老爺看,眼睛就跟探照燈似的將人上下左右的打量。
展開笑容正要和他們打招呼的錢老爺:……
就……挺怪異的。
進來的四個小道士齊齊盯着他看,那眼睛裡全是震驚和好奇,錢老爺停頓了一下才重新揚起笑臉,只盯着認識的陶巖柏問:“小道長是奉師長的命令來縣城的嗎?”
“錢善人,我們是隨三師叔,四師叔一起來的,是,”陶巖柏看了一眼潘筠後道:“是我小師叔想要見一見錢善人。”
陶巖柏給他介紹道:“錢善人,這是我三清山的小師叔,這是我四師妹和五師妹。”
潘筠帶着兩個師侄衝錢老爺抱拳行禮。
錢老爺也友好的點頭,“不知幾位小道長找在下是爲了……”
潘筠一臉嚴肅道:“本來是爲了給錢善人送健身符的,但見到錢善人之後,貧道覺得錢善人更需要平安符。”
錢老爺一臉空白,“送符?你們三清山還賣符?你們不是隻做齋醮,各類法事和看病賣藥而已嗎?”
“現在也給各位善人和信徒畫符,”潘筠道:“錢善人不知道吧,我四師姐便出自龍虎山張家,一手符籙術法出神入化。”
如果是三清山的符籙,錢老爺是要持幾分懷疑態度的,但龍虎山的……
錢老爺感興趣起來,“張家的弟子怎麼不在龍虎山修習,而來三清山?”
“我們修道之人講究的是緣分,三清山和四師姐有緣,更利於四師姐的修煉便來了,”潘筠揮手道:“但今天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見到了錢善人。”
潘筠上下打量過錢老爺後道:“錢善人和我們三清山果然有緣,得巧今日就遇上了,要是晚上兩日,我們恐怕就再見不着面了。”
這話聽着就很不祥。
潘筠道:“錢善人可知,你此時印堂發青,烏雲罩頂,是大禍將臨之象啊,莫非錢善人這兩日要外出?”
錢老爺:“……小道長算錯了,我沒有要外出。”
他捂了捂胸口道:“在下身體不適,這幾日都不想出行。”
陶巖柏和妙和咬着嘴脣擔憂的看向潘筠,糟糕,小師叔算錯了……
潘筠卻一臉堅定,還笑着點頭道:“那是最好不過了,三日之內,錢老爺最好不要外出,或許可以避開此禍。”
她頓了頓道:“要是一定要外出,那請一定要帶上我親手所畫的平安符。”
潘筠沒有掏荷包裡的健身符,而是從袖子的內袋裡掏出兩張平安符,重新疊好遞給錢老爺。
錢老爺:……
潘筠微微一笑,將平安符放在桌子上,爽朗的笑道:“錢善人不必多心,你與我三清山有大緣分,貧道不過是從門口路過,知道善人是我三師兄的病人,所以進來送兩張健身符罷了,不過,錢善人此時的確更需要平安符。”
潘筠放下平安符,擡手抱拳行禮後就走。
陶巖柏和妙和妙真反應過來,連忙行禮後退下。
錢老爺看他們離開,不由蹙眉,這是真的路過進來送符,還是……
這要是個年長一些的道士,錢老爺一定不相信,說是送,誰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可這一個個,年紀也太小了,又是三清山出來的,陶巖柏他也沒少見,是個靦腆勤快的少年。
這麼一想,錢老爺坐不住了,連忙叫來管家,“快追上去,給他們送……送一封十兩的紅封。”
管家應下,連忙拿了紅封追上去,緊趕慢趕,正好在他們跨出大門時追上去。